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皮小灿

1、第一面

　　山城环绕着的扁市，几乎是三天两头都在下雨。
　　空气中也常常会弥漫着雨水潮湿味。
　　“说话呀！”
　　一群女生围成圈，将林漾包围住。
　　她被人推倒在地，干净的裙摆粘上泥物。
　　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林漾特别害怕她们，怕抬起头来，她们会更加变本加厉。
　　偏偏一双手，揪住她头发，迫使抬起头。
　　“差点忘了，你是个小哑巴。”
　　围着的人一阵嘲讽，可林漾面对这些，早已习惯。
　　她没反驳，只觉得头发被揪着疼。
　　天上又在飘起雨点，一颗颗正好滴落在女生睫毛上顺着往下滑。
　　“菲姐，下雨了。”
　　地下坑坑洼洼里都是泥水，被叫做菲姐的女生立马松开，一脚就将林漾踢在地。
　　原本只是有点微微湿还算干净的上衣，这下也粘上大片污泥水。
　　显的整个人脏兮兮，狼狈极了。
　　“真是晦气，每次遇到这个小哑巴都没好事。”
　　“下次看到姐姐我，记得滚远点。”
　　留下这么两句侮辱人的话，她就带着那群女生大摇大摆离开。
　　等她们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巷，林漾才慢吞吞从地上爬起。
　　踢的那脚很重，她本就偏瘦，小身板自然承受不住。
　　好不容易爬起来，因为脚底不稳，又摔了回去。
　　手心和膝盖都擦破皮，呈现在她细嫩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明显。
　　“你需要帮忙吗？”
　　林漾下意识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生的脸庞。
　　他好白，头发浅浅遮住眉眼，微笑时脸颊右侧还有酒窝。
　　男生见她没反应，于是又温柔的询问了一遍：“要我扶你起来吗？”
　　她瞬间反应，才发现男生一直伸在面前的手。
　　林漾其实从小就有自闭症，很排斥和陌生人接触，除了家人以外，她几乎都会害怕，想着把自己封闭起来。
　　刚刚那群女生，她不认识。
　　就因为在学校不小心排队踩到秦霖菲的脚，她们就在今天放学后，特意拉来二中后巷，欺负她。
　　她们明明都还是十多岁的年纪，但从她们身上看到的却是社会气。
　　林漾下意识排斥，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男生看着她大片污垢的衣服，贴心的脱下外套，递给女生。
　　怕她误会，还特意解释了句：“我外套比较大，你穿上正好可以遮挡点。”
　　的确，这副模样回去。
　　妈妈一定会追着问原因，为了避免一系列追问，她最后伸手接下。
　　“回家注意安全，下回别走小巷。”
　　他说完，还没来的及等林漾说话，就被远处的中年女人叫着回家。
　　“江燎，等会要下大雨，赶快回家来。”
　　“江……燎。”
　　女生心里默念，就这么望着他的背影离开。
　　林漾不是扁市人，她爸爸妈妈更不是。
　　她只是因为父母工作原因，跟随到这里的。
　　她从小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们去哪里工作，她就转到哪里上学。
　　虽然带给她的爱和物质上的都没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她患上了自闭症。
　　林母有带林漾上医院检查，检查报告出来，显示一切又很正常。
　　司机急的都差点报警，可算是在这后巷找到。
　　林锦城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这要是让他知道，可不得了。
　　男人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望着坐在后座的女孩。
　　刚才着急的时候，没来及仔细检查。
　　现在从头到脚审视，才发现林漾脏兮兮的模样和膝盖上的破皮伤痕。
　　清了清嗓，尽量降低语调问道：“小姐今天怎么没在老地方等我？”
　　“害我找了你半天。”
　　她没说话，出于教养，比划了手语。
　　“和——朋——友。”
　　男人看的懂，笑呵呵的回答：“看来小姐在扁市很适应嘛，都有朋友了。”
　　林漾过后没语，说到“朋友”。
　　她脑海里不知觉浮现男生的脸庞。
　　他和自己会是朋友吗？
　　他会愿意和一个患有自闭症的患者成为朋友吗？
　　……
　　小学放学的时候在五点半，按照平常回家的速度，到家刚好六点。
　　今天周五，林母特意回来的比较早。
　　“漾漾呢？”
　　佣人接过女人脱下来的外套，“小姐还没回来。”
　　女人不禁皱眉，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都快七点半了，还没回来。”
　　佣人一边泡茶一边说：“外面在下雨，加上今天周五，应该会堵车。”
　　也对，刚刚她从公司回来的时候，确实有点小堵。
　　“你做点甜食，我看漾漾最近挺喜欢吃的。”
　　“好的。”
　　话落没多久，就听到宅院外动静。
　　林母起身提前在门口等候，林漾看见女人那刻，还有些惊讶。
　　今天她回来的也太早了。
　　自己这狼狈的一身，彻底是藏不住。
　　“怎么回事？”
　　林漾真的不想说，觉得很烦。
　　她只摇了摇头，就率先上楼。
　　女人望着她一路上楼进卧室，才将视线转移在司机身上。
　　“怎么回事？”
　　语调抬高了一个度，仿佛能看到在职场上叱咤风云的沈佩。
　　“夫人，我真不知道呀！”
　　“今天下午，小姐没在老地方等我，我找了好久，最后在二中后巷找到的。”
　　“她当时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上车我问她，她才说和朋友一起的。”
　　沈佩坐在沙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放下，“朋友？”
　　司机连忙点头，“对呀对呀。”
　　来扁市已有半月，有朋友很正常，但由于林漾情况特殊，这难免让沈佩有些不大放心。
　　之前转过那么多个学校，从没见她提及过朋友。
　　今天还带着一身脏污回家，沈佩是越想越不对劲。
　　女人看过一些新闻报道，说的就是学校当中存在欺凌问题。
　　想到这些，她的心不断揪紧，望向二楼紧闭的卧室门。
　　林漾洗漱完下楼的时候，正好林锦城下班刚回来。
　　上前就热情的把林漾搂进怀内，“今天怎么开饭这么晚？”
　　没人回答，沈佩在书房打电话。
　　林漾比划手势，“不——知——道。”
　　男人松开，揉了揉女生脑袋，“下回饿了就先吃。”
　　她点点头，拉开椅子就坐下。
　　沈佩此时也打完电话从书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