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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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天气回暖，午后出了太阳，A城街上长满了人。
衣着轻便的人们从室内钻了出来，背朝着阳光定定站在不妨碍交通的草坪或是岩坎儿上，拿着手机或是书，看得一个赛一个入神。
这种情况下，穿着黑色长风衣，头戴墨灰色棒球帽，压低了帽檐遮住上半张脸，又用黑色口罩遮住下半张脸的青年，在人行道上疾行的身影就格外惹人注目了。
但无妨，因为A城是个极为包容的城市，哪怕青年一副犯了事在逃窜的狼狈模样，可只要背后没有人追赶他，那街上长出来的人顶多也就是看他一眼，不至于伸出腿来，本着见义勇为的想法来绊他一脚。
好不容易平安拐进了最近的咖啡店，青年站在门口，环视店铺一周，最后不出意外地发现，店里每一个位置都有人了。
难得出太阳的天，A城人出门率都大大提高，闲着没事儿的在外头晒太阳，有事儿的都抱着笔记本电脑上咖啡馆来上工了。
原本咖啡馆里的位置也有晒不到太阳的，但顾客自觉，桌椅板凳一律拖到落地窗边去，主打的就是一个把店铺当自己家，不跟任何人客气。
无法，青年只能往收银台走。
刚刚在街上走得飞快，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动作一慢下来了，受伤的腿就生出钻心的疼。他咬着后槽牙挪到收银台前，撩开风衣衣摆，从内兜里掏出来一只保温杯，“四杯espresso，装一个杯里。”
收银员为难，想要提醒面前的顾客，短时间内摄入过量的咖啡因将会引起的种种危害，不等他开口，客人已经不耐烦地敲了敲台面。
“我赶路，要喝一天。”
或许因为戴着口罩，青年的声音有些沉闷。
收银员听出来这是位年轻客人，从虚浮的声音判断出眼前的客人多半是生了病，于是把订单传给做咖啡的同事之后，又回头询问，“您需要椅子吗？”
青年摇摇头，从外套口袋里取出现金，压在台面上推过去，“麻烦快一点。”
四杯espresso，后方手法熟练的咖啡店职员在有条不紊地制作中。
等待的时候，青年回头看了眼阳光和煦的街道，确认没有任何异动，但仍旧忍不住，撩起眼皮看了眼对面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
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了。
他确实有些赶时间，但并不想为难店员，只是情绪使然，搭在台面上的手忍不住胡乱敲击着。
没有任何节奏的敲击声把他的焦急暴露无遗，以至于收银员也不自觉着急了，频频回头看向同事。
应该是错觉吧，感觉这单espresso做得好慢。
店里已经满客了，现在这个点会进来的，几乎都是接单的外卖小哥。
在目送着三个外卖小哥离开店铺之后，收银员硬着头皮冲伫立在台前的顾客伸手，示意了一下后方，“那里空出来一个位置，您要不要……”
“不用。”
提议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收银员面上一赧，下一秒，就看见青年伸手指了指他后方。
“那一杯是我的，麻烦递过来。”
那只纤长白皙的手伸向自己的瞬间，收银员不自觉地愣住了。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在青年的手腕上，看见一只墨绿色外圈、全黑表盘的腕表。
那只腕表做工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外圈的墨绿色随着青年的手腕动作不断变幻深浅，最为特别的是，十二点的刻度，镶嵌了一枚切割精美的绿宝石。
借着刚刚一晃而过时变幻的光影，他模糊看见那枚绿宝石上是有刻印的。
“能麻烦快一些吗？”
客人不耐烦的催促让收银员从愣怔中惊醒了，他慌张抬头，从压低的帽檐和口罩之间的缝隙中对上了那双狭长精致的黑色眼眸。
可他没来得及为那双漂亮眼眸惊叹，先因为里头的不耐烦而浑身冰凉了。
“抱、抱歉……”收银员回头，拿过已经盖好盖的保温杯，递给面前等待的客人，“您的咖啡，请慢用。”
客人一言不发，直接拿着杯子转身，快步离开了。
玻璃门重新合上，目送着那位客人走远，收银员终于忍不住，回头挤到了同事身边。
“刚刚！刚刚那个客人，你看见他了吗！”
下午外卖订单很多，同事已经深陷咖啡地狱几个小时，闻言只有哀嚎的份，“你觉得我有空看吗？”
“啧，我怎么跟你说呢！”收银员戴上痛苦面具，双手焦躁的揉搓着，“刚刚那个人手上戴的，好像是薄家继承人的爱人的腕表！”
同事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薄家继承人的爱人戴什么表？”
“我当然知道！你都不关注新闻的吗！”收银员抓狂，“那只表就是薄家那个少爷为了求婚设计的！私人订制，就那一只！”
“而且十二点刻度上的宝石，是薄家少爷在慈善晚宴上打拍卖打下来的！主石做了他们两人的婚戒，薄家少爷那枚戒指上被切割了一块，镶嵌在了他爱人的表上。”
“当时那么轰动，你不关注也该刷到过新闻啊！”
听收银员这么一说，同事仍旧没什么八卦精神，拖长了调子有气无力道：“你关注新闻，那你也应该知道，薄晏的爱人一周前就去世了吧。”
“是、是这样没错……”收银员一下没了底气。
同事毫不留情，继续输出，“我懒得洗手，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自己拿手机上某宝或者拼夕夕看看，那只表的同款应该已经卖烂了。”
收银员缩着肩膀，怂成了鹌鹑。
他不用看，之前已经搜过了，确实仿品一大堆。
但就算如此，他依旧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只表和那些A货不一样，真的跟真的一样！”
看那翻转手腕时流光溢彩的华美，就不是普通A货能做到的啊！
同事叹气，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魂不守舍的收银员，“我知道你是许先生的迷弟，不能接受他离世的事情，但是接受现实吧……”
“哦，顺便去把那个桌收了。”
***
许清屿出了咖啡馆第一件事，就是摘了手腕上那只太过惹眼的表，揣进了风衣内兜里。
刚刚在咖啡馆里，他敏锐地注意到收银员看向腕表的眼神，分明是认得这物件的。
这只表，他戴了整整三年，沾上他的体温，又被另一个人身上的茶香所浸润，在他看来，早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也正因如此，他走的时候，都忘了把这只该死的表留下。
乘坐出租车前往城际大巴站的路上，许清屿仔细回想了一遍，他伪造的事故现场应该是没有纰漏的。
哪怕腕表不在了，可薄晏最多会怀疑是凶手盗走了他的表，而不会怀疑，那具尸体不是他。
这个定论出现之后，许清屿才终于冷静下来。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大巴站门口。许清屿结了账，顶着热烈的太阳在路边站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看见前往路阳县的大巴车驶出了车站。
他压低帽檐招了招手，车门在眼前打开，挎着小腰包的检票员默不作声地冲他扬了下手，示意他上车。
A市开往路阳县的大巴，每天有三趟，但因为现今已经有了高铁火车这种更为便利的出行方式，所以大巴车趟趟坐不满。
上车之后，许清屿发现这一趟的乘客尤为少。他安心了，交了车费，又在开不出凭证的情况下交了保险费，这才捏着检票员手写的缴费单到后面找了个靠窗的座。
一坐下，许清屿就疼出了痛苦面具。他咬着牙撩起裤管，果不其然，包扎的地方已经渗了血。
本就没养好的身体在失血中开始产生眩晕感，许清屿不敢睡，拧开保温杯灌了口咖啡，被苦得一激灵，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薄晏喜欢的涮锅水。
他是真喝不来这东西。
但眼下这个情况，难喝又提神，那就没错了。
借助着一保温杯的espresso，许清屿艰难地在摇摇晃晃的车程中保持着清醒。
他留意着车上乘客的动静，又分神思考着自己到了路阳县，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一周前的事故让他原本的身份社会性死亡了，新的身份还需要等他回到C市才能拿到。
也就是说，到了路阳县，他必须在明天回A市的末班车发车之前拿到自己要的东西，然后再用今天这种法子乘到车，才能避免在住宿或者乘车时被查验身份。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能露宿一晚，已经是了不得了。
生活条件一朝就回到了解放前，久没尝过苦日子的许清屿已经开始感到头疼了。
他阴沉着脸，偏头倚着车窗，格外认真地开始思考一个异常艰难的问题。
该挑哪个幸运儿，为他现如今吃的苦付出代价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