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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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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没从西边出,但隐隐有从南边出的症状。
整整一个月周晏深没出现,但献殷勤的事没少做。抛开每天雷打不动的鲜花,他时不时便会给陈池送早餐,送衣服,送珠宝,送零食以及送狗粮,每次送货到门,里面都会私夹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对不起。
陈池没为难送货员,接过东西后很有心情地在卡片上回了个“滚”字,而后将其丢出门外,懒得多看一眼。
而面对早餐、衣物这类东西,陈池的新家是两梯一户,家门口有一排鞋柜,周晏深每次都会把东西放到鞋柜上。陈池仍旧雷打不动用标签写下一个滚字贴上。
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多费些笔墨,让周晏深拿着东西滚蛋,或者警告下班回来别让他看见那些东西还在。
只有极偶尔的几次,陈池会收下,那是因为周晏深送来的是“蛋挞”的玩具,没法丢,“蛋挞”喜欢,咬到便不松口。
而周晏深好像也发觉了这个规律,一周总要以“蛋挞喜欢”为借口往他门前放东西。
陈池溺爱“蛋挞”,想了想,有人花钱,他也乐得省钱。后来再看到有关狗的东西也就拿回了家——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孩子”。
迁移回来的新公司落成,陈池正式步入正轨,每天三点一线——公司,回家,遛狗,偶尔会和好友团聚小酌,日子过得平淡又满足。
可就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当下规律的生活,大觉日子有所期待时,老天又开始捉弄他了。
这天下班早,陈池心血来潮带着“蛋挞”出了趟远门。他有点高看自己和狗,返程到一半就已累得不行,一路走走停停,乘坐电梯上楼那是气喘吁吁,出电梯门他不忘跟“蛋挞”说话:“是爸爸对不起你,爸发誓以后…绝不带你去那么远……”
道歉的话在看到自家门前站着的周晏深戛然而止。
两人之间还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陈池像是自动开启系统识别,一下子冷了表情,整个人看起来直冒寒气。
不想靠近,不想开口,不想见面。陈池不爽地皱着眉毛,周晏深正好站在一盏灯下面,光影打在他的头发上,阴影遮盖了一半面容。
两人仅对视了一秒钟,是周晏深率先躲避,偏头的那一刻,借着光影陈池看见周晏深的嘴角和眼尾隐隐有些重影——像是被暴打后伤口要恢复如初前的痕迹。
温喆泞没告诉陈池那晚周晏深也在,也没说他把人揍了一顿的事。
撤回目光,陈池预备把对方当空气,这时“蛋挞”却打乱了他的计划,飞奔着跑向周晏深,一条尾巴别提摇得多欢。
不可否认,“蛋挞”能这么喜欢周晏深,分开的那两年一定有被他很好的照顾。陈池接受着现实,忽略心中升起的被背叛的不悦感,走到门前按指纹解锁。
刚打开门,这时候周晏深说话了,“我来给你送些狗粮和零食。”
莫名的,压下的厌烦和不爽犹如烈火燎原,猛地燃遍陈池躯体。
“既然见了,就把话说清楚。以后别再送那些东西来恶心我,‘蛋挞’用的东西我自己会买。”
说着便推开房门,顺带抬起脚对着“蛋挞”的屁股踹了一下,喊着它进家门。
“蛋挞”是条狗,它不知道两位主人已经决裂,它只知道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周晏深了。
陈池自是不舍得真踹,那一脚空有架势没有力度,对“蛋挞”来说就跟玩儿似的。
狗狗不会察言观色,看见门开,咬着周晏深的外套便要往家里走。
它这一行为得到了周晏深暗地里的表扬,但却惹得陈池炸毛。
几乎是瞬间,陈池立马关小门缝,手指着“蛋挞”,眼神威严冷酷,“松嘴。”
这是他第一次对狗狗凶,“蛋挞”从没接受过这样的教育,以为是在夸奖,不但没松口还疯狂摇着尾巴做回应。
想翻白眼的心飙升至顶,陈池可算明白了“溺爱”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做法。
而被狗咬着衣摆的周晏深就站在那儿不做反抗,由着狗肆意妄为。这下倒是把陈池架起来了,想抬手打狗,心里多少有点不舍,可又不想跟周晏深多交谈。
“我放完就离开,可以吗。”
与其拉扯等一条狗懂事,还是速战速决好,陈池没犹豫拉开门进了家。
没想到周晏深会出尔反尔不要脸!狗拖着他进家后,他竟自作主张脱了鞋子,然后和狗玩闹着稳稳当当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一副不马上走的模样。
“东西已经放下了。”陈池站在客厅,与他保持着三米的距离提醒,“周先生可以走了。”
“小池,能给我一杯水吗?”
初听,陈池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下意识问了句“什么”,没想到周晏深恬不知耻又重复了一遍要水的请求。
陈池气笑了,讥讽着说:“我家有水,但你不配喝,麻烦你赶紧滚出去,别逼我报警。”
事情总是出乎意料,陈池自觉自己足够冷漠冷血和说话难听。谁能想到周晏深像是变了个人,不但不走还注视着他笑:“你能这么对我,我很高兴,小池这代表你对我还有气,还在乎。”
被温喆泞狠揍了一顿,躺在医院时周晏深开窍了,当时听到陈池说喜欢以前的自己时,他说不上来的难过。后来他又想,既然要追回陈池,那就变回以前的自己不就好了。
迫不及待等脸上的淤青消失,周晏深一刻也等不及,他要试探一下陈池对他的态度。
还好,陈池还对自己有气,他讨厌自己。只要不是平静如水,只要有负面情绪在,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别他妈这么叫我!”
简直不可思议!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陈池瞳孔地震,深度怀疑周晏深要么疯了,要么被什么脏东西夺舍,要么就是脑子出了大问题。
懒得和无赖多纠缠,陈池走到他跟前,拽着他胳膊推着他后背往门口赶,嘴中也毫不留情说着让人滚的话。
到门口了,怕人耍手段,他一只手拽着周晏深,一只手开门。门开了,转身准备送人最后一程,没想到周晏深胆大包天竟然敢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按进怀里。
“小池,我错了——”
“啪”,陈池阴沉着脸又快又狠给了周晏深一巴掌。
“谁他妈让你碰我了?周晏深你……”陈池怒不可遏,眼尾泛着耻辱的猩红,难听的话到嘴边又被他很快咽下了。被抱住的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恶心想吐,全身僵硬,无比抗拒。
幸好身体了解,幸好挣扎得够快,巴掌落得够稳。
也是,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说多了还会让他认为自己在乎?真他妈的搞笑啊,一月不见,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有脑子说出这种话?
陈池不想和疯子共处一室,也懒得想无关紧要的事,拿出手机按了110,抬头看向周晏深准备下最后通牒。
猝不及防,难以理喻——周晏深竟然捂着脸颊在笑,是那种幸福又满足还带点无措和慌张的笑。
陈池怔了,在这个当下他被周晏深的眼神牢牢按在原地难以移动。蒙尘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被眼前的笑容吹掉浮尘,很快显露出了一段甜蜜往事。
陈池记得这个笑容,那天是他和周晏深在一起一个月,他对着周晏深说“我觉得我会永远幸福”,那时候站在他对面的周晏深就是这样的表情。
高兴、激动、幸福、满足,还有惊讶、无措和慌张。
两人当时应该都很乱,那是有关幸福到无措的乱。陈池记得周晏深回答他,说会让他永远幸福,他们接了吻,他幸福到哭泣。
如今……陈池艰难地挤出一丝理智回归现实。很努力在避免想起了,如果有可能如果能清零,他甘愿把有关周晏深的所有记忆消除,这样就不会一直被牵着走,就不会心碎。
是弄明白了一直爱着的人是谁,可……面对同一张脸时到底还是缺了点冷静和理智。
陈池有点恍惚,不知道是应该多和周晏深见面帮助自己更快认清现实,还是避免和周晏深见面从而压制不该有的崩溃状态。
他吸了口气,忽略还在傻笑的某人,冷冷说:“周晏深,有病就去医院看看脑子,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周晏深还沉寂在幻想的美梦里出不来,听到冷嘲热讽,他点点头说:“好,我一定会听你的去医院看病。”
“滚!”
门关严后,陈池彻底塌了外在的体面,靠着墙仰头,想将眼泪憋回去。
被忽略的“蛋挞”看见周晏深离开,跑到门前用爪子扒拉门,甚至还跳起用爪子开了门。
陈池没法一心二用,注意力被门牵走,眼泪就不再受控制。
刚把人恶心走,决计没脸让周晏深看到他此刻破防崩溃的表情。不然会怎么想?觉得他之前的行为都是做作的强撑?觉得说出那些咄咄逼人的话就是因为怨恨怨怪而发泄?
不是的,根本不是。
“蛋挞”还在不遗余力的扒拉门,陈池死死攥着把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控制不住,他难以安抚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宛如砒霜毒药的回忆。
“别扒了,蛋挞……他不应该回来看见……”陈池难以呼吸,滑坐在地上抱着狗抽泣。
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就这么见不得自己过一点好?陈池在悲痛中恍然,原来曾经的美好也会割人性命。
到底哪里错了?难不成从一开始的暗恋就是个错误?难不成从答应和周晏深在一起就是错的?
陈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