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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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一谈及感兴趣的话题，夏仲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没有先前扯着肖闵讲抱歉时的忸怩，也没有一口一个“肖老师”的拘谨，反而随心所欲地闲聊了许多。
肖闵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烦闷的情绪被抚平，窗台上斜阳轻洒，碎光尽收眼底，他又摸了一把琴弦，发出熟悉的音调，即使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但夏仲仍然听出来了，是《Labyrinth》中开头的那一段。
夏仲说：“我以为这首歌只有我听过。”
肖闵不答，换了段旋律，问：“听过这首吗？”
这次夏仲没有着急回答，电话声里传来急促的狗吠声，过了一会，夏仲才轻声说：“Lainey Lou的《Oceanside》。”
肖闵溘然问：“你去过海边吗？”
“去过，”夏仲说，“上次去海边还是小时候，记不清了，不过我只喜欢在海边待着，因为我在水里会头昏眼花，还会摔倒。”
“浅水区也会？”
“嗯，待在水里就不行。”
“我也不喜欢，我觉得脚踩着沙子的触感很奇怪。”肖闵故意说。
果然，夏仲顺着他的话说：“我也觉得，站在海里站久了会发现自己在动，像船一样在水面上漂浮。实际上不是那样，是海水在动，但是眼睛告诉我们是我们在移动，所以眼睛在撒谎。”
肖闵很喜欢听他说话，仿佛有魔力般，带动思绪在想象的画面里移动，想来想去竟有些困乏，夏仲仍在喋喋不休，时不时还有小狗掺和几声，在阳光安好的下午，在素来寂静的家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居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仲听着耳机里绵长有节奏感的呼吸声，耳朵有些发烫，他飞快地挂了电话，垂头坐在原地愣神，他缓慢地将右手置于脖颈侧方，试图扇风把蔓延上来的绯红灭下去。
过了一会，他才终于忍不住似的，给肖闵发了条消息：“你睡着了吗？”
五分钟后，夏仲又发了一条：“明天你想见见小橘子吗？”
几近傍晚，肖闵才回复：“可以。”
夏仲把这条消息反复咂摸了上千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回到卧室开始搭配第二天出门的衣服，为此不惜打电话给自己衣品审美好的大学好友，让对方帮忙定夺。
次日，夏仲身着白色冲锋衣灰色束脚裤，头戴鸭舌帽，牵着狗绳，提前半个小时抵达肖闵小区外的公园，坐在长椅上耐心等待。
过了不到十分钟，肖闵出现，然后直直朝着夏仲走过来。
行至眼前，他看了一眼夏仲身上的衣服，蹙眉问：“冷吗？”
夏仲摇头，将小橘子抱起来，放在他脸前，肖闵被迫和一只狗大眼对小眼，又听见对方问他：“可爱吗？”
肖闵“嗯”了一声，承认：“可爱。”
夏仲笑了笑，一只手举着小橘子，另一只手摸了摸狗的头，它无措茫然地低声四吠，尾巴比陀螺转得还快，狗绳下垂至地面，他却无心拾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闵。
肖闵今天穿了件厚的黑夹克，配着深色的牛仔裤，显得身材健硕修长，是一种硬核帅，在人群里十分瞩目，也很养眼。
他被夏仲看着，心里有些不适应，随即将小橘子接过来抱着，佯装无意问：“狗粮什么的都买好了吗？”
夏仲这才回神，点头回答：“买好了。”
“那行，”肖闵把狗轻放在地上，一本正经对着小橘子说，“你肖哥带你买玩具去，走喽——”
夏仲嗤笑出声，肖闵莫名其妙回头问他：“我还宝刀未老，叫哥怎么了？”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狗绳，让人无端觉得很傻，也很可爱。
夏仲：“没，肖老师，你现在是太阳的味道，很好闻、很可爱。”
“……”肖闵停住脚步，面无表情问，“你说谁？”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肖闵生平第一次如雷劈般快要裂开，他不愿面对，于是拽着狗大步流星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无奈地说：“只有我一个人带狗去吗？”
夏仲这才迈步跟上。
市区里宠物店分布稀少，他们跟着导航走了好几家，没几家开门营业的，最终在街边的小店里买到了玩具。
路过糖葫芦摊时，肖闵戳了戳夏仲，问他：“想吃哪个？”
夏仲则俯身，认真端详摊上的种类，他在草莓和橘子间犹豫了许久，看起来很纠结，他咬咬唇，刚要开口，肖闵却已经替他做了决定：“麻烦拿这两个。”
是他方才一直犹豫的两个。
肖闵付了钱，把袋子塞进他手里，说：“我送你回家。”
夏仲却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的建筑：“就到了，肖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
肖闵坚持：“我送你。”
两人便一前一后地相随，一路上夏仲都心不在焉，直到过马路，还是无意识跟着前面的人走，却被人牵住手腕拉了回来，手掌的温热自腕过渡，惊得他抬头瞥向身后的人，肖闵眼底泛起笑意：“跟谁走呢？”
夏仲这才发现自己跟错了人，抱歉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肖闵叹了口气，松开了手，笑着说：“被人拐跑了都反应不过来，到家了，走吧。”
夏仲垂头：“哦。”
说罢就从对方手里接过小橘子，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肖闵看到人消失不见，才转身朝拾遗赶过去。
二十分钟后，冯磊一见他来，撺掇其他人起哄：“最后一个到的自罚三杯，欸，说好三杯就是三杯，不许抵赖。”
肖闵抵不过他们，乖乖喝了三杯，喝完便入了座。
冯磊指了指他：“落我手里了吧，小趴菜，今天喝不死你。”
舞台上有人在演出，唱的正是晓光的新专辑《世界》，五颜六色的灯光忽明忽暗，台下的人在疯狂，在躁动，在吼叫，在沉迷，肖闵被一堆人围着，喝下了一杯又一杯酒。
酒精很快麻痹掉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燃烧的火焰，在胃里以及血管中横冲直撞，整个身体仿佛助燃剂，火势越烧越旺，然而头脑却愈来愈清醒。
嘟嘟——
手机震动了两下。
肖闵慢吞吞地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显示夏仲发来消息，他点开，夏仲发来一张图片和一个视频，内容是他给小橘子买的玩具和小橘子。
【夏天】：小橘子很喜欢，谢谢肖老师。
冯磊迷迷糊糊凑过来，问：“跟谁聊天呢？”
他看到备注，说：“原来是夏天啊。”
肖闵忍不住蹙眉，不满：“夏天是你能叫的吗，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冯磊陡然清醒，酒挥发了七八分，他沉默地看了肖闵一会，最后问：“你什么意思？”
肖闵也沉默。
“我操，”冯磊倏然明白他意思，压低声音爆了句粗口，“你俩都他妈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
冯磊卡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憋得脸又红又紫：“反正就是不行。”
不等肖闵说，他又说：“我他妈盼着你结婚盼了好几年，份子钱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娶个嫂子回家。”
“男人也能收你份子钱。”
“滚你大爷的，”冯磊瞪他，“这能一样吗？不是，你玩真的啊？”
“假的，专门编出来骗你份子钱，行了吧。”
“你等我缓缓。”冯磊花了五分钟，又抽了两根根烟，才终于接受他从小玩到大情同手足的兄弟居然是个同性恋。
“肖哥，这路不好走，你想过后果吗？被粉丝知道了怎么办？分手了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人家知道吗？人家对你什么想法？”
肖闵觉得有些烦躁，你问我怎么办我去问谁，我又不是人家怎么知道人家什么想法。
冯磊见劝不动他，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
这下冯磊是真的没话说了，他缓缓朝肖闵竖起一个大拇指。
“对世界咆哮，对世界呐喊，对世界拳脚相加，对世界说晚安。”
歌词旋律婉婉流转，带着电吉他独特的音色，像火把般点燃气氛，肖闵也有些茫然，男人女人有什么差别？难道性别就能将人划分为两个阵营吗？他见过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挥洒汗水的女吉他手和贝斯手，也见过嗜酒成性的男鼓手，男人又怎么样？是的，我为了一个男人挑战世俗，我为了一个男人重回这令人作呕的音乐圈，那又如何？后果又如何？
于是，他对冯磊说，是的，我对他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