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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散步 ...

  •   月色映照着黄浦江面,车声伴着人声来来往往,听得安语响越发心烦。

      他想找个人陪他吃顿夜宵,顺便喝一杯借以消愁。

      仔细回想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的人脉,安语响意识到,曾经的他的确有过几个好朋友,但都因为毕业或者工作而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联系变少了,关系早已经渐行渐远。

      更何况,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没办法提前和人联系,贸然上门叫人出来陪他喝酒,好像不太实际。

      思来想去,合理的选择只有一个。

      ……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安语响到达了GUTG基地门口。
      将五十块钱纸币塞到司机手里,他大方地说了句:“不用找了。”

      司机喜笑颜开,然后开着车驶离了这片寂静。

      如果他没记错,今天的赛程安排里是有GUTG的,在比较靠前的时间。

      “应该早就打完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输还是赢。”安语响小声嘟囔。

      先前站在风里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安语响就选中了自己的喝酒搭子——GUTG的主教练长风。

      反正比赛刚打完,如果赢了就当庆祝,输了就当发泄,正正好。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GUTG的几个队员……
      谁家现役没事喝酒,影响操作了找谁哭去?

      所以,长风就是最好的选择。

      安语响正准备按响门铃,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靠近。

      转身一看,竟然是Pray!

      “你怎么在基地外面?”

      骤然见到安语响,阮祁宁除了惊讶就是惊喜。
      他缓了两秒钟,将手中的塑料袋提起来展示:“我去隔壁美食街买宵夜,一回来就遇到你了。”

      “比赛第几名?”安语响问。

      “第二。”

      明明是还不错的成绩,阮祁宁却有些懊恼。

      安语响好奇:“不满意吗?”

      “有点吧,觉得自己的发挥还不够好。”

      今天的比赛并不算难打,对手都不是顶尖强队,GUTG是很有希望拿到第一的,但阮祁宁和队友间的配合出现失误,导致操作变形,痛失好局。
      为此,长风在回基地之后训了他们半个多小时。

      安语响觉得好笑:“那你还有心情去买宵夜?”

      “民以食为天,吃东西可以消解烦恼。”阮祁宁理所当然地说。

      恰好在这个时候,安语响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咕——”响了一声。
      他这才想起,好像自从睡醒到现在,只吃过一片连栀夹给他的肉,不饿才怪。

      尴尬在夜色间流淌。
      二人看着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

      “要不,吃宵夜?”阮祁宁把手上打包的面条递到安语响面前,眼神里没有一丝调侃。

      安语响也不客气,直接把盖子揭开。一瞬间,属于食物的香气弥漫在鼻尖。

      “谢谢,一起吃吧。”

      对安语响来讲,反正性别相同,没必要讲究那么多。

      阮祁宁愣了愣,才答一句:“好。”

      香喷喷的面条上方卧着一个煎蛋,安语响把它扒拉到一边,夹着面条就往嘴里送。
      微微一点辣味在舌尖流窜,但饥饿之余,哪还顾得上在意那么多,他只觉得美味和满足。

      “那个蛋给你。”安语响一边咀嚼,一边把碗递到阮祁宁手里,意思是轮到他吃了。

      阮祁宁悄悄看了他一眼,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的安语响有些不一样,周身好像萦绕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悲伤。
      他随便夹了两根面,浅浅尝了尝味道,又把碗递了回去。

      “到你了,我不想吃煎蛋。”阮祁宁说。

      假话。
      明明是他点的面,也是他嘱咐老板加的蛋,哪里会不想吃呢?

      安语响没有拆穿他,而是照他所说,三两口就把那块煎蛋吃进了肚子里,顺便又卷了好大一筷子面条。

      就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将这碗面吃得一干二净,就连最底下的花生碎都没有放过。

      “吃饱了吗?”阮祁宁问。

      “嗯。”安语响点头:“长风在不在里面?”

      阮祁宁说:“不在,他去联盟开会了。”

      安语响不解:“又开会?”

      “对,最近联盟好像是想改制,所以一直召集各个俱乐部的教练去商讨,但是还没有最终的定论。”

      “原来如此。”

      安语响心里清楚,不管联盟要怎么改动比赛制度,作为参赛俱乐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努力是唯一的解法。
      看来自己和队员都需要更勤勉些才行。

      他将手里的塑料碗盖好,准备找个地方扔掉,环视了一圈也没发现垃圾桶。

      阮祁宁一下子就看懂了他的意图,“基地里有,我带进去扔吧,你要一起吗?”

      安语响想了想,还是说:“不了,本意是找长风喝喝酒,既然他在开会,我就不打扰了。”

      他转身要走,阮祁宁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立马放开。

      安语响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只当他还有什么事,便问:“怎么了?”

      阮祁宁脑子里闪过一万个说辞,最后说出口的却是:“隔壁有个公园,里面肯定有垃圾桶,要不我们一起去那儿扔吧。”

      安语响指着俱乐部大门:“屋子里不是更近吗,干嘛舍近求远?”

      阮祁宁说:“刚刚吃完东西,就当散步消消食。”

      安语响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手机没电关机,浑身摸不出一分钱,就算走,好像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流浪。

      “也好,那走吧。”

      “嗯。”

      二人并肩往东边的小公园走去。

      夜色已经浓郁,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孤零零的路灯持续不断地在照明。

      阮祁宁知道安语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然也不至于来找长风喝酒。可他自知现在的他只是安语响的队员而已,并没什么资格询问。
      他能做的,也只有陪陪他而已。

      如此安静的氛围让安语响有些不自在,他开口问道:“Pray,你是本地人吗?”

      阮祁宁点头:“对,我在这儿长大的。”

      “怎么想着来打职业?”

      顺势拉拉家常而已,不是什么有针对性的问题,却让阮祁宁难以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喜欢安语响,想要追随他的脚步才会来打职业吧?

      “也没什么,就是偶然打到了这个游戏,发现自己有点天赋。”

      安语响没在意他的停顿,又问:“你的父母支持吗?”

      “开始的时候并不支持,但他们和我谈过几次心了解了我的想法之后,就给我时间去自由发挥了。”

      阮祁宁发现,当安语响提到“父母”两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落寞。
      他记得安语响跟齐菱聊天的时候说过,他的父亲并不支持他去打职业。

      难道今晚安语响的不开心是因为家人?

      阮祁宁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被家里人施压了?”

      “不算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让阮祁宁忍不住担忧。

      “今晚没什么其他事,时间也还早,如果你愿意,可以说给我听听,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安语响看向他:“我并不喜欢给别人传递负能量。”

      阮祁宁说:“明天是周六,你答应了要来做赛训,总不能一直是这个状态。把事情说出来,心情会好很多。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也不会怎么你。”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安语响突然觉得,辜负别人的关心,也不是个合适的做法。“行吧,反正算不上什么秘密。”

      正好旁边有个垃圾桶,将手里的垃圾往里一扔,二人继续往前走着。

      “我爸妈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彼此,那时候他们以为爱情是永恒的,干柴烈火就怀了我。生下我之后,我妈才到可以领证的年纪,他们火速领了证,也算度过了一段想象中的幸福时光。”

      安语响一讲就从这么久远的以前开始讲,阮祁宁安静地倾听着。

      “刚领证没多久,我爸公司业务增长,他忙着应酬,居然在外面有了新欢。我妈因为一个人照顾我,太痛苦太劳累,又撞见我爸出轨,所以生病进了医院,那会儿我才差不多两个月大。”

      月光不算皎洁,但路灯实在给力。
      拉长了两人并肩向前的影子。

      前方遇见了一个长椅,阮祁宁说:“坐会吧,听你慢慢讲。”

      安语响点头。

      坐下后,他接着说:“我妈康复出院,看透了我爸的真面目,毅然决然地提出要跟他离婚,但我爸死活不肯,他以为能困住我妈,却没想到我妈直接去了国外,从此就天高任鸟飞了。”

      阮祁宁微微皱眉:“那你怎么办?”

      安语响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感慨我妈的勇敢,或者谴责我爸的无赖,没想到你关心的点居然是我。”

      阮祁宁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放心,我都长这么大了,答案很明显,没死。”安语响说:“我爸虽然混蛋,但他也没到不分青红皂白怨恨我妈的地步,毕竟错的本来就是他。他会给我钱,供我生活学习,除了不许我打电竞,没什么其他矛盾。”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今天,我之所以会想喝酒,是因为我妈回来了。”

      “然后呢?”阮祁宁问。

      “就像以前她每次回来一样,都是为了和我爸离婚,顺便看一看我。唯一不同的点在于,这一次,她说……她怀孕了。”

      ……

      阮祁宁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语响,换谁遇到这样的事,心里都不会好受。

      反而是安语响颇为放松地看向他:“放心吧,跟你说完之后,我觉得我已经能把这件事消化掉了。”

      阮祁宁:“嗯。”

      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他的心里已经涌出了极大的心疼。

      从这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却还能保持乐观的态度去生活,安语响比他想象得更加令人佩服。

      怎么办?他好像更爱了……

      “话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安语响的声音打断了阮祁宁的思绪,他掩藏住将要从眼神里流露出的心疼,尽量平静地问:“帮你保密吗?”

      “保密归保密,主要是我想借点钱。”安语响无奈摊手。

      “啊?”

      “手机没电了,身上没钱了,我回不了家了。”

      清凉的夜风拂过安语响额前的碎发,路灯明晰了他故作轻松的微笑。

      可怜兮兮。

      看着他这副模样,阮祁宁的心都快化成了软软的棉花糖。

      “走吧,我帮你付钱。”

      “好勒!”

      昏昏沉沉的月亮旁隐隐可见一颗小小的星星,在被层层云朵遮盖的无垠夜空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阮祁宁只是偶然抬头,便看到了它遥远的光芒。

      曾经随意点开比赛初次见到安语响,仿佛就是这样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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