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婆少年时》回南棠

1、第 1 章

　　夏日蝉声鸣燥，日光透过玻璃照在花漫轻的脸上，他气喘吁吁跑上楼，汗湿的衬衫黏糊地贴在背上。

　　二楼楼梯间探出三个脑袋，瞧见转角处的花漫轻时，几人脸上表情变化多端。

　　“来了来了。”

　　“快去通知权哥，花漫轻回来了。”

　　“嘘，你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
　　花漫轻两三步跨上台阶，很快便来到三人面前。他短暂地歇了口气，皱着眉揩了把脸颊边落下来的汗。

　　三人集体往后退，给花漫轻腾出过路的位置。

　　“你们不进教室堵在这里干嘛？”花漫轻没着急走，随意问了一句。

　　没人搭理他，花漫轻轻晒一声，揉了把被太阳晒得泛红的脸颊走进教室。

　　还有两分钟就上课了。

　　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花漫轻座位在靠窗户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只有他一个人的桌子孤零零地歪横在走廊上。
　　花漫轻也不生气，将桌子扶正，拉开凳子准备坐下时，倏地发现了不对劲。
　　凳子表面泛着一层透明水光，凑近了闻，有点刺鼻，花漫轻怀疑是同学在搞恶作剧。

　　书桌里的书也被人翻得乱七八糟，作业本不翼而飞，只有沾着辣椒油的包装。

　　花漫轻蹙了蹙眉心，站直身子。

　　“哟，这是谁啊，哦，是我们的大小姐花姑娘接完客回来啦。”隔着一条过道的张权斜靠在同桌身上，贱兮兮地对着花漫轻阴阳怪气。

　　花漫轻懒得理他，从裤兜里摸出纸巾擦干净凳子上面的胶水。

　　“你看，他还随身带纸。”张权感叹道:“真是个会过日子的花姑娘。”

　　花漫轻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张权继续嘴碎:“和他妈一个货色，上不得台面……”

　　“砰——”

　　花漫轻面无表情地抡起凳子砸在了他头上。

　　张权蒙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捂着血流不止的头叫骂:“我操！”

　　同学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跳，他们惊讶地望着花漫轻，没想到一贯忍气吞声的花漫轻居然会动手。

　　花漫轻勾了勾嘴角:“有本事你反过来说。”

　　张权“唰”地站起身，想还手。花漫轻漫不经心掂了掂手里的凳子，直面张权。

　　张权同桌跟着起身，花漫轻挑眉看向他:“你也想要？”

　　李向丛:“……不，不想要。”

　　“操！你怕他个蛋！”张权恨铁不成钢，抬手给了李向丛一耳光:“怂货！”

　　李向丛敢怒不敢言，缩在张权身后不吭声。张权额角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很快他就感到头晕目眩，站不住得朝花漫轻栽去。

　　花漫轻一个侧身躲开，无视倒地不起的张权，漠不关心地坐回刚擦干净的凳子上面。
　　张权三个跟班怕出人命，火急火燎冲进教室把张权送去了医院。

　　下午第一节课是地理，花漫轻找了半天没找着书，索性往桌上一趴，昏昏欲睡。

　　教室里窗明几净，透亮的阳光洒满整个空间。前排有同学打开窗户，绿意盎然的银杏叶拦不住熏风，眼睁睁看它扑向乌发长颈的少年，钻进他解开两颗衬衫领子里，吹开压了半边的语文书，哗哗作响。

　　花漫轻睡得并不安稳。

　　有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驻足在他面前，轻敲两下桌面。

　　“花漫轻，出去站着。”

　　花漫轻从臂弯里抬起头，睡眼朦胧睁开眼，跟地理老师来个精准对视。

　　班里没人说话，花漫轻将垂下来的发丝捋上去些，精致的眉眼愈发清晰。他晃晃悠悠走出教室，倚在墙上看着前方出神。

　　站了没两分钟，教导主任风风火火赶来，跟正在上课的老师打了一声招呼，把花漫轻带去了办公室。

　　林风意第一天来学校报道，下午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他还在忙着填写各种资料表格。高二四班的班主任名叫吴红亮，人如其名，头顶一丝毛发也无，干净到发光。

　　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中年男老师笑眯眯打趣:“来了个状元的苗子，瞧把你高兴的。”

　　“我当然高兴了。”吴红亮整理好资料:“换你你不高兴？”

　　男老师一笑置之，捧着茶杯出门了。

　　“林风意是吧？”吴红亮仰头看了他一眼:“哟，还挺高，不错，走，我先带你熟悉熟悉校园环境……”

　　“吴老师啊——”教导主任人未到声先到:“你班里同学打起来了，你管不管的！”
　　吴红亮云里雾里，抬手示意旁边的林风意等一下。

　　教导主任阔步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花漫轻。

　　花漫轻黑发在高温的暴晒下已然湿透，他淡淡打了个哈欠，眼含水光，眼尾泛着艳丽的红。

　　林风意从花漫轻出现那一刻视线就黏他身上没移开过。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滚烫，里面夹杂着伤感与喜悦，花漫轻想忽视都难。

　　花漫轻越过教导主任的脑袋，直直望向班主任身边的林风意。

　　林风意眼里流露出些许悲楚，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如常。

　　花漫轻没多想，老老实实等着挨批。
　　教导主任将张权被花漫轻打进医院的事告诉吴红亮。

　　吴红亮一脸的难以置信:“花漫轻……打架？”

　　“不然呢？”教导主任皱眉:“我还能说假？我刚好在学校门口碰见了，张权脸上血淋淋的，怪严重的。”

　　“打架互殴，对同学下死手，吴老师，你自己看着办吧，怎么处理。”教导主任显然不打算放过花漫轻，言辞犀利:“如果处理不好，下次就不止开颅这么简单。年龄轻轻却毫无同情心，请家长，必须请家长。”

　　吴红亮清楚花漫轻家庭情况，打心底不太赞同教导主任的提议:“用不着请家长，我会给张权的父母一个交代，高主任放心好了。”

　　高主任面色难看，他算是看出来了，吴红亮铁了心想维护花漫轻。

　　花漫轻左耳进右耳出，困倦地半阖着眼，精气神不足。

　　吴红亮有他的教理方式，他语气温和地问花漫轻为什么打架，不要隐瞒，他会公平处理。

　　花漫轻诧异抬眸，略微惊讶地看着吴红亮。

　　吴红亮摸了把光滑的脑袋，鼓励道:“说吧。”

　　花漫轻倒也不掖着藏着，轻描淡写地将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行，我知道了。”吴红亮说:“你先回教室上课。”

　　花漫轻微微挑眉，转身就要走。

　　“等等。”高主任叫住花漫轻，不满地看向吴红亮:“他打了人，就这样轻飘飘放过？”

　　吴红亮气定神闲:“现在是上课时间，把他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

　　“怎么解决不了？”高主任横眉竖眼:“现在学生躺医院里，他怎么样也该去望一眼吧。”

　　吴红亮苦口婆心道:“学业为重，有什么问题我会着实了解，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高主任一贯看不惯打架互殴不学无术的学生。花漫轻是出了名的差生，理所当然不得高主任喜欢。

　　“有什么问题？”高主任强词夺理:“为什么张权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他？他该反省一下自己，而不是对同学痛下死手！”

　　花漫轻下意识想反驳，话到嘴边堪堪忍住，抬手捂住嘴巴。

　　高主任瞧见了，愈发生气:“你捂嘴做什么！”

　　花漫轻声音含糊不清:“我说话有点难听，怕你气着。”

　　“什么态度！”高主任说:“学习不用心就算了，品德也差！”

　　这话吴红亮不爱听了:“关于打架，你这是受害者有论！再说，成绩不是判断一个人唯一的标准，花漫轻打人固然不对，我会让他给张权道歉，而不是一意孤行地给另一方下定论！”

　　高主任还想理论，一直沉默不语的林风意忽然出声:“老师。”

　　吴红亮跟高主任同时扭过头看他，林风意温和有礼道:“老师，我现在是去教室上课还是回家？”

　　吴红亮这才注意到自己因为同高主任争论而忽略了学生。

　　花漫轻一脸困倦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三人大眼瞪小眼，他背对着门口，太阳直|射|在他后颈皮肤，火辣辣，带着细微疼痛。
　　“这样吧。”吴红亮抬手一指花漫轻:“你跟着花漫轻，他带你去教室。”

　　林风意一点头，走过去拍了昏昏欲睡的花漫轻胳膊一下。

　　俩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林风意单肩挎着书包，与花漫轻并肩前行。

　　花漫轻跟新来的同学无话可说，他怏怏地跨上台阶，却怎么也忽视不了身后林风意投过来的灼热目光。

　　他蓦地站定，懒洋洋转过身:“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林风意右脚踩在第一格台阶，闻言笑了起来:“你好看。”

　　花漫轻眯眼:“你们转学生都这么花言巧语？”

　　“当然不是。”林风意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我们转学生都很诚实。”

　　花漫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回到教室，老师还在上课，花漫轻没进去，倚在墙上罚站。

　　林风意不解:“你不进去？”

　　“吹吹风。”花漫轻说:“你进去吧。”

　　林风意根本不信他这拙劣的理由，本想留下来陪他一起罚站，门口突然探出个脑袋:“你是哪个班的？不好好上课，想做什么？”

　　林风意一阵无语，进门时，再次用余光瞄花漫轻。

　　花漫轻已经快睡着了，他很困，非常困，连轴两个星期都没休息好，铁打的身体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林风意欲言又止，地理老师严肃道:“新来的？磨磨蹭蹭的舍不得啊？”

　　花漫轻原本快要进入梦乡，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

　　地理老师瞪他一眼，领着林风意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