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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氛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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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手机响了一声。
是阮祁宁发来的消息。
Pray:悠远老师。
Pray: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
安语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
作为看客尚且会因为失败而感到遗憾,更何况是切身经历却无能为力的Pray本人呢?
于是他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机会。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Pray的回复。
外面的天色不算晚,如果现在出发去一趟GUTG基地的话,应该赶得上长风对他们的复盘。
正好,安语响也有一些想法想要跟队员们分享。
他一贯是个行动派,当下便在手机上打了一辆车,下楼时司机刚好过来。
到基地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小柔和李哥早都下班回了家。屋子里亮着灯,大门虚掩着,不时有着怒骂声从里面传出来。
应该是阮祁宁木杉球球三人在挨长风的骂。
安语响做好心理准备,推门走进了严肃压抑的“战场”。
见他进来,骂到呼吸不畅的长风终于能歇息片刻。
“悠远,你来得正好,帮我好好教育教育他们,真的是不长记性。”
其实今天犯下不可忽视的错误的人只有木杉一个,但队伍是一个整体,所有人一起被批评很合理,有助于提高队伍的凝聚力。
安语响笑着摆手:“我哪能行啊?我没有您那么威严,镇不住这群小子。”
长风恨铁不成钢:“我真的搞不懂职业选手为什么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完全白教了,真的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木杉一直低着头,闻言耳朵更红了。
球球站在最左侧,同样低头沉默不语。
安语响扫了他们一眼,却发现阮祁宁也在看他。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安语响就是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很明显的不甘心,以及一丝……委屈?
转念又一想,不甘心很正常,操作已经天秀了还是赢不了,换谁都得破防。至于为什么会委屈,一定是因为那个不进胜者组就要他改变打法的约定。
可惜,自信是职业选手必备的优点,但过度自信甚至心气太高却不是好事。
安语响说:“长风,你先冷静一下。依我看今天先不复盘了,毕竟局内问题太多,你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复起,不如先各自回房间休息,第二天再说吧。”
一提到局内表现,木杉就自责得要死。
他接话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是我不中用,都是因为我,真的对不起。”
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腔,倒是要把自己给说崩溃了。
安语响冲长风眨眨眼,意思是:看吧,今晚上这架势继续复盘下去什么效果都不会有,骂人只会把心态搞得更崩,不如先回去睡大觉。
但长风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反而顺着木杉的话继续骂道:“你也知道自己问题大?那怎么没见你改呢?光说不做有什么用?事后诸葛谁都能当!”
然后,木杉被骂哭了。
23岁的男生,低着头,满身羞愧。
长风毫不留情的话语重重地敲打着他本就敏感的内心,眼泪落地很轻,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
“你还有脸哭?”长风冷笑一声:“你是该哭,我也该哭,要不是你们春季赛打成那个狗样子,我也不会被领导层疯狂施压。没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夏季赛,真是我小看了你们。”
安语响心道要遭,赶紧劝说道:“长风,你先坐着歇会。
长风根本不理会,甚至直接将矛头转向了一旁的阮祁宁。
“罪魁祸首还得是你,春季赛的时候要不是你非要去针对方辰仕,GUTG也不至于止步六强。可你不知收敛,夏季赛还这么心高气傲,现在满意了吗?Pray,没有哪个教练能忍受你这种叛逆难驯又自大狂妄的选手。”
阮祁宁可不是像木杉那样软弱的脾气,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的不甘心,如果长风只是就事论事他不会说什么,但刚才那番话明显过了火。
他上前一步,与长风面对面。“我的初衷一直都是为了队伍成绩,求变没什么不对。”
长风怒不可遏:“我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叛逆,就是自大!”
阮祁宁觉得好笑:“只是跟你想法不同而已,有必要吗?”
“我是你的教练!你凭什么不听我的?”长风吼道。
“教练也不是全都对,如果错的就是你呢?”
“你!”
他从容不迫的理论在长风听来满是冒犯。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长风猛地抬起手,竟然朝着阮祁宁的脸直接抽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一巴掌并没有留手,巨大的力道带得阮祁宁往侧面趔趄了好几步,正好朝安语响的方向跌去。
安语响手比脑子反应更快,顺势接住了他。
脸上不断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阮祁宁被打得有一瞬间迷茫。
他是想还手的,但安语响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直牢牢扶着他的手腕,按下了他的所有动作。
不动声色往前一步,安语响把阮祁宁护在身后,他直视长风,质问道:“你疯了吗?”
长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似乎并不理解自己怎么会那么失控,竟然直接打了阮祁宁。
“对……对不起。”想到这一巴掌可能带来的后果,长风慌了神,“Pray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也打我一巴掌行不行?打回来消消气。”
变脸变得太快,仿佛刚才盛怒暴起的人不是他似的。
安语响生怕阮祁宁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便抢先回答:“打你不就成了互殴?职业比赛相关人员绝对禁止暴力,长风,你已经违规了。”
“我刚才只是一时失控,这里也没外人,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长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安语响。
如果不是因为管理层一直对他施压,他不会被持续走低的成绩气到崩溃,更不会被阮祁宁一激就脾气失控。
冷静下来之后,长风心里满是后悔。他背后还有妻女要养,一定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长风终究是GUTG唯一的教练,如果他被解雇,GUTG接下来的路会更艰难。想到这儿,安语响一时心软,便转过身来询问阮祁宁的意见:“你觉得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阮祁宁有着一张非常好看的脸,精致的五官,清冷的气质,无一不吸引人们的目光。普通人走在大街上遇到他,想上去要个联系方式,都会生怕破坏了他周身的氛围感。
可刚才那一巴掌下去,他的左半边脸变得又红又肿,尤其是下巴,似乎还被长风的手指甲刮到划破了皮。
凭什么要求阮祁宁吃下这个哑巴亏?
“悠远,如果你想让我不追究,我答应你。”
阮祁宁的语气无甚波澜,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安语响。
相比歇斯底里,这种淡淡的目光往往更为沉重。
他甚至连悠远老师都不叫了。
安语响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和长风关系很好吧,我记得上次你还想跟他一起喝酒。而且我明白你心里的顾虑,他是我们的教练,教育队员天经地义,GUTG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问责他的代价太大。”阮祁宁顿了顿:“我可以忍,真的。”
“你不用忍。”
安语响吸了口气。
当初他自以为不揭穿方辰仕是对队伍好,没想到给了他更大的发挥舞台,将假赛带到了决赛赛场。
事实证明,息事宁人没有用,只会纵然对方更放肆。
这一点他两年前就该长记性。
“对不起,Pray,我并不是想让你受委屈,GUTG的前途也是你的前途,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既然你想追究,这件事情我会如实汇报领导层。”
听到安语响这么说,阮祁宁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长风却破防了。
“不行!这样我一定会被开除的,悠远Pray你们能不能看在往日大家相处得还算和谐的份儿上把这件事放下,我老婆孩子还指望着我呢。”
得到了安语响的支持后,阮祁宁说话随意了很多:“长风教练,如果你看重往日的情分,就不会动手打我。”
他不是菩萨,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好心人,如果受了委屈却要被道德绑架,他只会在半夜睡不着觉越想越气。
长风的家庭情况他知道,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他老婆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只是工资没他高而已,到了他嘴里却成他在养着老婆孩子了,搞笑得很。
更何况,领导层又不一定真的会开除他。
“我只是想要个公道。”阮祁宁说。
长风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只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木杉、球球,你们先回房间里去,今天的事情不要往外说。Pray,你也先回去,记得给自己破皮的地方消毒。”
交代完队员们,安语响无奈地看着长风:“走吧,跟领导层打视频汇报去。”
有点残忍,就像你妈跟你说马上要打你,还让你去把鸡毛掸子拿过来一样残忍。
……
大概到深夜,安语响才把这件事情处理完。
领导层给出的回复是,暴力打人是联盟绝对禁止的行为,断断不能容忍,但俱乐部念在他这一年辛苦,为了他接下来能毫无污点地去找下一份工作,就不公布情况再开除了,而是让他自己提出辞职。看似通情达理,实际上领导层早就有了开除长风的想法,所以才直接弃了他。阮祁宁顶撞教练,扣除一个季度绩效,以示惩罚。
安语响心里清楚,对长风的处置只是俱乐部的顺势而为罢了。
长风并没有反驳什么,几个小时过去,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职业赛场上,成绩才是王道,Pray的不依不饶只能算导火索,真正导致他被俱乐部抛弃的,是GUTG太菜。
站在阮祁宁房间门口,安语响纠结了一番后,轻轻敲门。
“Pray,睡了吗?”
他已经让长风先回家去了,那么下一步当然是来安抚阮祁宁的情绪。
安语响深刻地觉得,他得向领导层申请涨工资,这兼职做得都比本职工作更认真了,甚至还要处理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头疼得很。
阮祁宁拉开门。
“你怎么来了?”
他的脸还是红肿着,隐隐能看清手指印的轮廓,卧室的灯相比较训练室要更昏暗一些,但破皮的下巴上微微渗出的血丝,还是让安语响有些心惊。
“我来看你呗。”他关切道:“消毒了吗?”
“没有,我从楼下取来了医药箱,但我看不清,你帮帮我。”
阮祁宁侧身,意思是让安语响进去。
无论动作还是话语,都太过直接。
“我吗?”安语响指了指自己。
阮祁宁悠悠地看着他:“你都在这儿了,不能帮我?”
“我不是这意思,当然没问题。”
安语响没有嗅到丝毫不对。
他走进屋里,看到桌上摆着的药箱,十分热心地拿起生理盐水和棉签:“过来在小沙发上坐下,我给你消毒。”
阮祁宁嘴角上扬起一个无法察觉的弧度,听话地坐下。
“虽然你是个男生,但脸还是很金贵的,明天记得去医院搞点生肌的药,别毁容了。”将蘸好生理盐水的棉签轻轻点在阮祁宁的脸上,安语响专注极了。
灯光太昏暗,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凑得很近。
阮祁宁的下巴被安语响微热的呼吸轻轻撩着,本就悸动的心更加失去控制,咚咚地跳个不停。
“紧张什么?我不会失手让你伤得更严重,也不会弄痛你。”安语响涂得很仔细,握着棉签把伤口和附近的皮肤都消了一遍毒。
阮祁宁没有回答。
他本就怀着别样的心思,如今被满屋子的暧昧催动,自然什么话都顾不上,脑子里只剩下旖旎情思。
……
“你这脸怎么跟小姑娘似的,摸着那么嫩。”安语响帮他消完毒,一本正经地感叹道:“十八岁就是好啊,幸好哥们儿我也才二十岁。”
阮祁宁无语。
感情这屋子里的暧昧和旖旎,都是仅他一人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