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是但求其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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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八日，姜砚和江燕花一起给家里搞了个大扫除。
他做这些家务总是很细致，几乎没让江燕花怎么动手。江燕花只要在他拖地的时候抬抬脚就可以了。
除旧迎新，今天的大扫除意味着“除邋遢”，扫走一年中不好的东西，来清爽愉快地迎接新的一年。
他们家一直遵循着江燕花老家的习俗，要撕掉旧的对联，贴上新的对联。门框和窗户要全部擦一遍，然后再在门口贴上新的红纸桃符。
姜砚长得比江燕花高上不少，抬起手就能撕掉原来的对联。他微微抬起头，一手端着调好的浆糊，一手拿着羊毫仔细地划过门楣，然后再贴上桃符。
江燕花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和专注的眼睛。
江燕花忍不住笑：“长大了。”
姜砚听到这句话低头看她：“被你养成大伙计了。“
有时候姜砚对时间的流逝很钝感，如此年复一年，日子不过是周而复始。
但是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时间在江燕花身上流逝得有多么快，他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现江燕花的背更佝偻了，眼角的皱纹更多了。
时间太过于残忍，于他而言太紧凑迫切，于江燕花而言更是成倍的催促。
姜砚收拾好东西之后一手扶着江燕花，带着人往里面走：“你今天喝牛奶没有？”
江燕花心情好，哼哼道：“喝了，现在真是小的管着老的了。”
为了不和江柏昭、谢泽家吃年夜饭的时间撞在一起，姜砚提前两天邀请了他们来吃晚饭。
那天他们四个挤在狭小的厨房里，笑骂声不断，争着说要给姜砚帮忙。
姜砚被江柏昭和谢泽两个的大音量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把他们两个往外推嫌弃道：“走走走，在这也就挡位置，看电视去吧。”语气完全像是忙着的大人在敷衍小孩子。
林山檐自觉地站在一边看着姜砚把这两个活宝推出去，趁姜砚回头就装模作样地洗菜。
姜砚似笑非笑地看他：“这菜我已经洗过三次了。”
林山檐闻言停住手：“我很有用的。”
姜砚啧了声：“没赶你走。”
两个人的饭菜不好做，但五个人的份就刚刚好。姜砚喜欢做家常菜，多道的、分量较大的，因为在食物的香味和氤氲的热气里他能感觉到琐碎的、温热的幸福。
林山檐偶尔给他递个盘子，偶尔帮他切菜，洗锅。
他们在等待的时间里说一两句话，一切都只是很平凡却美好的。
等到都做得差不多之后，江柏昭和谢泽就一道菜一道菜端出去。
他们每端出去一道菜就乱叫，江燕花笑眯眯地坐在最里面看着他们四个。
清蒸鲈鱼味鲜香，一定要留一点作第二天的隔夜菜，寓意着年年有余；白切鸡肉质鲜嫩，寓意大吉大利，无鸡不成席；还有腐竹鱼丸，寓意着福星高照、团团圆圆；还有生菜猪手，意味着年年生财、发财就手。
姜砚的厨艺相当出色，他本来就有心研究，做出来的菜当然也就色香味俱全，要清淡鲜香，还要五滋六味。
厨房里小火慢炖着的汤仍在咕噜咕噜的冒泡，五个人围坐一桌，互道新年快乐。
在吃饭之前他们举着橙汁碰杯，小辈们叽叽喳喳地对江燕花说着：“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江燕花笑得慈祥，和他们挨个碰杯之后就笑着道：“仔仔们学习进步，平平安安。”
即使今日并不是日历上的除夕，他们也仍然开怀。
家里干净整洁，饭桌上菜肴丰盛，温暖的灯光并不刺眼，说笑声也从来不断。江燕花也笑，期间摸着空给几个小辈发了利是。
他们说谢谢奶奶，江燕花则又说了一遍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姜砚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笑着看他们，偶尔说上一两句。江柏昭和谢泽一人一句演着相声，林山檐则认真地吃着每一道菜。
姜砚默默地喝了一口橙汁，感觉到酸甜冰凉的水流过自己的喉管，才让他有那么些许的回神。
他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都觉得自己是漂泊无定的，甚至认为自己在命运的挤压里难以喘息，仅仅是苟延残喘；然而此刻他却认为自己其实无比幸运，他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弥足珍贵。
姜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这样一个淡漠的人居然变得有些贪心了。
林山檐注意到他没有在吃，于是看向他，眼神疑惑。
姜砚笑了笑，轻声说：“明年会是个好年。”
林山檐勾起嘴角，也对他说：“明年是个好年。”
饭后收拾干净，他们就商量着去天台点仙女棒。老人嫌风大，早早地就去睡了。
江柏昭和谢泽两个好事的则早有准备，买了一箱烟花过来准备点。
姜砚给他们两个递了火机，接过了两根烟花棒，一根给了林山檐。
他们没有在楼顶亮灯，整个夜空之下只有火机的那一簇摇曳的火苗。四个人围在一起，火光微微映亮他们的眼睛。
江柏昭先是点亮了一根，然后其他三个人交换着火点着。烟花棒迸溅出火星，疯狂地燃烧着，耀眼的白光照着他们的轮廓。
江柏昭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根仙女棒：“之后我们就要去集训了。”
“我们”指的是他跟谢泽。
谢泽嘀咕道：“又要去跑一年了。”
姜砚笑笑：“再辛苦一年就好了，你们都有想去的地方了吧。”
江柏昭淡淡道：“嗯，不出所料，考G大。”
谢泽对着林山檐和姜砚眉飞色舞，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神情。他的那支烟花棒快燃尽了，赶紧从旁边拿了一根接着烧：“我想考J大，努力一年应该能考上。”
姜砚往垃圾箱里戳了戳他那根燃尽的仙女棒，“嗯”了一声。
G大和J大同在S市，而且分别是美术生和体育生的理想学府，所以姜砚听到都不觉得奇怪。江柏昭和谢泽都才华出众，也不用担心他们考不上。
这两个学校要是没有录取他们两个，姜砚估计会连夜坐火车去S市跟校长深夜喝茶谈心。
四个人盯着手里的烟花棒，直到姜砚用胳膊杵了杵林山檐的胳膊问：“你呢？”
林山檐看着他们三个，发现他们都认真地看着自己，于是清了清嗓子说：“说实话，还没有明确的目标，到时候根据分数来定吧。”
林山檐的分数无论怎么上下浮动总不会掉下第一梯队，被姜砚拉着一起分析了几次作文题后，语文成绩已经非常够看了。而他的几个科目也已经顶破了天，总体来说稳定发挥总不会考到什么差的学校。
这样的人，向来是有选择余地的，而不是等别人来选择他。
江柏昭、谢泽和姜砚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自己白操心，异口同声地说：“我服了。”
林山檐笑了笑没说话，接着点燃下一根烟花棒。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砚的身上。
姜砚垂着眼睛望着那四簇烟火，弯弯眼睛：“我的话，听老天爷发配吧。”
江柏昭啧了声，然后把自己手里那支烟花棒抬高了一点指向林山檐：“我们不在的时候别让姜爷被欺负了。”
林山檐欣然点头：“当然。”
谢泽耶拿烟花棒指向林山檐的方向，严肃道：“保护好姜爷。”
林山檐空出一只手跟他碰了碰拳头：“交给我吧。”
姜砚因为他们三个莫名其妙的的对话哭笑不得，感觉像是自己像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即将远嫁，而林山檐是那个被托付了重任的丈夫。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他就忍不住想到林山檐在K市说要追自己的事。
姜砚忍不住假咳了两下掩饰不自在的样子，然后催着江柏昭和谢泽去点大的烟花。
无可预料的未来和即将到来的分别都不会对十七岁的少年人产生多大影响，因为他们始终不相信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会改变什么。
他们只需要追逐着那一盏理想的灯火一往无前，结局就一定是光辉灿烂的。
江柏昭和谢泽欢呼着去点烟花，在确认点燃了之后又迅速地跑到林山檐和姜砚的身边，一起仰着头去看夜空。
先是一声尖锐的如同鸟鸣般的声音，一缕光线猛地直冲天空，然后“砰”地炸开，开出一朵极其绚烂又极其短暂的花，火光倾泻而下，烟雾弥漫，又如同一场星群的大爆炸。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辽远的夜空里不断回响，花一瞬间盛放而又消逝，一切的一切既孤独，又盛大。
四个人仰望着，瞳底被涂满了斑斓的色彩，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默契地安静凝望着这场烟花。
谢泽忽然大声地在烟花声中喊道：“所有人，万事如意啊！！！”
江柏昭笑了，他没有喊，只是用着平常的音量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梦想成真。”
姜砚微微笑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仰头看着天空。
最后一簇烟花轰然爆炸在天空上，在那声音即将彻底消失在万籁俱寂前，林山檐在姜砚的耳侧轻声说：“姜砚，祝你心想事成。”
他的声音在烟花消失的最后一秒准确无误地落进姜砚的耳朵里，巨大的喧嚣后只余留下这短短六个字。
然后一切都归于安静，姜砚的眼睛睁大，他只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