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之陆》灯下对月

7、比武大会

　　“我也想知道，洛小姐为何在此？”

　　洛云舒唇角微微上扬，陆明廷凑得很近，洛云舒甚至可以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月老板想要和我在这荒郊野外聊吗？”

　　陆明廷闻言，站直了身子，朝着远处吹了一声口哨。半晌，嘚嘚的马蹄声从密林深处响起，不多时，一匹马就到了两人面前。

　　陆明廷翻身上马，朝洛云舒伸出手：“上来，先带你下山。”

　　洛云舒只犹豫了片刻，就抓住了陆明廷伸出的手，借力上了马。

　　“坐稳了。”陆明廷握着马缰，驾马朝圣境山下疾驰。

　　洛云舒坐在陆明廷身后，默默地捏紧了陆明廷的衣角。

　　两人没有急着赶回长安，而是在山下村子里找了个酒家住下。

　　房间内，两人隔着案几，相对而坐。案上烛火闪烁，两人的神色在烛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现在，洛小姐可以跟我聊了？”

　　“我为何会出现在圣境山上，想必月老板早就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陆明廷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欣赏：“魏翎受伤，是你的手笔？”

　　“不错。”洛云舒没有否认。

　　“借刀杀人、一箭双雕，洛小姐好计策。”

　　“过奖，不及月老板十之一二。”洛云舒又问道，“月老板又是为何会出现在圣境山上？”

　　“和洛小姐目的相同。既收了洛小姐的银子，那洛小姐交代的事情，在下自是要认真办好。可不料，洛小姐竟然亲自出手了。”陆明廷表情略显遗憾。

　　“现在魏翎受伤，这段时间也会无暇顾及玄清门之事，正好，方便我查查到底谁是叛徒。”洛云舒没有对陆明廷隐瞒，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了陆明廷。

　　陆明廷见过圣境山上之事后，更加坚定了要把洛云舒拉进自己一方的想法：“洛小姐若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月老板如此好心，不会是想讹我的银子把？”

　　洛云舒语气狡黠，陆明廷第一次见到如此灵动的她。

　　“在下从不缺银子，不过是当洛小姐是个朋友罢了。”陆明廷面色坦然，洛云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但洛云舒依旧知道陆明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不敢对陆明廷暴露更多，毕竟现在自己除了知道对方是北渝人外，一无所知。

　　“月老板对我倒是了解，但我对月老板，可是还一无所知呢。”

　　“洛小姐以后自会知道。”陆明廷没打算这么快就向洛云舒坦白，她会知道一切，但不是现在。

　　洛云舒站起身，走到门边，准备离开，将要拉开门的时候又停在了原地：“我可以和月老板合作，我想我们会是朋友，但现在为时尚早。”

　　说罢，洛云舒拉开门，走了出去。

　　陆明廷没有阻拦，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洛云舒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长安城的一切本来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只有洛云舒，是突然冒出的变数。陆明廷不知道洛云舒为何一开始要接近自己，他只知道，自己确实也因此开始接近洛云舒。

　　第二日，洛云舒和陆明廷一道回了长安城。

　　长安城中便比往日要热闹许多，正是三月末，天气渐暖，微风和煦，街道两侧出摊的商贩多了许多。

　　另一原因，是即将召开的、一年一度的武林盛会——比武大会。

　　比武大会定在每年的四月初十，武林各派都会派出门中精锐，前来参加比武。比武的一二三等，会获得朝廷颁发的玉牌。

　　大会采用抽签淘汰制，参加者须满足两项条件，一是比武大会面向江湖新秀，参加者年纪不得超过二十五岁；二是不能二次参加。

　　比武大会由大齐的开国皇帝创立，那位皇帝出身平民，因向往江湖热血，年轻时候常常独自一人在江湖闯荡，也因此结识了一帮江湖友人。后来天下大乱，这位皇帝起兵争雄，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用兵如神，最后成功夺得了至尊之位。

　　成为皇帝后，他常常想念那些年的江湖岁月，但又因身份特殊，无法长时间离开长安，便颁布了一道圣旨，每年四月初十在长安城设比武大会，武林各派都可参加，。随着比武大会的年年举办，参与其中的江湖门派也越来越多，逐年流传下来，也就成了不变的规矩。

　　临近四月，许多江湖门派已经提前来了长安城，城中也偶有在大会前私下约战之人，一派热闹景象。

　　“玄清门不来参加比武大会么？”进入长安城，陆明廷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和洛云舒并肩走着。

　　“玄清门离长安近，不会这么早就来。”洛云舒解释着，“前些日子写信给师父，师父说应是四月初五到长安。”

　　“你不参加吗？”

　　“我？”洛云舒轻声笑了出来，“武艺不精，上不了台面。”

　　“洛小姐不必自谦，若是我的消息没错，洛小姐应当是玄清门这些年弟子中武学造诣最高之人。”

　　“月老板过奖。”洛云舒蓦地想起在圣境山上，陆明廷在自己毫无觉察之下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此人的武学造诣，只会不在自己之下，“月老板想来也是武学圣手，在我毫无觉察之下出现在我面前，你是第一个。”

　　“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武艺不精。”陆明廷用洛云舒刚刚说过的话回应着。

　　“不是我不想参加，而是我不能参加。”路过迎宾楼，工匠们正在加急打造着擂台，洛云舒瞧了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长安城中当年旧人不在少数，我若过于招摇，便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上一世，洛云舒被魏翎发现真实身份，不仅是因为穆渊止的告密，更因为自己参加了那一年的比武大会，拔得头筹，名声大噪，自己也因此在朝廷扬名，更是方便了魏翎继续查。

　　当然，也是因为自己在比武的最后，使用了洛家剑中的一式，被魏翎的父亲曲阳侯魏柏生发现了端倪。

　　“既如此，洛小姐为何不离开长安？”

　　“我有一定要做的事。做完这些事，我便会离开长安。”洛云舒的语气里丝毫没有留恋，“月老板做完自己的事，想来也会回北渝的。”

　　“若是我们想做的，是同一件事呢？”在洛云舒宅子的路口，陆明廷停下脚步，望着洛云舒，眼底懒散不再，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洛云舒回头看他，带着笑意的眸子深处隐藏着机敏：“那我会很高兴，可以和月老板合作。”

　　回到家中，洛云舒坐在案前，冷静地思考着明月客栈在长安，月洲白一个北渝人究竟最终目的是什么？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北渝近年来一直和大齐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前些年是因为大齐国富兵强，又有洛云舒的父亲，骠骑将军洛常坐镇边境，北渝不敢来犯，而这些年则是因为大齐年年向北渝派出使臣，更是想要派出公主和亲，以显和平之意。

　　大齐自傅孜戎登基后，治理混乱，大肆征收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国力也日渐式微，不复当年的强大。

　　而北渝自停战后一直休养生息，皇室内部也并无大的纷争，太子也颇有贤名，这些年日渐有超过大齐的势头。

　　明月客栈在长安，已开了近四五年，月洲白来长安的时间只会更久，那时大齐和北渝刚刚停战，父亲带着自己回到长安，过了没多久就被诬陷致死。

　　北渝人竟是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吗？

　　越往深处想，洛云舒就越有了大胆的猜测。

　　——他们想要天下一统。

　　若是如此，那月洲白究竟是谁？他和北渝皇室、北渝朝廷的关系自是不会浅。

　　陆明廷回到明月客栈后，飞宴就将这几日的消息折子集了起来，送到了陆明廷的书房中。

　　“裴扬呢？”

　　“二阁主去城中药堂采购药材了。”飞宴正要离开，听见陆明廷问，又停下脚步回答道，“前日城中兄弟传回消息，说城中药堂价格暴涨，不知为何，二阁主今日便便去查探了。”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陆明廷点点头，随意地拿起案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飞宴退了出去，安静地关好了门。

　　傍晚，裴扬回到了明月客栈，知道陆明廷回来了，便径直去了陆明廷的书房。

　　见裴扬进来，陆明廷丝毫不意外，头也没抬，问道：“如何？”

　　“前些日子天寒，城中得风寒的不在少数，药材源源不断地往外出，却因为春猎管制加强，没什么药商进城卖药。”裴扬顿了一下，喝了口茶，“供不应求，倒也正常。”

　　“嗯，没出什么事就好。”

　　“春猎怎么样？你的计划完成了吗？”裴扬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洛小姐亲自出手，魏翎腿摔折了，没我出手的机会。”陆明廷放下折子，又往烛灯中换了支蜡烛。

　　裴扬有些吃惊，随即揶揄道：“洛小姐好手段，竟还能抢在你之前，影月阁阁主是不是有些受挫啊？”

　　“确实好手段。”陆明廷赞许道，“孤身进入深林中，引出刚刚结束休眠的棕熊到猎场外围攻击魏翎，再从远处弹出石块击倒魏翎的马，让魏翎摔下马，还在禁军到来时用捉住的山鸡吸引棕熊的注意，全身而退。此等胆识和计谋，的确在我之上。”

　　“你原来也是会夸人的啊？怎么从没听你夸过我呢？”裴扬更吃惊了，又转念一想，八卦道，“你不会是看上洛小姐了吧？”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