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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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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在身上,很快湿透了衣服,原本晕沉的大脑被冲刷清醒。
酒醒了,梦也醒了。
陈池站定身体,享受被雨淋。眼泪藏进雨水,不漏痕迹下坠。
心痛得要死,有点难搞,但这一天是最值得高兴的一天。可惜有人来了,打扰了他的高兴。
头顶的雨被外套隔绝,熟悉又陌生的气味让陈池皱眉。抬头,他看到了周晏深的眼尾染着猩红——原来他也会哭?会难过?
“下雨了陈池,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家吧。”
回顾往昔,因为下雨天气,陈池不知对周晏深说了多少遍关心。又要想起从前,他很烦,拧起的眉头越来越紧。
想骂周晏深阴魂不散总缠着自己干嘛,话到嘴边一拐弯变成了“行啊。”
行啊,你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次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要点脸。
车的位置有一点点远,周晏深将外套盖在陈池头顶,然后半蹲在他脚边说:“上来,我背你过去。”
或许是彻底搞清楚了感情,看着相似的脸难免会心痛,会想起,陈池不免想起曾经有且只有一次的被周晏深背着跑,那时他感觉幸福的要死,现在只觉得窒息的要死。
不过没关系,很行啊,你愿意效劳,我也懒得走。曾经那么跪舔你,现在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
趴在背上,手圈着周晏深脖子,头靠在他肩头。陈池忽略熟悉至骨的气息,趁热打铁说:“有一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惹你生了气,那时候外面就下着雨,你罚我在雨里站了一个小时。我当时就想,这个机会真好,淋雨一定会生病,生病了就会得到你的心疼。结果确实生病了,但你却出差了,走得决绝又干脆根本不顾我的死活。”
周晏深加快了脚步,陈池笑了一声,声音带着戳破他的不屑。
“还有一次你出差,我从司机那打听到你回来的航班,满心欢喜去接机。结果是你捉弄我让司机告诉了我一个错误的时间,你早就回来了,你让我在机场白白等了你三个小时。”
“还有咱们离婚,我生气打你,吓得拖着行李箱跑路,结果生病住院。我当时醒来特别高兴,跟失忆似的想着你看到我生病一定会心疼,会不舍得逼我,就算真的要离婚也会等我病好再说。我那时都恨不得病得重一些,结果我跟你认错,我求你带我回家……”
陈池“哎”了一声,语气特别惋惜,就像口中的主角不是自己似的笑着打趣道:“你果真是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
“周晏深,你瞧瞧这桩桩件件,不得不说我当时是真爱你。如今想想,你说我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傻逼呢,怎么就甘愿被你虐?”
“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的吗,眼瞎、丢人、恶心。眼瞎我怎么看上了你,丢人我怎么会那么蠢,恶心我当时对你的所有讨好的跪舔的行为。”
周晏深不走了,忽然停留在原地。陈池不放过一丝羞辱他的时机:“这就受不了了?也是,我都忘了周总一直维持的是可是高高在上俯瞰众人的霸总人设,怎么能被我如此亵玩,是我过分了,用不用我跟您说声对不起?”
“到了,小池。”
奥,原来是到了,还真是一旦投入就容易深陷。陈池恶心够了也僵硬够了,立马松手落地。
像是厌恶和嫌弃,把挡雨的外套丢给周晏深后,紧接着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都想把全身接触过周晏深的衣服通通脱了丢掉,好好再羞辱他一次。
不得不说,人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是绝对会变的,比如当下,周晏深竟然亲自为陈池开了副驾的车门。
搁到以往,陈池定会受宠若惊。现在,他懒得多看周晏深一眼,但还是秉承着礼貌对人家说了句谢谢。
陈池弯腰上车,周晏深就伸出手护在他的头顶帮他挡门框。陈池没注意到周晏深的行为,坐好后,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在,多少有点道不明的酸涩涌上鼻腔。
伸出手触碰,抚摸上的一瞬间,陈池还是没能控制自己回想。
后视镜上挂着多年前他出国参加珠宝展时买给周晏深的水母项链,水母吊坠的旁边穿着两枚——两年前被他丢掉的戒指。
安全带什么时候被周晏深系上,发梢上的雨珠什么时候被周晏深擦掉,周晏深什么时候上车,陈池不知道。
不可否认,这条项链对陈池来说意义重大,戒指不值一提,可以不屑一顾,但项链不行。
车门关严,雨声被隔绝在外,周晏深的呼吸很浅,像是怕惊动对方。
车载香薰的味道很熟悉,是陈池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品牌,但那时周晏深从不允许他用并讽刺他品味老土。陈池嗅着,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去了。
身体有些东西在瓦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执念在崩溃,还真要命啊,刚刚确信自己爱的人是谁,下一秒就被现实打脸。
陈池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犯的错,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出现得如此不合时机。
“小池。”见他发呆,周晏深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陈池醒过神来收回手,报了地址往后靠着椅背。吊坠随着车身移动开始左摇右摆,中心点的那颗橙色钻石特别闪,偶尔被路两旁的灯映射得发出亮光,偶尔被对向车的灯光穿透,偶尔被后车的远光打得发亮,射出的光芒,刺痛了陈池的眼睛和心脏。
不见实物永远可以当作不发生,可以任性地躲在壳子里不出来,现在……情况逼人。
很长时间没人说话,车里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这是陈池的歌单。一曲播完后,下一首的音调刚起,他便听出是什么歌。
这辆车是周晏深的私车,平时独自外出或不谈生意时会偶尔开一下。陈池以前无聊会在家里擦车洗车浪费时间,极偶尔的机会,他会开着这辆车去接周晏深下班或是深夜散场的酒局。
没想到歌单会被保留至今,正在播放的歌曲是“特别的人”。
陈池现在还是很喜欢这首歌,但他不应该放给现在的周晏深听。
按停播放键后,陈池喊了句靠边停车。周晏深高度集中精神,听闻没敢多问,看了眼路况和线路标有条件靠右暂停,于是打着右转往边停。
停好后,陈池手速麻利,连上自己手机后点了首歌对周晏深说:“你听听这首。”然后便又命令他开车。
重新靠在椅背上,陈池闭了眼,歌词不紧不慢唱起。
这感情不值得我犹豫
不值得我考虑
不值得我爱过你
这种回忆不值得我提起
不值得想起
不值得哭泣
是在一次很无意的情况下忽然听到这首歌。那天下午在法国街头和周晏深碰面,陈池觉得厌烦不已,回到工作间随便找了个歌单准备工作,这首歌跳了出来。
听着歌词,陈池看了眼歌单的名字——适合放给前任听的歌。
那之后陈池循环播放听了一整天,发誓下次如果再遇到周晏深一定要放给他听。
没想到机会来得那么快,回国了遇见了,现在如愿播放了。
这段感情早就应该放弃
早就不该让我浪费时间找奇迹
这样的你不值得我恨你
不值得我为你而坏了心情……
不应该哭,可陈池还是没忍住。这到底算什么狗屁爱情,这种恶心人的事儿也值得铭记于心?这样的感情早就应该放弃。
如果早知道两人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陈池甘愿一辈子暗恋一辈子单身,也不愿意在周晏深说两人直接在一起时,哭泣着答应。
歌曲不知何时被周晏深暂停,外面的雨也不下了,雨刮器也派不上用场。车的密封性很好,只有陈池的哭声在回荡,是那种克制不住隐忍不了的声音。
结婚三年周晏深听过很多次陈池哭,可没有一次像当下这般悲痛,难过,哽咽,抽泣。
“周晏深,你对我真的特别狠。”陈池用手捂着眼睛,手肘撑着膝盖,声音一颤一颤,“你不知道这条项链对我来说的含义有多重要,你把它挂在这里让我看见,对我来说就是把我的心活生生剥出来凌虐……”
算了,算了,说出来后赶紧结束吧。
“你应该不知道这条项链是以灯塔水母为灵感设计的,你应该也不知道灯塔水母有另一个称号叫‘永生水母’,你更不知道我之所以送你这条项链是希望我对你的爱会像永生水母一样,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和生存环境被挑战,都不缺重新生长爱你的底气,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归原始,围绕着你,以你为中心无限延伸生长对你的爱。”
“你也不知道当初搬家我抱在怀里又被你摔在地上踩死的那只水母……它一直是我的精神寄托。”
“你今天拍下的‘海月’就是以它的名字命名的,我猜你不知道海月水母有极强的自愈能力,不管它被伤害成什么样,哪怕丧失几十只触手或者身体被戳无数个大洞,它都会自我愈合,自我修复,恢复如初。”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水母就是海月,你不知道在我面对你的冷漠冷眼,面对被你言辞戳伤,失落难过,没法缓解却始终坚持对你不离不弃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可以像‘海月‘一样自我诊治病症,自我修复伤口。”
“可是你却当着我的面一脚把它踩死了……你把我的信仰,寄托亲自踩死在了脚下,不管当时我怎么求你。”
陈池忘了,灯塔水母和海月水母只有在海里才能逆转生命,自我修养。他忘了一旦脱离海水,水母就算有再强的生命力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生命的存活都有一个前提,人需要一日三餐维持生命,海洋里的动物脱离不了海水,陆地上的动物脱离不了食物,而他有点特殊,他曾经脱离不了的不是三餐而是周晏深。
“当时……我怕它有毒伤了你。”周晏深沙哑着喉咙无力解释。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拜托你以后别再出现我面前,别再让我看见你。我不爱你了,从两年前就不爱了。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搞清楚我们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的事实。”
“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你知不知道,只要看见你就会让我想起,曾经的我在你面前有多丢人多卑微多不要脸!”
仅有的唯一的一点自尊,没想到还是在周晏深跟前丢尽。陈池不怪自己会破防,毕竟曾经拥有过美好,他更不怪自己控制不住丑态,毕竟曾经真的爱过,在面对以前的旧物、信念会失态会绷不住情绪崩溃是很正常的情况。
他不是刀枪不入的铁人,他是有血有肉会疼会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