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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看他那谄媚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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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祁傅一路上心情大好,沿着昨天送沈晏辞回家的路线又来到了那栋别墅门口。
顾祁傅按响门铃忍不住去想,待会沈晏辞见到是他的反应该是如何,是会将他现场剜了,还是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把自己连人带车扔去垃圾场焚了。
毕竟误会都没解开,他要是踏进这门存活的几率大概不大,相当于单方面找虐。
但如果死皮懒脸呢?不过实战应该很难打出来。
庭院大门被缓缓平移打开,顾祁傅跟着接头的保姆踩着条甬道笔直的碎石小路进了内部。
穿过装修朴素的走廊,到了宽敞雅致的客厅,在靠近六七扇落地窗边上有条旋转向上的法式楼梯。
这是条爵士白楼梯,两侧镶着铝镁的栏杆和实木的扶手大柱,踩着保姆走的路线,顾祁傅把周遭的所有扫视了差不多后已经蜿蜒上了二楼,来到扇实木门跟前。
“少爷正发着烧,我给他熬了粥也不喝,听夫人说顾先生是开餐厅的,所以你看能不能让少爷至少吃点东西,不然身子会熬不住的。”
发烧了?难怪昨天看他情况有点不对劲,走路都摇的厉害,还以为是被自己气的。
“好,”他答应,“我待会去炖点汤。”
“顾先生!”
“嗯?”顾祁傅手上动作戛然而止,门正好开了点缝隙放出一缕虚弱的蓝光。
“少爷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所以……”
顾祁傅打断她:“那我这个看护的意义是什么?”
保姆看了眼门,一脸难为情:“少爷吩咐过,不让你……进去。”
是不允许别人进去,还是就单独针对自己的。
顾祁傅无言反驳,看来沈晏辞对谁都很警惕。
顾祁傅跟保姆同样压低了声音:“没事,是我执意要进的,跟你没关系。”
保姆见劝告无果,象征性地制止一声后就走了。
这里面很暗,窗帘紧闭着隔离了自然光线,唯一的光源是一台北极光星空投影仪,亮度貌似就开了一档搁置在进门左手边的桌上。
蓝白相交的极光投影丝滑柔顺,被顶角线分割成三部份朝天花板循环流动,波及到的墙面铺散着成片的星星点点,其中还附有皎洁的月亮点缀,梦幻而又浪漫。
顾祁傅在昏暗环境里的视力算不上太差,依稀可见沈晏辞平躺在床上,被窝却没隆起多大的弧度,脖子以上露出的皮肤在屋子里白得晃眼。
顾祁傅心一揪,没在原地耽搁几秒,快步向前单膝跪地,床的边缘线也才分割到他的窄腰间。
他扔下臂膀悬在空中还在摇摆不定的顾忌,用冰凉的掌心测量起沈晏辞额头温度。
两者温度相差甚大,准确来说是沈晏辞现在就是个烧得通体发红的活体锅炉,在接触的瞬间,顾祁傅时常冰冷的身子,不一会儿就被他□□涌上的滚烫包裹,暖热了手。
“人都快烧死了还拦着不让进呢,要不是我非要闯,看你怎么一个人怎么办。”顾祁傅低声谴责,脸色不可避免的紧张。
这种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沈晏辞眉心动了动。
注意到枕头另一边有体温枪,应该是他睡醒有意识时自己会测一测,顾祁傅以保严谨,接着俯身去拿。
布料轻扫过沈晏辞的鼻尖,却有了短暂性的耳鸣。
“臭逼崽子!敢跟你老子对着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一道粗犷愤怒的咆哮仿佛要将人吞噬。
一巴掌狠狠落下,沈晏左脸肿起一道辣辣灼痛的五指印,耳朵里宛如上万只蜜蜂聚集成窝嗡嗡声不断,用力之大,他没站住脚跟,晕着脑袋摔在地上。
沈晏辞眼前出现了重影,他看见沈旭平捡起脚边酒瓶,“啪!”一声,瓶尾在桌拐处碎得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四溅,零零散散地落在地板上又弹出几厘米,跛脚朝自己过来。
一件事经历得多了会形成种肌肉记忆,沈晏辞浑身发抖,整个人跪趴在地上求饶:“爸爸!爸!求求你不要把我关进去……我错了……我错了!”
沈旭平油腻腻的脸被酒精染得通红,全然不顾儿子的恐惧:“你跟你妈一样,都他妈的是个贱货!要不是你娘俩儿,老子早就飞黄腾达了!至于现在还得舔着个逼脸给他们当狗使唤吗?!看老子今天不整死你们两个赔钱货!”
沈晏辞耳鸣尚未结束,这是注定是场不可避免的家暴,他喘着粗气观察沈旭平脚步动向,越来越近———头皮、四肢,浑身上下的感官细胞都在畏惧这个喝酒就发疯,有一点工作上挫折就将憋屈跟不满发泄在家人身上的人渣。
少年在机械地求饶,沈旭平粗暴地薅起一把他头发,细小血管受到牵扯破裂,头皮肿胀的疼痛直冲脑门,沈晏辞一张脸几乎与天花板平视,那股力道仿佛要将他脖子折断。
沈旭平用尖锐的瓶口在他白嫩的脸上割出条血淋淋的口子,锋利的玻璃沾染上少量血渍。
男人五官扭曲,漏着一口大黄牙刺激他道:“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喜欢男人的娘炮!把老子脸都丢光了妈逼的恶心不恶心!你跟你妈就该一起去死!”
沈晏辞呼吸急促窘迫,四肢肌肉一阵阵地刺痛麻痹神经,哭泣声与沈旭平的咒骂声交汇一片,他眼底一片死灰,比起畜生父亲用性取向来侮辱自己,最无力的是眼睁睁看见母亲被打破脑袋倒在血泊里却无能为力。
而男人平时习惯了脚打脚踢,他猛地朝亲儿子后背踹了脚。
顿时,沈晏辞掌心砸入全是玻璃渣的地面,脊椎传来浸入骨髓的剧痛,浑身上下新伤旧伤加起来快把他折磨死了。
“妈的!老子真见不得你跟你妈这副母子情深,滚起来!”男人扯住少年脚腕把他往小黑屋里拖,愤慨道。
男孩嘶力竭地哭喊,求饶声震耳欲聋。
事后,沈晏辞浑身遍体鳞伤蜷缩在那个熟悉却没有安全感的小角落里,没有灯,没有窗户,三天三夜,没有水,没有食物。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原本如入夜幕的房间里恰逢其时,骤然亮如白昼。
沈晏辞扶着墙撑着皮开肉绽地身躯站起来,伤口被湿热柔软地物体滑过,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意料之外的舒缓适意。一道淡淡地茶香正渐渐安抚引导着他脱离梦魇的掌控。
沈晏辞额前乱糟糟的发丝被顾祁傅拨在两边,他坐在床边,静静盯着他逐渐舒缓下来的呼吸。
现在这副安宁倒与昨天把人拒之千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顾祁傅捏住被子一角往沈晏辞臂下扯了扯,眼睫垂下被一股未知情绪塞满,启唇唤了床上人一声:“阿晏。”
沈晏辞眼皮底下的眼珠滚了滚,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至耳后,悄无声息。
“别走……”顾祁傅小拇指被沈晏辞拉住。
“怎么了?”顾祁傅放下盛有水的木盆,重新坐回去牵住他,在他腹上的白被上有规律地轻拍着。
沈晏辞嗫嚅几下嘴,嘀咕道:“妈妈……陪陪……陪小辞……”
开始听保姆说夫人她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了,还以为沈晏辞也在,心里想着既然如此何必今天让他过来,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原来是家里留了个发着高烧都无人在意的小可怜。
孤零零的,看着怪心疼。
顾祁傅指尖颤了颤,语调轻缓以一个母亲的口吻去安抚他:“小辞乖,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不要……”沈晏辞转而抱住顾祁傅胳膊,脸贴在他肌肉线条流畅修长且体积感明显的小臂上,喉咙里发出细微地啜泣。
顾祁傅无奈从鼻子里叹了声气出来,拿起桌上的体温枪给他测了第五次温度。
38.2
还好,高烧退了不少,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顾祁傅又试着抽出臂膀,见呦不过他,于是一手掌在沈晏辞后脑勺将人额头抵在腹肌上,揉着他脑袋,五指修长没入柔软的发丝里,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顾祁傅手中抚慰不停,眼底情绪深不见底涌不起半点波澜,他选择直视黑暗。
明明昨天还强势得生人勿近,生了病怎么就能放下防备像只舍不得主人离开,想要被宠溺的小猫呢?
他开始慢慢回忆沈晏辞先会在梦里恐惧的呓语———卑微的求饶,急促的呼吸,这些他全部一览无余。
想到他手臂上的新鲜淤青,顾祁傅心口一阵堵得慌,那是他缓解情绪才刚掐下不久的。
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只有在无意识下渴望被爱?
顾祁傅身上茶香味很好闻,沈晏辞情绪再次安稳不少,连坐着都能睡得很香。
良久过后,男人视线下移,长睫遮住瞳里的黯淡,沙哑着声线开口:“幸苦你了……”
滂沱大雨下个不停,在玻璃上砸出汩汩水痕,沈晏辞破天荒睡了个很舒服的自然醒。
他懒懒地撩起眼皮盯着天花板发呆缓着困劲,依稀还记得梦里有人哄自己睡觉,窗外雨声滂湃,他从被子里抽出手摸了把额头:“不烧了诶……咳咳!”
嗓子好干,鼻子也堵,做了片刻思想斗争,他最终放弃了起床喝水的念头。
沈晏辞有点珍惜这场难得的好睡眠,辗转过身想再酝酿睡意,刚想把头一同塞进被窝里,余光却瞥见到床边有一团类似大黑耗子的物体。
什么奇形怪状的鬼东西?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吗?
他倒吸口凉气,只感觉自己踢到了一团柔软光滑的半圆形物体,接着一声人的惨叫坚定了他的唯物主义。
顾祁傅正乱七八糟的梦到在给条流浪狗喂粮,然后狗子感激地要给他跳支舞,自己说不用,结果就被它生气的肘击了脑袋。
好真实又诡异的梦……
顾祁傅有发些懵,依着那股冲击力躺在地上,长腿一直一弯,双臂呈一条直线。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沈晏辞略加沉默片刻,瞬间炸了毛:“你谁啊?!”他手脚并退地翻到另一边,凭着一顿胡乱摸索,暖色的灯光照亮起整个房间。
顾祁傅一时间适应不了强光,抬起手臂不自觉地偏头了挡住眼睛。
一个陌生人在你房间比一只鬼来索命还让人胆战心惊。
沈晏辞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斜视地吞了口唾沫,咬着牙才几乎压抑住心悸。
“你醒了啊……?”顾祁傅掌根支着额头,像电梯上升般站起来左右望了望。见到床对面的沈晏辞,眼神清澈不少,“刚是不是有人踹我?”
“啪———”清脆响亮地耳光把顾祁傅打得措不及防。
沈晏辞:“厚颜无耻!”
男人尚在状况外,捂着烧痛的巴掌印与箭步冲过来的沈晏辞面对面:“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啪———”
顾祁傅:“……”
毫无预兆的,他另一边脸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顾祁傅嘴唇微张,轮廓线凌厉分明的侧脸偏往一边,面色瞧不出半点儿怒意,转回来似笑非笑地注视他那双清澈如晨露的浅褐色眼眸,语气宠溺道:“消气了吗?手疼不疼?”
他牵起沈晏辞每一节骨骼都十分标准精致的五指,取悦地在他掌心落下一吻:“对不起,要杀要剐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