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至明》橙楠楠楠

15、第15章 吃饭

　　“这个固定句式要注意一下，下面这段话找个人来翻译吧。”

　　郑丽的课上，她正拿着一张试卷进行讲解。这句话说完，下面的人都低下了头，避免同她对上目光。

　　除了最后一排的两个男生，一个支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课，一个拿着笔看着很认真，实则下面铺的是一张数学卷子。

　　郑丽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挑选了一下，她喊：“谢行遂，你来。”

　　被叫到的人起身，利落地翻译完那一整段之后看向郑丽。

　　郑丽点了点头，说：“还不错，坐下吧，这段话难度有点大，我们一句句来看……”

　　课堂继续，谢行遂坐下后把英语试卷放在一旁，继续撑着头看一张新卷子上的阅读理解。

　　“我去，吓死我了，”张满洛稍微侧过了身和谢行遂讲话，“她刚才看我们这边的时候我心都凉了。”
　　看清谢行遂桌子上的两张卷子之后，张满洛谴责道：“谢行遂！不好好听课在偷偷写今天的英语作业！”

　　谢行遂在试卷上写下一个C之后，朝苏夜那边指了指：“你看看他呢。”

　　张满洛依言看到苏夜手上的数学题。
　　“……”张满洛摇摇头，悻悻转回身，朝陈望吐槽，“太变态了，他们一边写作业还能听到课，还能回答出来丽总的问题……”

　　说完，他跃跃欲试地拿出数学试卷：“让我来试试。”

　　五分钟之后，张满洛不幸被提问，脑袋一片空白，从唇缝里问：“讲哪里啊！”

　　好在后面轻飘飘地传来一句“A”，他才得以蒙混过关。
　　张满洛叹了口气：“算了，丽总的课还是不要玩这么高端的操作了。”

　　下课铃响，郑丽合上试卷，想起来一件事：“学校最近有个书法比赛，字写得好的可以去参加啊，获奖的作品会被展示。”
　　刚准备走出教室门，郑丽又停住脚步，朝后面喊了一声：“苏夜，来一下。”

　　“丽总叫苏夜干嘛？”张满洛问。

　　“不知道，可能是参加什么比赛吧，”陈望被自己提醒到，赶紧起身，“哦对，我还得去办公室拿比赛的报名表。”

　　一分钟后，陈望回来，路过谢行遂的位置时停住：“阿遂，黄金找你去他办公室。”

　　谢行遂疑惑道：“找我干嘛？”

　　“应该是给你分析历史成绩吧，他断断续续叫过班上挺多人了，”陈望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座位，朝谢行遂说，“应该是轮到你了。”

　　“啧，”张满洛在一旁插话，“黄金太细节了，一个个分析过去。”

　　谢行遂点了点头，朝办公室走去。

　　王金和郑丽的办公室在一间，谢行遂走进去的时候看见苏夜站在郑丽的办公桌前，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夜没看见他，谢行遂抬脚朝王金的办公桌走过去，路过苏夜的时候听见郑丽问了一句：“你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夜没有很快回答，谢行遂想起来上次在医院遇到苏夜的时候，他正拿着几张检查单，说那是他妈妈的。

　　苏夜妈妈的病严重吗？谢行遂边走边想。

　　王金看见谢行遂，拿出成绩表，分析道：“行遂啊，我看了一下，你的历史其实还是有上升的空间的……”

　　谢行遂应和着王金，但想着苏夜，没有听进去太多他的话。

　　等他这边分析完，苏夜已经不在郑丽的办公桌前了。但郑丽抬头看见谢行遂的时候，朝他招了招手：“来的正好，你也去参加一个书法大赛吧，到时候去陈望那里填个报名表，跟苏夜一起啊，我跟他说过了。”

　　“好。”谢行遂应下来，走出办公室。

　　刚拐一个弯，他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谢行遂低着头想让开，那人也跟着他一起移动。
　　他抬起头，看见了苏夜的脸。

　　“你怎么在这？”谢行遂以为苏夜已经回班了。

　　“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了，”苏夜看着他说，“等同桌一起回去。”

　　谢行遂轻轻推了一下苏夜的背，说：“那走吧同桌。”
　　下楼梯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

　　苏夜有些意外，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路过的时候听见丽总问了一句，想起来上次在医院碰到你了，”谢行遂诚实交代，“情况不好吗？”

　　他们走出楼梯口来到走廊，苏夜抬头看向护栏外的一片绿色的树林，想了一下回答：“不是太好，但也不算太坏吧。”

　　谢行遂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正思考着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郑丽刚才的话，他问：“你要去参加书法大赛？”

　　“嗯，丽总让去的。”

　　“那来一决高下吧。”

　　“你也去？”

　　“我可是练过的，到时候写出来吓死你。”

　　苏夜想起当初谢行遂半睡半醒的时候说的话，带了一点笑意说：“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谢行遂记得自己没跟他说过。

　　“你猜猜看，”苏夜迈了大步往教室走去，“到教室了。”

　　“不会是我告诉你的吧？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谢行遂往前追上他，“走慢点，没上课呢……”

　　周末，谢行遂正在家里的沙发上躺着的时候，程芷怡拿着空了的药盒走过来，说：“上次配的胃药吃完了，我待会出去有事，你要不帮我去医院再配两盒放家里备着？或者等我回来跟你一起去也行。”

　　“工作吗？”谢行遂起身坐好，想到了苏夜，他应着程芷怡，“不用，你忙吧，我待会自己去就行。”

　　“嗯，说是上面临时要文件，我去看一眼，”程芷怡把手上的空盒子给谢行遂，“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做晚饭，到时候给你发信息吧。”

　　“好。”谢行遂答。

　　等他收拾好出门来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谢行遂不太喜欢医院，但无奈又必须与它有一些交集。

　　来到上次的诊室门前，谢行遂刚抬手敲了敲门走进去，发现里面坐着的人并不是上次的周医生，他随口问了一句：“周医生今天没值班吗？”

　　面前的人刚想回答，身后就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是周医生：“找我？”

　　谢行遂转头看见周医生掏出口罩戴上，跟办公桌前的人打了个招呼，说：“我来换班吧，你先休息一下。”

　　周医生坐下后，看了谢行遂一眼，说：“我记得你。”

　　谢行遂闻言对周医生笑了一下。

　　“今天是怎么？上次的药吃完了？”

　　“嗯，想再配一点。”

　　从周医生那里拿了药单，谢行遂走到一楼拿完药，在大厅思考了两秒钟，决定再晃悠一会，看能不能碰到苏夜。

　　上次看他好像是从那个方向走来的？谢行遂看着前方，决定去碰碰运气。

　　医院里面四通八达，各种科室加上连通的住院楼，谢行遂找了二十几分钟无果之后决定离开。

　　走出门的时候，谢行遂发现这里并不是他刚才来的那扇大门，像是医院里面给病人散步透气的地方，有一些花花草草，还有人推着穿病号服的患者，跟病人一起聊着天。

　　谢行遂观察了一下四周，决定往左走。

　　大跨步前进了几百米后，他好像……迷路了。

　　身边能看到的人越来越少，天色也渐渐暗了一些，但前面有一棵大树，旁边好像是医院的住院楼？谢行遂看见那栋楼亮起了几盏灯。

　　前方的大树枝繁叶茂，在夜风的轻拂下微微晃起叶子，它的荫蔽下有一条长椅，供过路的行人稍作休息。

　　谢行遂想去那里坐下看看导航，靠科技的力量找一找出去的路。

　　白日还没有完全隐去身影，依稀存留的天光在暗色的空中轻轻闪动着，不愿将人间交给黑色。

　　往前走了两步，谢行遂望见前面有人小跑着赶来，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他似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是苏夜。谢行遂看清了一些，这样想着，心情莫名有些好。

　　苏夜轻轻喘着气在他面前站定，一些光闯进了来人眸中，谢行遂觉得苏夜的眼睛很亮。

　　“你来找我吗？”谢行遂盯着那双眼睛问。

　　“在楼上的时候看见你了，怎么来这儿了？”可能是由于赶来的缘故，苏夜的声音有一点沉。

　　谢行遂认真地说：“我来找你。”

　　三分钟前，苏夜在病房的窗户前看着已经很熟悉的场景，一棵大树，上面挂了一个牌子，写着大树的品种“香樟”，香樟树下的长椅平时会坐着一些愁眉不展的人，应该是为疾病所困，或是自己爱的人被病痛折磨。他们通常都空洞地看向前方，苏夜觉得他们的眼睛像灰白的星。

　　楼下已经没什么人，直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进来，那时谢行遂在环顾四周，像是找不到路的样子。

　　苏夜愣了几秒，看着他有些迷惑的身影笑了一下，奔下去找他。
　　留下病房里的林欢朝着苏夜的背影问：“去哪儿啊——”

　　苏夜听着谢行遂“我来找你”的回答微微出神，他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谢行遂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程芷怡的消息，告诉苏夜：“我刚刚得知回家没有晚饭吃。”
　　“待会在旁边随便吃一点吧。”谢行遂补充道。

　　“医院附近的不好吃，”苏夜想了一下，问，“你吃面吗？”

　　“嗯，我不挑食。”

　　苏夜拿出手机给林欢发了个信息，然后对谢行遂说：“我做的面吃吗？”

　　一直到站在锦庭小区四个大字面前的时候，谢行遂终于有了要去苏夜家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