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救援》乌鲁星

10、第 10 章

　　“陈池，陈池，醒醒。”

　　周围很嘈杂像是下雨声，陈池不想理会，蜷缩着身体很抗拒，可有人在喊他，没法忽视，声音还很熟悉。

　　是周晏深吗？是他来接自己回家吗？虽然动手打人不对，但已经深刻认识到错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耀眼闪电撕裂夜幕，强烈光芒破窗而入照透房间。

　　陈池一下惊醒，来人是温喆泞。得知是听到自己说胡话担心，陈池缓了口气，想说没事别担心我很好，结果却听到温喆泞说：“下雨了陈池，其实我一直挺后悔，后悔那天去找你。”

　　“那天的雨和今天一样大，你给我打电话说你撞车了让我去接你。这些年，我一直很怪自己，如果当时忍住担心没有去找你，那你和周晏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

　　“喆泞，你怎么——”

　　“没事…我就是看你不幸福，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

　　陈池浑浑噩噩没什么力气阻止，屋门开了又关，房间彻底被黑暗吞噬。他躺在床上，头痛欲裂却又听觉灵敏。

　　闭上眼，耳边的雨声又近了。

　　仔细想来他和周晏深感情的增进和递减确实都发生在雨天。

　　按理来说，十二月是下雪的季节，可大一那年的十二月罕见的下了好几场大雨。

　　那天是周日返校，晚上陈池闲来无事在宿舍看纪录片，刻意间刷朋友圈刷到周晏深说想吃李记家的招牌红豆包。

　　陈池太在意和珍惜能表现的机会，看到后几乎瞬间跃起抓着车钥匙出了门。坐在车里开导航，才发现目的地竟然距离学校将近四十公里，晚上虽然营业但却不能保证包子不会售罄。

　　到底是年轻气盛，为爱冲锋可以不顾一切。陈池两眼一睁就是开，售罄就当白跑一趟练车技。万幸，找到店面时包子还有。买好后，陈池计算来时时间——开车找店排队一共花了一个半小时。

　　怕包子在返程路上冷，又特意买了好几个保温袋保温。

　　回程路上意外下起暴雨，堵车浪费了很多时间，陈池心情躁，觉得老天就见不得他对周晏深好。

　　而包子的温度也在催促，距离周晏深说想吃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

　　人对食物的欲念很短暂，陈池不想等他把包子送到人跟前时周晏深已经过了想吃的瞬间，于是果断转弯选择绕远走车少的小路。

　　开了一小半，有点后悔。小路不太好走，加上不熟悉路和暴雨阻挡视线，以及逐渐失去温度的包子，几重影响下，陈池把车开的浮躁又艰难。

　　在下一个转弯时，因为路面抢修的指示牌被风吹翻，导致陈池没能及时发现。

　　意外发生得很仓促，避免坑洼已经来不及，危急之下陈池一个方向盘打死撞倒了一棵私家树。

　　打给温喆泞求救，没想到他就在附近，人来得很快。抱着保温袋坐上副驾，陈池长长舒了口气，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真的没有受伤？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陈池心思不在此处，摇摇头，嘴上催促着赶快回校。顺带从怀里取出一个保温袋放到后座，贴心说：“这是给你和意晚带的。”

　　接到陈池打来的求救电话，温喆泞没来得及问事由，三言两语得知事情经过，手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

　　目光透过挡风窗，雨刮器在眼前挥动摇摆。雨势太大，即使开启了最强档位，仍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甘愿，脑海忽然冒出这个词。

　　“陈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

　　这句话问陈池也问他自己，而陈池的答案让他无言以对。

　　“因为我喜欢周晏深啊。”

　　门被扣响，周晏深起身开门，没想到会是陈池，还是淋了雨的陈池。

　　“surprise！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陈池很乖地左脚踩右脚将鞋子退掉，然后用脚将鞋子踢规整。

　　其实按周晏深的标准来，鞋子的摆放完全不过关，但陈池太急了，距离看见朋友圈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

　　“你快过来坐。”

　　两人坐好，陈池脸上的笑一直在，很好看很干净，很纯真很养眼。周晏深毫不掩饰目光，应该先催促陈池擦头发换衣服去洗澡，可看到陈池高兴又焦急的模样，竟有点不舍得打扰。

　　“当当！”陈池将打包盒捧在手心摇摆展示，开心得不得了，万幸还有一点余温，“你想吃的，李记家的招牌豆沙包。”

　　想象中周晏深看到包子的诧异、感激、无措、高兴的表情都没有，陈池意外收获了一枚纹丝不动的周“摆件”。

　　看来还是晚了，陈池一下子就蔫了，兴奋火苗灭得很突然。

　　“你是不是已经不想吃了？没事没事，刚好它也凉了，不吃就不吃吧，省得你吃了闹肚子。”

　　“陈池。”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次听周晏深叫自己。陈池有记笔记的习惯，特别是关于周晏深，从小记到大，攒了小一箱。

　　以前写的是暗恋，是刻意制造的擦肩而过；大学后写的是“明恋”，是两人日常交谈的实时“录制”。陈池还很特意地另外开了一本笔记，专门用来记录周晏深叫他名字的次数，有点不可理喻但乐在其中。

　　然后，这是他唯一的败笔，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本子自己都记不清到底叫了多少声。

　　“怎么啦？”他问

　　“外面在下暴雨。”

　　“我知道啊。”

　　“所以为什么你会在下着暴雨的天气，特意赶到四十公里外，去买我随手发在朋友圈的豆沙包。”

　　陈池不知道的是，周晏深在点击发送成功的一分钟后删除了朋友圈。

　　*

　　「L：猜猜我在哪？你们肯定猜不到！我，陈池，现在在周晏深的床上！！！」

　　一语激起千层话，陆意晚闻味儿似的出现，轰炸的消息一条跟一条，问东问西八卦的很。

　　陈池得意洋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挑重点把事情简单概括了遍。以为会得到好友的另眼相看，没想到陆意晚回了个问号脸表情包。

　　这和预想的差距太大，陈池追问怎么了，陆意晚回了句：我就不打扰你们恋爱的节奏了，跪了。

　　陈池没太明白，怎么就扯上恋爱？让人把话解释清楚，不妨对方装死并同时听到身旁周晏深的催促。

　　“陈池，别玩手机了，赶紧睡。”

　　“马上马上。”将手机锁屏丢在一旁，陈池滑进被子，侧身枕着自己手臂看周晏深，眼睛里的幸福几乎要溢出灌满整个房间。

　　“看着我干嘛。”

　　话说的好像刚刚催促陈池的言下之意不是这个意思似的。

　　“就是高兴。你知道吗，我除了和喆泞、意晚睡过外，还没跟其他人睡过一张床，现在和你躺在一起，感觉有点神奇。”

　　心跳得厉害，有点无措，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就这么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了，虽然两人中间隔了段友谊距离，但这不影响陈池幻想幸福未来。

　　好像每个人都有留夜灯睡觉的习惯。周晏深的夜灯很小，底座是黑胡桃木，托着圆形的暖光色调的玻璃灯罩。

　　此刻，柔和光亮将周晏深侧脸轮廓映照的很清晰。陈池目不转睛瞧着，周晏深的睫毛长度适中，末尾微微翘起，鼻梁很高，鼻头到嘴唇的弧度明显惹眼，难以忽视。

　　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周晏深的唇，陈池在被窝里偷偷握了握手心。

　　难忍，心痒，有点想亲……

　　这个时候，周晏深忽然伸手揉了揉陈池已经干燥不潮湿的头发，声音温柔：“这有什么好神奇，陈池，你怎么有点傻…”

　　完整意思是——傻得可爱。

　　像被下了定身咒，陈池身体是放松的，精神却是紧绷的，今晚第二次被摸头，被周晏深摸头好喜欢，想冲进他怀抱。

　　抬眼，对上了周晏深不太寻常的眼神，有点怕，周晏深似乎也和平常不一样。

　　陈池没看够，贪心使人胆大，他挪开眼假装不适应光亮，说：“周晏深，能不能把夜灯关了。”

　　一个小时前打死陈池也不会料想到送包子能把自己送到周晏深床上。

　　“所以为什么你会在下着暴雨的天气，特意赶到四十公里外去买我随手发在朋友圈的包子。”

　　陈池被问得哑口无言，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那样就能装傻充愣，拒绝回答。

　　两人无声对视，陈池的手还捧着打包盒，鼻子能闻到豆沙香甜的味道，有点可惜，包子似乎凉透了。

　　垂下眼躲避，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拿着保温袋敲开周晏深的房门有多仓促和不对劲儿。

　　周晏深会看出什么？自己对他图谋不轨？另有所图？一定是吧，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会怎么想？虽然知道周晏深不反感同性恋，但却一直没机会再向下深探——更多的是不敢。

　　陈池有执念，觉得当时在广播站周晏深说不反感同性恋的话是给陆意晚留面子，并不是真的能接受。

　　再勇敢的人在暗恋面前也会变成胆小鬼，况且陈池本身就是胆小鬼。

　　“额，那个…我……”

　　“先去洗个澡吧，别感冒。”周晏深突然给他台阶。

　　陈池巴不得，放下打包盒着急忙慌溜进卫生间。

　　洗到一半才发现没有替换衣物，正纠结着怎么办，周晏深的声音从门外吹进，说是给他拿了睡衣放在门口凳子上。

　　洗完，陈池开了个门缝做贼似的伸手去拿，结果手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