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将至》沁隅

29、第 29 章

　　手背上因为输液的针被匆忙取出而流着丝丝鲜血，云淮之神情着急，即使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都止不住他想要立刻马上见到陆朝。

　　一个beta的护士根本按不住他，这时候云林蔼听到声音进了病房，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儿子，“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云淮之的表情不像正常人，时聿困倦的走了过来，抱怨儿子：“陆朝在你隔壁睡觉，你动静能不能小……一点…”

　　时聿顿了顿，神情有一点不经意的怀疑，心中突觉有些不对劲。

　　云淮之听到后愣在了那里，不过一秒突然暴起，冲向门外，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陆朝睡眠不好，这个时候听到声音早就像你们一样过来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来！”

　　刚刚护士来换药的缘故，病房门大敞开着，连隔了一个房间的云林蔼和时聿都能听到声音，又更何况本就睡不太安稳的陆朝呢。

　　所以时聿也才会有那样的表情，云淮之因此突然爆发——

　　休息室被人从外面打开，陆朝正正好倒在正对着门的地上，云淮之一打开就能看到他背对着。

　　瞳孔紧缩，他什么都不顾的跑过去，双膝“咚”的一声跪下，他都会害怕吓到人。

　　指尖触碰到陆朝单薄的衣袖时，云淮之只觉得寒冷，可背后却湿了大半，手一触摸全是冷汗。

　　“朝朝。”云淮之喉咙发紧，把陆朝抱在怀里。

　　陆朝没什么知觉的软着身子，头微微仰起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很艰难的喘着气。

　　“叫医生来！”时聿神色慌张，正准备要跑过去找，却被云林蔼拉了回来，“打过电话了，在上来的电梯里。”

　　而陆朝迷糊间听到了点吵闹声，不禁皱紧眉头。他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脏疯狂乱跳，急促有力，胸口像被重物压迫一样沉重，让他难以呼吸。

　　鼻尖突然就嗅到了竹叶茶的味道，那是云淮之的信息素。

　　他看不清他，却提前红了眼眶，被云淮之看到后哄着，“乖乖，哪里难受？”

　　陆朝还生他的气，侧过头去没有理他，云淮之以为他说不出话了，顿时心慌焦虑。

　　“医生怎么还不来？”

　　没过一会，怀里的陆朝蜷缩起自己身体来，捂着小腹浑身颤抖的更为厉害，破碎沙哑的嗓子冒出些痛吟。

　　“呃……”

　　陆朝没有朝着云淮之，而是反方向侧着身子，一副拒绝跟他说话的模样，肚子瞬间变得很痛，他就更不想说话了。

　　难得的一次，他就生一会儿气怎么了。

　　而云淮之似乎也发现了对方不太开心，于是察觉到陆朝的情绪后，他就变得有些沉默。等医生匆忙赶来后，听对方的话把陆朝小心抱上推床，也跟着护士一起推到手术室，全程都没有放开过陆朝的手。

　　陆朝忙着肚子疼，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么多，没一会他感觉到身/下有些湿，心脏不禁咯噔一下，医生说的那些话就全部灌入了脑海中。

　　陆朝突然就慌了，临到手术室门口拽着云淮之的手，眼泪糊了一脸。

　　云淮之倾下身，听到对方很小的一声轻颤，“陪我…”

　　喉结微动，云淮之哑着声音说了句，“好。”

　　疼痛在伤口蔓延，云淮之感到窒息，他不知道自己昏迷间说了什么话让陆朝不开心了，但他永远记得陆朝因为他生气的样子，痛的狠了都不愿意躲自己怀里，却在防线即将告破时让自己在身边陪着。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这次轮到陆朝戴上氧气罩了，本就不大的脸此时更显瘦削，平躺在手术床上被医生摆弄。这时云淮之才知道他流了血，沾湿了一大半的裤子，被医生剪开了扔掉。

　　六个多月的肚子被人按了又按，陆朝面露痛意都没有力气喊叫，云淮之第二次看见了陆朝因为身体上而引发的痛苦。

　　“朝朝，不怕…”云淮之忍着伤口的痛一直站在那里陪着，为了让陆朝可以看到自己。

　　对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滴的云淮之心脏生疼。

　　陆朝隐隐察觉出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点问题，或许是陆衍给他注射的药剂起了副作用，又或许是月份大了他承受不住了，但无论哪一个，都让他为肚子里的小孩担忧。

　　以至于他后面说的话让云淮之差点崩溃。

　　陆朝急于让云淮之听到，所以在他彻底晕死过去前，用力扯下面罩，声音颤抖着和云淮之说：“出了事，先让柚柚活着。”

　　云淮之瞳孔轻颤，诺大的痛苦围绕着他。

　　陆朝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体出了状况，而六个月大的孩子剖出来有很大存活率。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健康的生下孩子。

　　所以他从未给过云淮之承诺，也没有说过一句诚实的话。

　　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因为陆朝知道喜欢两个字很沉重，和爱一样的沉重。

　　他不一定给的了，确切的是给不了云淮之一个未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云淮之声音深沉，他在全力止住自己的颤抖。

　　陆朝不再回他的话，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可还是固执的看向云淮之，空洞又暗淡无光。

　　“可是很痛啊……”

　　陆朝的嘴唇被咬的鲜血淋漓，惨白的脸上唯有那一抹鲜红，让云淮之有了一丝对方会放弃挣扎的错觉。

　　不止是肚子疼，心脏的快速跳动加上头部神经的撕扯，哪一处都要让他随时崩溃。

　　“嗬呃…”

　　陆朝突然呛咳起来，医生也是满头大汗，不停的给他止血，打止痛剂，指挥助手埋滞留针。

　　空气里泛着苦味的葡萄柚，不受控制，与竹叶茶向融时，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的难过。

　　“对不起。”云淮之声音很轻，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不安的情绪随时伴着他。

　　他为无法体会陆朝身上的痛而难过，也为陆朝试图放弃自己和孩子而悲伤。

　　脑海电流般闪过，云淮之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在昏迷间说的话，那时的陆朝和他睡在一起，他担心对方冷，本意是想让他暖和些，却说成了“不要睡在这里”。

　　听起来语气果决，又让人难过。

　　滴——

　　平静却刺耳的仪器声响彻云淮之整个耳鼓，他四肢僵硬的动不了了，医生占用了他的地方，他便往后退了一步，视线里只剩下陆朝那张惨白没有生气的一张脸。

　　他隐隐听见医生说：“心率太快，病人短时间休克。”

　　云淮之快要站不稳，伤口似乎又要发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心脏，越掐越紧，疼的他快要喘不过气。

　　“C09试剂起副作用了，通知云会长安排实验员过来。”

　　“这个试剂在起初发现不了问题，却在Omega怀孕中期突发，不就是要让大人死小孩活吗？”

　　“院长，其他市区查到了几个Omega心跳过快导致休克或死亡的案例，会长已经让人继续排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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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发时间不稳定，个别Omega在注射几小时后就起了反应，这个试剂还是太危险，需要立刻下发通知。”

　　云淮之只听到死亡两个字，脑中瞬间轰隆一声随后便是无尽的耳鸣，一点的神志让他清醒过来，他哑着声音头脑却很清晰，“下发审批需要我签字，我去处理。”

　　“今天过后，我希望陆朝是其中一个幸运儿。”这句话是和医生说的，是祈求也是寄托。

　　他眼睛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陆朝，神情带着些留恋，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眼睛里是硕大的痛苦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