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晚归先不归

33、南唐后主是夫君

　　接下来的记忆是两个人同时的记忆。她们一起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每个人的感受都了了分明，丝毫不影响另一个人的体验。

　　父亲周宗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大人，生活自然是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姐妹二人相差18岁，本就谈不上亲昵。

　　姐姐19岁那年，当朝圣上念及父亲是开国元勋，又非常赏识姐姐才貌双全，品行端庄，因此将姐姐嫁给了吴王李煜。

　　吴王李煜不仅长的高大帅气，更是情感细腻，婚后很是疼惜姐姐。姐姐深深的爱着自己的李煜。李煜天生异瞳，大有皇帝之象，人人都说姐姐嫁得好，日后必能贵为皇后。皇后不皇后的，姐姐压根不在乎，她在乎的仅李煜一人而已。

　　李煜不仅喜欢舞文弄墨，也喜欢胭脂香料。在外，他是才高八斗的皇子。在内，他是情感细腻的暖心爱人。姐姐才貌双全。二人琴瑟和鸣，很是幸福。

　　建隆二年六月，李煜继承大统，姐姐顺理成章被册封为皇后，为周娥皇。李煜为姐姐辟立专房，二人更加恩爱。

　　不久姐姐有孕，李煜越发疼惜，除了朝中事宜，二人更是形影不离。
　　为了不辜负李煜的恩宠，姐姐对腹中的胎儿保护有加。可越是爱护，越是没能留住。

　　孩子没了。姐姐悲痛不堪。更加晴天霹雳的是，太医说姐姐再也不能生育了。姐姐陷入了绝望，一病不起。

　　父亲周宗得知姐姐不能生育的事情后，立刻安排妹妹进宫。妹妹进宫的任务只有一个，取代姐姐的恩宠，尽快诞下龙子，以保周氏荣光。

　　妹妹年芳十五，长得如花似玉，面容灵动，身姿曼妙。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她想尽办法接近李煜。

　　一开始，李煜是拒绝的。

　　一年后，姐姐病重，越发憔悴，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李煜的耐心也被消磨的不堪重负，开始花大量的时间在朝堂之事。

　　妹妹的机会终于来了。

　　“皇上，姐姐这几日状态越来越差了。父亲和我都太担心了，我想代替父亲日夜守在姐姐身边。”妹妹跪在御书房的大殿中，一脸担忧的说道。

　　“血浓于水，朕准了。”皇帝冷冷的说到。

　　“皇上，您最近很是辛劳，一定要保重自己的龙体呀！姐姐要是看见您这样，一定会很心痛的。”

　　“她心里要是这么关心朕，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孩子就一病不起呢？难道，她有朕一生的疼爱，还不够吗？她要是有个什么事情，朕又该如何自处？”

　　“姐姐担心的是周氏的荣光。姐姐是嫡女，她有家族职责在身。现在孩子没了，姐姐的希望就没有了，所以......”妹妹可以压低了声音，使劲挤出了一行眼泪。

　　“哼！朕的爱是如此廉价？她是不是也太低估了朕？难道朕会因为她不能生育就暗淡了周氏一族吗？”

　　“皇上身姿伟岸，相貌非凡，又会疼惜人，况且皇上是九五至尊，天下共主，皇上的爱是世间所有女子都想拥有的最高恩宠。姐姐是如此幸运，是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女子。”

　　“朕不懂她为什么会因为孩子的事情就一病不起了？太医说是心结所致。最近几次去看她，她都不开心。她是在怪朕吗？”

　　“姐姐没有怪您。她只是担忧家族前景吧，所以才会一病不起。皇上乃人中之龙，爱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责怪呢？”

　　“但愿如此吧。如果她真的担心家族前景，朕也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帮她解决这个后顾之忧才行。”

　　“皇上，臣女心慕皇上已久。如果您能接受臣女的爱意的话，还请皇上收了臣女。臣女愿与姐姐共同侍奉皇上，同时也能消解姐姐的后顾之忧！”

　　“这件事，再议吧！”

　　听到此，妹妹心中已有七八分的把握。

　　又过了一年。

　　在妹妹各种眉来眼去和投怀送抱的勾引下，皇上终于按耐不住。

　　佳人投怀送抱，李煜生性多情。况且，姐姐病入膏肓，再不接纳妹妹也要接纳其他后宫的女人。而，其他后宫的女人，哪里有妹妹的姿色和聪颖？

　　妹妹和皇上就这样开始频频幽会。

　　妹妹和姐姐虽长相有几分相似，但她们是完全不同的女人。姐姐端庄温柔，妹妹却是大胆热烈。自从和妹妹体验过偷情之乐后。皇上更是隔三岔五就要上演大姐夫和小姨子的不伦之恋。

　　李煜甚至将二人的幽会过程，写下《菩萨蛮》一首，赠与妹妹。

　　妹妹不及姐姐懂诗词。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为她写的词，让她小鹿乱撞。她爱这个男人，不仅仅因为他是皇帝。妹妹将这首词誊写在手帕上，时时不离身。

　　转眼半年过去了。皇上依旧要经常玩这偷情的游戏，对于让妹妹入后宫的事情，他是只字不提。久而久之，妹妹便有些不乐意了。她要彻底抢走皇上，包括皇上的心。

　　这天风和日丽，妹妹在姐姐床前耐心的给姐姐喂着药。
　　“姐姐，今天天气非常好。池塘的荷花都开了，我陪你出去看看花，散散步可好？”妹妹一脸温柔的看着姐姐。

　　“是你呆不住了吧？也好，咱们出去走走。这几天我越发感觉身体沉重了起来，看看花，晒晒太阳也是极好的。”姐姐一脸宠溺的答应了妹妹。

　　荷花开的极好。满荷塘的荷花竟是连一片残叶也没看见。想必是皇上差人打理的。想到皇上，姐姐有点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自己总是懒懒的，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来兴趣。还是不要经常打扰皇上的好，他已经够累了。

　　在回来的路上，妹妹刻意掉落了刻着皇上写给自己《菩萨蛮》的手帕。

　　妹妹一脸慌张的捡起帕子。

　　“哦？你那么慌张干什么？”姐姐被妹妹慌慌张张故意遮掩的样子逗笑了。

　　“没......没事......”妹妹赶紧将帕子收起来，脸红红的，一副娇羞女儿家的样子。
　　“哦？妹妹这表情？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姐姐笑盈盈的看着妹妹。

　　妹妹低下头，不说话。

　　“拿出来，让姐看看你这是什么呀？还藏着掖着？”

　　妹妹拿出手帕，扑腾一下跪倒在地。姐姐满脸惊愕。

　　“好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恋爱是正常的事情，你有了心仪的人，姐姐必定为你做主。”

　　妹妹拿出手帕。
　　姐姐缓缓接过来。手帕的字是模仿原字迹刺绣上去的。内容是：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这......是皇上写的，对吗？”这是皇上的自己，姐姐马上明白了一切。

　　“对不起，姐姐。我和皇上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成全！”妹妹用最愧疚的语气哀求姐姐。

　　突如其来的事实，姐姐一时没能接受住，晕倒了。
　　妹妹屏退左右，在姐姐床边耐心的等待着姐姐的苏醒。

　　许久后，姐姐醒了，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此刻，她不想见到妹妹，也不想见到皇上。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个人，就这样同时背叛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她想安静的自己一个人呆着。可妹妹就在身边，她已经让下人都退下了。

　　“姐姐，是父亲让我来取代你的。为了周氏一族的荣耀，你把后位让给我吧！”妹妹冷静的看着刚刚苏醒，依旧虚弱的姐姐。

　　“父亲？”姐姐不敢相信。连父亲都放弃自己了吗？

　　“是你不争气！只有诞下皇子，才能真正确保周氏一族长久的荣华富贵。你已经失败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姐姐不敢相信，妹妹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自己古灵精怪，天真无邪的妹妹吗？她第一次发现，她根本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此刻的妹妹满脸狰狞，已经被欲望充满了内心。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爱人，亲人。所有人都背叛了自己。展望未来，姐姐觉得一片黑暗。这个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留恋的东西了。

　　“后位，后位就让给妹妹吧！周氏一族，也交给妹妹吧！皇上，皇上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吧。我是时候该去找我的孩子了。那是唯一的希望......”姐姐口吐鲜血，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

　　太医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皇上趴在姐姐床前，久久不愿离开。妹妹哭成了个泪人。跪在皇上后面，几度晕死过去。

　　天宝元年十一月，李煜因皇后之位空缺已有四年之久，小周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李煜的妻子，南唐的国后，成功上位。

　　或许是因为皇上对姐姐的思念都弥补在了妹妹这里，或许是皇上也对妹妹日久生情，皇上对妹妹是有求必应，妹妹的居处更是极尽奢华。

　　妹妹向来喜欢奢华的物品，李煜就用嵌有金线的红丝罗帐装饰墙壁，以玳瑁为钉。用绿宝石镶嵌窗格，以红罗朱纱糊在窗上。屋外则种满各式花卉，花间各处均设置彩画小木亭。每当百花齐放之际，就以隔筒为花具进行插花，置于梁栋、窗户、墙壁和台阶上，号为“锦洞天”。

　　为了安抚妹妹有时会急躁的脾性，李煜亲自研究出了鹅梨帐中香。
　　鹅梨帐中香香方简单，香味甜美，有很好的安神作用。
　　李煜取沉香末一两，檀香末一钱，鹅梨十枚，又以鹅梨刻去瓤核如瓮子状，入香末，仍将梨顶签盖。蒸三溜（三沸），去梨皮，研和令匀，久窨，可爇。

　　皇上为了自己耗费如此精力和心血，妹妹很满足。闲暇时，妹妹都会拿起李煜给自己选好的书本，点上几线鹅梨帐中香，缓缓读来，香味音音，好不惬意。

　　对妹妹来说，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加之本就出众的美貌，更显得艳冠天下。小周后绝世的美貌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唐。

　　好日子确实好，只是时间短。

　　开宝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曹彬率领宋军攻破了金陵城，彻底击碎了妹妹关于未来的所有美好想象。

　　次年正月，妹妹和李煜共同成为了宋军的阶下之囚。

　　更为可悲的是，妹妹绝色的美名引起了宋军首领赵光义的注意。
　　赵光义多次借口守卫李煜所囚的府邸，对妹妹展开追求。妹妹很窝火，她窝火的不是赵光义的骚扰，而是李煜的懦弱。

　　李煜的懦弱表现在，他不和赵光义起任何的争执，即使赵光义当面对着妹妹献殷勤。

　　起先妹妹还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想着和李煜一起蛰伏起来，等待自己残余势力的崛起。后来随着宋军彻底的统一，妹妹的心态逐渐开始崩了。

　　仔细看看。这赵光义长得英姿俊秀，一脸白面书生的长相，比起李煜，也是不相上下。再仔细想想，这些年赵光义只是追求自己，从未强逼，也算是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对比着颓废且整日忧愁的李煜，赵光义似乎是一个更佳的选择。

　　赵光义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小周后选择自己那是迟早的事情。强者好色，美女慕强，天性也！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妹妹更加坚定了要接受赵光义的决心。

　　赵光义杀了哥哥赵匡胤，黄袍加身，夺得了天下大位。赵光义一转眼变皇帝了，妹妹更心动了。

　　赵光义登基后，找了各种借口频频召见妹妹。妹妹当然不敢违抗圣命，她也不想违抗。

　　一来二去，二去三来的，赵光义和妹妹就光明正大的勾搭到了一起。

　　妹妹想的是，赵光义一定会让自己入主后宫，因为爱情。赵光义想的是妹妹一定会替自己着想，不提入主后宫的事情，因为爱情。

　　妹妹想错了，赵光义可不是李煜。对于赵光义来说，妹妹就像一件漂亮的衣服，穿穿就行。本来自己夺位就不正当，他更需要竖立自己贤明的人设。让妹妹入主后宫，那是不可能的。这么说吧，别说入主后宫，就是纳为妃子，也是不可能的。

　　于此同时，妹妹与赵光义的事情，李煜也慢慢接受了。既然妹妹有意与新的君王在一起，他从内心深处来说，是祝福的。如果妹妹能幸福，对自己的亡妻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这天的雨下的淅淅沥沥，李煜备好了最后的膳食，和妹妹一起用过后，吞药自尽。

　　妹妹被接回宫中。

　　三年后，妹妹怀着对赵光义的失望和愤怒，投井而亡。那年她43岁。临死前，她脑海里出现的人是姐姐。姐姐是29岁殁的，刚好和自己离开时差了14岁，而姐姐从小就年长自己14岁。

　　这一切，好似天意！妹妹回头看了自己的一生，她要去找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