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蛋》鸽巢

22、第 22 章

　　他们商议得很快，三言两语就敲定了板报的大致内容，手机屏幕散发出微弱的白光，于白沙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他的瞳孔倒映出了两片浅浅的光点。

　　于白沙敲敲打打：“明天上午跑操咱们跟楠姐请假吧，尽快把板报办好。”

　　那边的澈然却突然失踪了，迟迟不见回复。

　　他稍等了片刻，桌前搁着余下两页的物理作业，于白沙右手娴熟地转着一杆笔管，那抹黑色灵活地上下翻飞，它的主人不自知地微微皱眉。

　　物理习题的边角被他捏出一小片褶皱，他翻过一页，动作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使书页发出很大的唰啦声响。

　　“哗啦——”

　　澈明朗把面前的习题颠来倒去地看过一页页，最后啪叽拍在了哥哥的桌子上：“哥——，竞赛班老师留了好多我不会的题，你教教我嘛。”

　　澈然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伸手去翻那本七零八落的习题册，上面用不同记号的痕迹圈点着各色类型的习题。

　　澈然搬了把小椅子，把一旁蹭来蹭去的小狗澈明朗抓过来，耐心地为他拆解这些习题的要点和条件。澈明朗反应很灵活，许多题一点就透，有一些的思路还没讲述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抓根笔自己细细思考去了。

　　澈明朗从小椅子移到飘窗那一侧，最后又咬着笔翻滚到了哥哥的床上。他高高兴兴地把两个很复杂的类型搞懂了，抬头要给哥哥展示一下，就看见澈然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手指不间歇地打着什么字，嘴唇噙着一抹欣然的笑意。

　　澈明朗突然觉得有些古怪。

　　他噔噔噔窜过去，双手抱住了哥哥的腰，勾着脑袋看过去：“你在给谁发消息呢？”

　　他恰好捕捉到了于白沙又发送来的一条消息，白沙哥哥说自己还没有学会做焦糖炖蛋。

　　澈明朗异常狐疑：“什么焦糖炖蛋？你们偷偷说好了什么东西？”

　　澈然轻轻弹了一下弟弟的脑瓜：“那些作业做完了吗？”

　　“我还没做完今天的作业呢！”于白沙躲在屋子里面，想起自己两次失败的黑如锅底的“焦糖炖蛋”，忽地心虚起来，“先不说了，我要去做作业了。”

　　澈然：嗯嗯。

　　澈然：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记得早点睡。

　　于白沙：做完这个就睡

　　澈然：晚安?。

　　于白沙：晚安

　　于白沙暂且睡不着了，他捧着手机再一次翻阅聊天记录，直到发觉或许再看下去会睁眼到天明，才按耐住鼓荡涟漪的情绪，把繁杂的念头归拢进习题里面，不消十分钟就大刀阔斧完成了习题的尾巴。

　　他倚靠在床头，拿出来藏在书桌下箱子的那几封“信”，他又拿了新的一页活页纸，一字一顿地写上日期。

　　2035年9月11日
　　从前闭起眼睛才有可能在梦里与你说一句话，现在睡前就在期待睁开眼睛见到你了。
　　最近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幸福。

　　-

　　早读前十分钟，于白沙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陈越宇鬼鬼祟祟地在后排的角落逡巡，这人躬着身体靠在贺知的桌子前，好像极力掩盖什么，又实在不太高明。

　　于白沙走过去拍拍陈越宇的肩膀：“在干什么？”

　　陈越宇吓得一蹦三尺高，肩头如同触电了一般把于白沙甩开，自己的身体还蜷在原处，于白沙一个头两个大，不留情面地拍开陈越宇的胳膊。

　　果不其然，后排角落的充电口插着一只手机。

　　于白沙额头冒出了两根黑线：“你知道你有多明显吗？”

　　陈越宇嘿嘿一笑，虽然整个学校的住校生都在偷偷摸摸带手机过来，但至少校规校纪上明令禁止带手机，倘若运气糟糕被教导主任发现，就要吃个大处分，所以带手机的学生在这方面普遍夹着尾巴做人，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属实不多见。

　　陈愁眉苦脸：“这周忘记带充电宝了，我在这里护着，就充一小会儿，不会被发现的。”

　　于白沙有些无奈地点头，他觉得这话的实际可行性很不及格，不太忍心：“你也太明显了，下次可以让我帮你充电啊。”

　　“我本来很精准计算过电量的，”陈越宇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昨天晚上不小心给耳机放了一晚上音乐，早上起来就剩三格电了。”

　　于白沙无可奈何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看不下去了，伸手将贺知桌上乌七八糟的一摞书摆摆整齐，抽出几本压在陈越宇的手机上，又顺手扯了几张卷子遮掩在上面，粗粗扫过一眼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上面露着一截白色充电器。

　　陈越宇终于不用扭捏地靠在那里凹造型了，他站直身子，喜笑颜开地重重拍几下于白沙的肩膀：“不愧是于哥！”

　　这家伙手上没个轻重，于白沙被他拍得要吐血了，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回了几下：“不客气哈！”

　　贺知本尊懒懒散散地从后门进来了，眼下还挂着硕大的黑眼圈，他见自己书桌前簇杵着两个人，立刻就起疑心了。

　　这人立刻缩低身子，放缓脚步，悄悄摸摸地站在陈越宇和于白沙后面，用超大分贝“啊”一声，同时大力跺了下脚，教室的地板都震了一震。

　　陈越宇反应不大，于白沙倒是快被吓得汗毛竖立，灵魂立刻出窍了。

　　贺知笑得要打滚：“你胆子也太小了，跟猫儿似的。”

　　于白沙：……

　　他微笑看着贺知狡黠的脸，一脚踹在他小腿骨上，疼得贺知嗷嗷直叫。

　　上课铃马上就响了，陈越宇三言两语对贺知解释了事情经过，示意贺知看他脚边正充电的手机。贺知了然于心，立刻表示“好兄弟的手机我守护”。

　　岑肖肖带着英语讲义迈进教室，三两团簇的人群立刻被紧急疏散开，四处乱响的嗡嗡读书声响呈线性趋势递增，肖姐很满意地点点头。

　　于白沙趁课间找到楠姐批了两张假条出来，他和澈然可以在课间操期间留在班里办板报。

　　贺知异常嫉妒，跑操铃一响，他就了无生趣地瘫在椅子上，好不容易站起身子，双腿又软得像两根面条，每长长地哀叹一句才够走出一步，活像个悲伤的声控娃娃。

　　贺知要拉人下水，于是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于白沙身上，试图将他一并拖下楼，于白沙被他拽到了走廊末端，终于快刀斩乱麻地把贺知丢出去，很不留情地冲他摆摆手。

　　他逆着人流回班，七班的前门折射出一片明亮的光线，他从一片光影中踏进去，里面就只剩下于白沙和澈然了。

　　澈然把各色粉笔整整齐齐地码在后黑板前的柜子上，他双臂一撑，整个人就惬意地坐在了一排柜子上，双腿悬空，背靠一片干净的墙壁。

　　澈然面向于白沙，弯起眼睛很好看地笑了一下。

　　于白沙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异样的想法，澈然如果每天都对他这样笑，那么无论澈然要自己做什么，于白沙应该都不会拒绝。

　　其实这话是很不准确的，无论澈然对于白沙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于白沙都学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