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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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你那旺盛到猖獗的食欲，离我远点。”蒋明焕声音里带着厌恶，仿佛对方身上有什么致命的细菌。
他一步步后退，直到与助手拉开足够远的距离才停下。
助手却不以为意，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带着几分戏谑：“没办法，动物就是得吃碳基食品啊？”他甚至故意拉长了语调，对着蒋明焕微微昂起了下巴，表情餍足，像是在回味蒋明焕的窘迫，“顺带一提，早些年看你这样的纯植物硬往喉管里塞生肉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哦？什么时候能再让我见一眼？”助手毫无边界感地再度靠近，一条手臂搭在他肩上。
蒋明焕的脸色更难看了。
“哎，大发明家。”助手叹气。“你现在东山再起，一点都不好玩了。”助手压在他肩上的手象征性地朝他倾斜，增添了半边身体的重量，另一只手伸到他胸前，向他摊开。“我还是更喜欢那个落魄的你，仇恨始终在你的双眼里燃烧。瞧瞧你现在，”助手脸上两道细长的八字眉下垮，眼球睁大了、凑近来打量他。“行就将木，宛如一搓死灰。你21岁的时候不就下定决心要报复他的全种族了吗？怎么，现在一个替身就把你满目怒火给淋了个干净？”助手眼神变得有些暧昧。
“啧！”蒋明焕甩开助手打在自己肩上的手，“你在刺激我？不劳你费心。”
蒋明焕说，“我主张发展第二个战备方案的原因与林申无关。圣伊登战术的风险系数还是太高，辐射范围也不仅有水生。哪怕已经推算千次万次，战场上一旦出现预估模型以外的差错，整个陆联都将受到不可逆转的重创，极大概率可能会覆灭……”
“但你造出来的新零食也太难吃了。”不管蒋明焕怎么说，助手在意的显然只有吃、以及好不好吃，“失败品不提也罢，成功品的口感更加难以下咽。”
“……”蒋明焕已然明了再跟助手把道理讲下去是在对牛弹琴。
他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放在衣角边缓慢地擦了擦。
“吃下这么多携带溟痕成分的生肉进肚，我劝你最好还是先祈祷自己不要哪一天就畸变在街头，被乱枪击毙了吧。你这个茹毛饮血的怪胎。”
“这才是陆兽该有的生活——！我们本来就是动物！”助手张开双臂大喊，“食杀事件每天都在发生，你们植物定下那些惺惺作态的规矩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资本碾压群民，站在金字塔尖的那1%霸占了其余的99%的生存资源！你们给陆兽带来的只有无止境的本能的压抑和饥饿！联盟的秩序应当恢复到陆兽当家作主的那个年代！每个陆兽都应该享有合法狩猎权，每个！那些孱弱的被捕食者从来都不应该享有光明正大行走在街头的权利！惊悸是他们的伴侣，逃亡是他们的宿命——！这是一场兼具野性和血性的浪漫和美学，不是只会在田埂里找土吃的植物可以体会的！”
“……”
“你疯了。生肉吃坏了你的脑子。”蒋明焕从助手身边径直走过，一秒也不想再多停留。
他进入更衣室，站在门口，看着落地镜里那个浑身湿透的自己，突然笑了。这一天真是糟糕透顶，但至少他还活着，还能有幸感受到这些不适和厌恶。
蒋明焕脱下湿透的白大褂和西裤，把它们通通扔进洗衣篮。浴室的热水冲在身上时，他闭上眼睛，试图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冲走。但助手那张涎流三尺又激动得唾沫横飞的脸依然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是不管怎么说……植物派扎根盘踞联盟的决策层，利大于弊。他仍旧认为。
1月27日夜晚，蒋明焕回到家中。
听见沙发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咕噜——”声，这才想起家中多了个活物要照顾。
林申饿得眼睛发绿，从被鱼缸遮掩的沙发边缘探出头来，在漆黑的室内幽幽盯着他。
蒋明焕踏进玄关的脚又缩了回去。
他的右边袖管空荡荡，左手勾在自己的后颈后面，叹了口气，关上门，背抵在门边，在光脑里下单了二十斤仿生肉。
“订单已接收！预计送达时间：十分钟。”
不算很久。
蒋明焕趿拉着鞋，决定走到园区外面去等。
“……”
“老板！这肉还要不要？”一个仿生机器兽发声腔里振出的语音活灵活现。
蒋明焕这才发觉自己刚刚陷入了超长待机模式，眼睛盯着机器兽送过来的仿生肉，大脑却早已神游天外，对着肉开始思考自己那堆留在实验室里没做完的实验应该怎么改进。
他回过神，接过这一大袋食材。
进门，为了防止林申趁他做饭的时候搞偷袭，蒋明焕把他绑在客厅餐桌的椅子上，然后才开始做饭。他的每一步动作都迟缓到像是放了0.5倍速。
林申骂了他两句，却没收到任何反应，只好目不转睛地盯着蒋明焕观察。
他发现蒋明焕拿到一大块肉的第一反应不是如正常家庭那般纵着直接切碎，而是左手横刀，一片一片地将肉块割成薄片，放在精致的白盘里。
蒋明焕的动作虽然慢，片肉的手法却比切实验样本还要专业，割下来的每一片肉都薄如蝉翼，不见血丝。
装满肉的十多个餐盘陆陆续续被蒋明焕端上桌，林申张嘴就把它咬碎，连带着食物一起吞进肚子里。
蒋明焕愣了愣，看一堆碎瓷片消失在林申的喉咙里。
“不痛吗？”他做过的研究里可没有证据能表明黄金大白鲨的喉咙强度比拟钢铁。
蒋明焕刚起了把林申抓到实验室研究一番的心思，又忽然想起，造成这现象的原因或许是鲨鱼种族自带的疼痛减免的天赋？
——那这就说得通了。
“没感觉。”林申打了个饱嗝，瓷片渣子从嘴里掉出来，“就是这盘子有点硬。”
林申回味着已经进到他肚子里的二十斤仿生肉，道，“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放点储备粮？”说着，他想到什么，更加气愤了一点。“还有，你平时就没点娱乐活动？”
这几天他实在是无聊得发慌，在这屋子里转悠一圈，唯一的娱乐产品竟然是蒋明焕压在枕头底下的一本破旧的厨艺书，可他对烹饪压根不感兴趣，呆在这里转悠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没有……”蒋明焕的声音平淡。
自从真正的林申卷携伊登背叛他离开以后，他接连受到各方打击，每天怎么继续活下去都成问题，旧的兴趣爱好泯然消失在流逝的时间里，东山再起后他也从来都没想过去探索自己有什么新的兴趣爱好，平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日子单调得像一杯白水。
他把下巴轻轻搭在林申的肩窝里，缓缓地问：“林申，你喜欢什么？”
“打游戏吧。”他在深海代理司当执行官的时候对游戏二字可谓是只闻其名，现在有机会他可得体验一把。
家中没有，所幸西壹区物流发达。蒋明焕下单一台破解版全息游戏仓。
一小时后。
“你怎么连新手教程都打不过？”林申看着蒋明焕第十一次在新手村的小boss手中阵亡。
蒋明焕的太阳穴上贴着感应片，罕见地有些无措。“我从来没……”
“我也从来没有打过游戏，这不是借口。”林申觉得这颗杂草是真菜得出奇，精神力不足以掌控游戏角色自由移动也就罢了，物理操控也差强人意。
他手一横，掌心一抓就把蒋明焕手里的游戏手柄抢过来，两个大拇指指腹按着按钮、手掌朝外偏出去一点，让蒋明焕能看清他的动作，给蒋明焕演示道：“看到没？这个键是前进，这个键才是后退。”
幽母在上，他竟然看见蒋明焕面对小boss的攻击把冲刺当后退使。
结果不出所料，屏幕里代表蒋明焕的那个小兽毫无疑问地寄了。
“我知道。……这个简单。”蒋明焕捡起林申扔在一旁的游戏手柄，在上面摁了两下。
后退，前进。
与林申教他的截然相反。
上辈子杀书，这辈子教猪。林申的额角上青筋暴起，今晚他和蒋明焕必须死一个。
林申又教了蒋明焕许多次。
看到全息仓里的小兽在屏幕上摸爬滚打，移动状况终于变得良好，林申居然松口气。
蒋明焕发灰的唇角弯了弯。
“黄金大白鲨，你叫什么名字？”蒋明焕突然问。
林申手上的动作一顿，游戏里的小兽当即被boss击杀。全息仓的屏幕上立刻闪烁起标红的“YOU ARE DEAD!”。
“缪赛勒斯。”他迟疑地回答。怎么才过去一周，蒋明焕就表现得好像放下了心里那抹黑月光一样？
“……缪赛勒斯。”蒋明焕呢喃着重复他的名字，伸手取下一周前强行塞进他眼眶里的水绿色美瞳，注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活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