《蘑菇绽放前》港口抓不到鱼

40、柯西岛（3）

　　那是费米最后一次见活着的奥利弗。
　　咨询处关门后，奥利弗找到他，说：“今天晚上来看我打架。”
　　“打架？”费米仰起头，不解，“和他们？”
　　奥利弗：“和那个穿着制服的人，我们1V1，阿什利他们也会来，你不是想入团吗？还总是埋怨我们，做什么事都不带你，来看看我都是怎么出招的，多学着点。”
　　而费米正在考虑接□□的offer,没有正面回答，问：“他们来是干什么的？”
　　奥利弗：“传达政府的意思，柯西岛要作为歌德的附属城市开发。”
　　费米挑眉：“附属城市？他们在说什么笑话？”
　　“对吧，简直笑死人了，还说什么，他们会派探员清扫盘踞在柯西岛的□□，什么力图秩序化，文明化，开通商口岸，真是一群无聊的人，你知道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费米：“还说了什么？”
　　奥利弗的笑容已经挡不住了：“让我们交出长老。”
　　费米几乎也要笑出来了，绿色的眼睛暗了下来：“那，你可一定要杀了他们——”

　　除了对上阿什利的那次，奥利弗从未有过败绩。
　　费米知道柯西海贼团的成员最后都会死，但没想过，第一个死的人，会是奥利弗。
　　探员危险吗？他们强大吗？
　　很久以后，费米回想奥利弗的脸。
　　奥利弗是个好神父。
　　他痛揍所有不信教的人，以武力传播他的信仰。
　　这样的人，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那男人也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对他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死的。”

　　“沙沙——”风吹树林，费米拉开窗帘。
　　窗外一轮银月挂在天上，森林薄雾笼罩。
　　费米垂头看桌子上的时钟，时间差不多到了。
　　今天是丰收日。
　　费米可真的是太穷了。
　　亨伯特收养他，把他养大，已经耗费不少心力，就算不能像其他小孩子一样上学，只能在柯西海贼团打零工，费米也没有什么怨言。

　　费米的小金库来源有两个，一是打工卖萌赚的小费，二便是这森林。
　　政府加强了对柯西岛的监视，派遣来的探员一波接一波，能活着走出森林的却少之又少，尸体被妖兽瓜分，财务费米全收。
　　今天是月圆之夜，妖兽实力最强的时候。
　　估计又像上一个月一样，无人生还，费米想起今天在咨询处遇到的两个男人。
　　今天有的赚了。

　　费米蹑手蹑脚溜出房门，小心翼翼不让亨伯特发现。
　　他拿着储物戒，走入森林，一路捡钱。
　　不远处，一群妖兽正撕扯着一个人的尸体。
　　为首的妖兽看到费米，叼着身下人的钱袋甩头扔给了费米。
　　“谢谢啦。”费米摆手，继续向森林中气的痕迹最强的地方走去。

　　越接近那条龙的地方人越少，可路上依旧残留着气的痕迹。
　　越是夜色，费米看东西越清晰。
　　前方依旧有人的气息。
　　不应该，这个时间点，不可能再有活物了。
　　费米瞅了瞅储物戒。
　　今天的收获够多了，再深处容易迷路，是时候回去了。
　　可是，就在米费米转身欲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滑坡了。

　　“啊——啊啊啊啊——”

　　柯西岛有句俗语，没长草的地方，就是路。
　　很明显，这里并没有太多人走过。
　　好在几根藤曼伸手绑住了他，费米才没有脑袋着地英年早逝。

　　“谢谢。”费米被墨绿的藤曼慢慢放下来。
　　这片山林是活的，会吃人。
　　救济院的嬷嬷都这么告诉他们，森林再深的地区一定不要进去，去了就出不来了。

　　而费米从小在奔跑在这森林，妖兽植物甚至空气都熟悉了他。

　　树影闪烁的瞬间，雾好像稀薄了。
　　巨大的庄园出现在眼前，生锈的壁灯早已没有灯火燃烧。
　　这里是……？
　　费米从不知道这深山还有这样的地方。
　　长满青苔的石壁不知经历了多少年，而气的痕迹星星点点留在地上，微弱的仿佛马上就要被吞噬。
　　有人在这里？

　　费米走进墓园，沿着气的痕迹一直走。
　　他一眼一眼看过墓碑上的名字。
　　没一个认识的。

　　男人的痕迹突然中断了，费米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
　　咦？这是？
　　费米俯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
　　这是……
　　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费米翻了过来。
　　背面刻着一个蒙面人的头像。
　　下方写着：ASSASSIIN
　　“杀手？”
　　费米疑惑。

　　这个男人来过这里。
　　可是他在哪？为什么痕迹会突然断掉？
　　费米觉得奇怪。
　　这里没有妖兽的痕迹，男人为什么消失了？

　　“啊——”背上被打了一掌，费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脖子吱吱呀呀转过去，冷汗湿了额头。
　　诶？
　　眼前没有人，只有一根藤蔓，竖着身子摇摇摆摆，像是站起来的蛇。
　　费米松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费米忽然想到眼前的东西可能知道男人的踪迹，“请问一下，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来到过这里？”

　　藤蔓点了点头。
　　“太好了！”费米拍手，问：“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藤蔓点了点头。
　　“那……”带我过去，然而还没等到费米说完，藤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着，瞬间包裹住了费米，“喂——”费米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整个人被藤蔓拉了下去。
　　尘埃再度落定。
　　裸露的土表，又是空无一人。

　　空间翻转。
　　费米滑过藤蔓铺成的路，摔在了地上。
　　藤蔓好像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来。
　　费米咳咳几声终于站起身，空间旋转。
　　乌鸦展翅飞向天空。

　　“这是……什么地方？”
　　费米傻了眼，眼前出现的，仍是一片庄园。
　　不……
　　是一座雄伟的城堡……
　　与刚刚的断壁残垣不同，这墓园仿佛也存在了很多年，但却不是一直无人前来的模样。
　　“可又完全没有人的气……”
　　莫不是，被什么能力保护着，才一直崭新。

　　月亮出来了，月光像是水银洒在空中。
　　费米抬起头，看到不远处，塔尖高耸入云峰。
　　塔尖牵引着黑暗的磁场，牵引着在空中翻滚，仿佛要打下雨的雷云。
　　黑压压的乌鸦群在宫殿外围旋转，却不敢接近宫殿的中心。
　　巨大的宫殿庞大又阴暗的耸立在高大的山巅。
　　那是什么地方？
　　费米拍了拍脚下的藤蔓，“可以去那里吗？”
　　藤蔓抖了抖，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像游戏里的世界呢……”
　　费米站在空旷的大殿中间。
　　藤蔓恢复了最小的形态，蛇一样的盘在他的脖子上，止不住的发抖。
　　穹顶高高挑起，巨大的黑色墙壁萦绕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两侧墙壁各有凹口，高大的雕塑各式各样，像是把守着这宫殿的守卫，战神般屹立在这宫殿。

　　费米走向到远处的王座。
　　这大殿太过巨大，脚步声像是峡谷深处的回音。
　　王座的下方，刻着古老的字母：
　　“维多利亚……？”费米微微睁大眼睛：“那不是长老的名字？”
　　这难道是，长老的宫殿？

　　一旁的藤蔓敲了敲他的背。
　　“对了，他在哪？”费米反应过来。
　　藤蔓终于想起了正事，沙沙的盘在他手臂上，向天空断崖处指了指。
　　费米看到月光下一排巨大的十字架，以及男人隐隐约约的黑暗的轮廓。
　　“带我过去。”
　　藤蔓点了点头，缠绕着费米，在他身下铺成一个小船，从空中飞了过去。
　　费米低头向下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所在的只是宏伟城堡的小小一角，“恶龙的城堡……”费米喃喃，他终于想起为何他觉得这地方如此眼熟，这明明是《特鲁斯的奇妙冒险》的终章关卡！

　　费米被藤蔓带着升到半空中，朝一排十字架飞去。
　　他眨巴眨巴眼，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地底下？还是另一个空间？

　　没等他想出答案，藤蔓渐渐下降。
　　费米走下来，抬头看，触目惊心。
　　高大的十字架上，男人的双臂被钉起。
　　黑色的土地透着暗沉的血色。
　　血还在流，白色的上衣被鲜血污染一片。

　　男人垂着头，银发凌乱的绕在脸上，脏兮兮的。
　　好像已经昏迷了。
　　一排十字架都钉着人，却只剩累累白骨。
　　“柯西岛的最后一个人是神父，被定在十字架上流血致死。”
　　费米忽然想起亨伯特和他说过的，柯西岛的预言。
　　“像是教堂玻璃窗上画的耶稣。”费米发出感叹。
　　藤蔓附和点头。
　　得益于奥利弗的物理传教，费米知晓些许宗教故事。
　　耶稣走上十字架，承担起世界的罪，以自身为桥梁，借由他的牺牲，开启通往上帝的路。

　　“他死了吗？”费米抬头，看着脸隐藏在一片黑暗中的银发男人。
　　男人没有反应，却还有微弱的气息。
　　藤蔓摇了摇头。

　　就算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能坚持到此，死了，费米倒是觉得有点可惜，“有没有什么能救他的方法？”
　　藤蔓没有回应。
　　费米思考：“要不把他扔出森林？”
　　藤蔓与他对视，点了点头。
　　下一刻，藤蔓疯狂生长，可就在即将要触碰到男人的时候，男人睁开了眼睛。
　　男人看到他，惊讶了许久，他想说什么，但开口，只吐出了血。
　　费米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他没来得及开口，藤蔓将大出血的男人包裹，扔出了森林。

　　格里尔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败绩，即使是对上柯西海贼团的船匠，抑或是，二十年前，闻名歌德大陆的杀人狂。
　　“尽管我努力赎罪，我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人活着，就很难不得罪上帝。”犯下累累罪行后，男人以此发出忏悔。
　　他被流放至此，经过遗忘之雾，遗忘了过往，却没有遗忘嗜杀的天性。

　　连绵不绝的山脉压在他们头上，星斗为这场战斗，为他的胜利沸腾。
　　男人巨石般的身体轰然倒塌。
　　而观战的柯西海贼团全员，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似乎他正义的胜利，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罪恶的岛屿的事。
　　格里尔伤痕累累，即使如此，他依然举起手，强撑着身体站立，对着那些犯下罄竹难书的最新的人，宣告胜利。
　　赢了——
　　这是文明对野蛮的胜利——
　　——是你们输了。
　　他宣告：“交出柯西岛的长老，我们会加强他的封印——让他继续陷入沉睡，这对外界，对柯西岛，都是最好的选择——”
　　而对他的宣言，柯西海贼团的成员，从未露出异样的神色。
　　甚至他们的同伴被他杀死的时候，也并未伸出救援的手。
　　野蛮人就是如此。
　　冷漠，麻木，毫无同理心。
　　妈的——柯西岛就是这样——
　　他们知道什么叫团队协作吗？
　　啊——
　　这次结束后，让他回到熟悉的文明世界吧——

　　柯西海贼团的首领居高临下，看着他，开口：“小心，你的身后。”
　　如他所料。
　　野蛮人就是如此。
　　这绝不会是事先约定好的，一对一的战斗，什么只要他赢了，柯西海贼团，就不会干涉他们在柯西岛的探索？
　　绝无可能。
　　不过，发动攻击之前，还要给他提醒？
　　会是哪个船员，躲在他的后方，伺机行动？——若是没有搭档，这个岛屿也未免太过危险，好在他并非独自前来，看到我的实力了吗？凯撒。
　　他的搭档，就算性格捉摸不透，依旧是潜力无限的新人。
　　之后的协同任务中，只要多加磨合……格里尔转头，防备从身后而来的攻击。

　　格里尔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败绩。
　　格里尔死于背叛。
　　与他同行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身后，将剑刺穿他的身体。
　　“凯撒……”格里尔吐出血，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金发的男人露出一个有趣的，跃跃欲试的笑容。
　　他忽然发现，那并非未经磨难的脸，而是赢过，成功过太多次，生活永远对他微笑，从而自信，意气风发，游刃有余，从而对危险，轻松，松弛的脸。
　　凯撒利落的抽出剑。
　　格里尔倒在地上。
　　凯撒抬头，对一直观战的柯西海贼团的成员，说：“你们的船匠死了，职位空缺出来了，有兴趣，招新人吗？”
　　阿什利看着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男人，男人远比那位探员更加强大，直白，他接着男人的意思问道：“有推荐的人选吗？”
　　凯撒甩干净剑上的血，露出笑容：“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