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雪飒灵素1

29、卷16 浮生偷欢2

　　玉环的心蓦然跳动。又是那种神情，那种霸道的自信。是一个最高统治者流露出的不可一世。在这样强大的权势面前，她能如何选择呢？爱情，已经被他握在手里，自由，更是奢侈的东西。

　　“陛下想要怎样就怎样吧，难道还需要等十天吗？”玉环神情异常庄重，慢慢起身，“不过，我要李瑁回来。现在就回来！”

　　让他留在陇西，她始终是不放心的，何况那个钦差赵光地，据说跟太子走得很近。李亨虽然会念及一点兄弟情义，可他身边，有着一位绝色军师，张良娣不是他们李家的人，她对权力更感兴趣一点。

　　沉默了片刻，李隆基高深莫测地微笑了，“好，朕可以答应你。”

　　他当然明白玉环的意图。在玉环心中，李瑁占据了极重的分量，不过凭他的手段，他们俩不会一直这样陌生下去。总有一天，那个女人的心会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并且，越是有挑战，越是有趣……

　　在这以后，玉环便成了皇帝不公开的情人。

　　是夜。
　　百花院便殿。

　　听得到的歌舞笙箫。
　　听不到的心神恍惚。

　　玄宗又排演了新的舞蹈，名叫《凌波》。

　　明丽的灯火映照中，长长的水袖好似微风荡漾扫过硕大的荷叶，仙女一般轻盈的步子在波光粼粼中扑朔，一张张年轻美丽的面孔泛着皎洁的光华。

　　玉环躺在玄宗怀里，将目光投向了领舞的女子。

　　“她叫谢阿蛮，是新进宫的民间乐技。”

　　李隆基在她耳边漫不经心的说。

　　“跳得不错，是陛下的新欢吗？”

　　他挑眉，佯装思考，“嗯，可以考虑。”

　　这个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嘛。

　　“梅妃娘娘到！”

　　门口的太监忽然扬声通禀。

　　李隆基的眉头轻皱的一下，不过怀中的玉环恍若不闻，依旧保持暧昧的姿势，靠在他敞开的衣襟前。公公拢着儿媳，梅妃娘娘看到，该是怎样的有趣，这出好戏，她岂能唱到半路就匆匆收场呢？

　　她扬起脸，食指拨了拨李隆基的下巴，颇有挑衅地问：“陛下，我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纸包不住火，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免了。”李隆基淡淡悠悠的说。垂手抡起案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再抬眼，采萍已经走了进来。

　　粉色的长裙拖曳过猩红的地毯。当她看到这一幕，难得还能如此镇定，只是唇角轻轻颤动了一下，看来宫中已有风声……

　　“叩见陛下。”她恭敬地施礼，面无表情，“听说陛下排演了新的曲子，臣妾特意过来看看。怎么，太真娘子也在？陛下，时间不早了，是否该送太真娘子回宫休息了？”

　　“梅妃既然知道时间不早了，那还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应该早些休息吗？”他边说着，边用手在玉环脸上滑了滑。

　　这是……

　　挑明？！

　　突然胸口闷闷的，有怒意在翻腾。

　　她僵直了几秒钟，他亦望着她。

　　那眼中肆意的傲慢深深地刺痛了她。

　　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华丽的歌舞仍在继续。

　　采萍沉默地转身，拇指掐住拇指，尽管去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没有预兆地流泪了。

　　从昨天到今日，她都心神不宁，反反复复地想，想要亲自去问一个答案，想要知道宫中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他是否爱上了自己的儿媳，却又一遍一遍的劝住自己。其实，她并不想说太多，只想问一句为什么。她从没这样疑惑过，有些超她所想。纵然杨玉环有特出之处，但难道真的非她不可吗，就此罔顾自己的英明？

　　在她心中，他绝不是一个滥情的人。但眼下所见，却令她每一种思考、每一种猜测都动弹不得。

　　为什么，这一刻，有心碎的感觉。

　　他，连自己的儿媳都侵占……

　　又如何不是滥情的人？

　　拉开殿门，采萍没入冗长的夜色。

　　“梅妃娘娘生气了，陛下，你不去追吗？”

　　玉环从李隆基怀里竖起来，收敛了方才妩媚的姿态。

　　“那倒不急。”李隆基抱住她的肩，“不想和朕多待一会儿么？”

　　他身上燃起危险的气息，玉环扭动身子躲开他的手，“你放开我……”

　　话没说完，他俯下身子，用一个轻软的吻截断了她的话，手掌抚到她的胸间。台下的舞女们识趣的退下。偌大的殿阁中只剩明黄色的温暖和淡紫的幽怨。

　　李隆基用手扶住她的脖颈，舌头撬开她的齿间，在她口中挑逗地游走着，她却冷冰冰的用无动于衷回绝他的热情。似痛苦似厌恶的情愫萦绕在她眼中，再明白也不过了。

　　这个女人，还是这么拗呢！

　　“和朕在一起让你很为难么？”

　　李隆基结束漫长的吻，神情寂寞地看着她。

　　玉环向他苦涩地笑了笑，“陛下此问，是否多余了？”

　　“你……”

　　场面突兀的安静。

　　“即使朕有千般不是，对你总算不错吧？”他感觉一片心意都喂了狗。

　　玉环嘴唇起合，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她觉得伤害就是伤害，不论你出自什么原因，解释是徒劳的，补救是徒劳的，结果已经决定了一切。

　　“你还在怨朕？”李隆基哑着嗓子，轻声的问。目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作了温柔，他抚了抚玉环的眼角，让她眼眶中强忍的泪流了出来。

　　“你好好休息吧，过几天，李瑁就会回来了。并且，他会有新的王妃。”

　　玉环目光一怔，抬起眼看向他，他已经收回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笑了笑。而后，转身，朝门外走去。没留给她多问的时间。

　　殿外。月亮高高地升入苍穹，夜，已经很深了。

　　高力士为他搭上披风：“陛下，霜寒露重。”

　　他点点头：“摆驾吧。”

　　“陛下，今天驾临哪一宫？”

　　“还会有第二个地方吗？”他挑眉瞪了他一眼，“当然是梅阁。”

　　似乎有一阵子没去那里看她了……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哄住玉环的心，他花了不少心思，倒忽略了那个女人。刚才，怕是又叫她伤心了吧。那么失望地转身离去，眼里发自内心的流露出哀伤，茫然和无措，楚楚动人。

　　屏退左右，李隆基随高力士走进梅林，让他惊喜的是，才刚刚入冬，就有几朵小小的白梅花开在枝头，虽然只是刚打朵儿，却有一种脱尘出世的美，让人安宁。仿佛他第一次见到采萍一样。

　　……“这么晚了，小姐会在太液池畔想什么呢？……不会想自杀吧。”……

　　……“杀自己是懦夫的作为，即使我现在有些不高兴，但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我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呢！”……

　　……“噢？你都想做些什么？”……

　　……“我想为我的丈夫跳一支舞。”……

　　“丈夫……”

　　李隆基玩味着这两个字，笑起来。

　　睡梦中。

　　梦魇折磨着榻上的人儿。

　　忽然，采萍觉得有只手轻轻地在脸颊边流连，干燥的手指擦去了那些泪痕。熟悉的龙涎香在鼻尖缭绕，是他吗……

　　她睁开眼。昏暗的空气中除了那盏油灯在忽明忽暗的闪动以外，再无其他。她闭上眼，似乎只是错觉。可是脸上的泪痕，分明被抹去了。

　　良久，待她安稳地睡下了，李隆基才小心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眉宇间晕开淡淡的光华，低调而温和。

　　“你说过，人应该有真正的感情，不然就是一具躯壳，但愿你能体谅朕的情不自禁。”他在心中默默低语，放下帘子，出了内室。对雁儿吩咐道：“别告诉娘娘我来过，不然，朕要了你的脑袋！”

　　“是。”

　　雁儿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他的语气很轻，但不像开玩笑。

　　回到兴庆宫后，高力士问：“为何陛下不让娘娘知道，其实你是关心她的。”

　　“女人的心思你就不懂了。梅妃倔强，我这会儿去安慰她，只会讨个没趣儿，她知道我在意她，日后还不知又使出怎样的性子来。不如让她自己适应，这玉环，迟早会入住后宫的。”

　　高力士为他沏上一杯茶，“陛下，你看寿王回来……要如何交代呢？”

　　“这还需要我费神么？”

　　他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眸色深沉，握住茶杯的手指显得十分随意，“太真娘子会把这一切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