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莫扎特》南郡

14、他有一个伟大的母亲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在自己的巅峰期选择退出娱乐圈，而且还回到老家农村而不是待在干啥都方便的城市，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双腿不能走路的原因吗。他在那天联欢晚会上说自己曾经想过自杀，我觉得很奇怪，一个一直非常乐观的人会想要自杀，还需要那么多的人去安慰。成年人的痛苦难道不是藏起来，留给深夜十二点的月亮来品味吗？不得不说，他的母亲真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没有放弃他还努力陪他过难关。知道他有自杀的情绪，就搬来我们村子。她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知道村里的人都很热心，大家轮番去他家看他，听大姥说，我姥和她也去了。她们去的时候，“那孩子坐在钢琴边像根木头似的，见到我们还是问我们吃午饭了没。”这是大姥对那天去他家的评价。大姥还说，“我们走的时候，他就不像我们来的时候闷闷不乐啦。”到这儿的时候，我笑得不行。我大姥加上我姥，简直就是我们村无敌的存在，谁家有想不开的，她们就算不是第一个到，也永远不是最后一个到。尤其是我大姥他就是村里的“心理医生”。有什么想不开的找她，跟她唠一会儿一定能想开。
　　我又想起了我的母亲和父亲。我姐死后的半年，她们就离婚了。我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去办的离婚证，更不知道我姥有没有反对过。只记得那天是个雷雨天，学校提早放了学，我走到家门口，发现一辆蓝色的车，那时候我没去过市里，后来才知道那是出租车。我爸爸从台阶上搬出来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这行李箱我知道，他以前去打工的时候经常拿着它，不过后来他就不拿了，因为其中一个轱辘掉了。但今天他又拿了出来。我问他你在给谁搬行李，他说爸爸要去打工了。我说你骗人，那个行李箱你早就不用了。当时我就明白了，是什么样的旅程能把一个坏了的行李箱拿出来用呢？因为这不是一场旅程，而是一场不告而别，单方面对我的不告而别。
　　我的母亲她没有出来，而是沉默着坐在客厅的凳子上，她没有看外面，而是背对着，神情恍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并不重要，因为半年后的某个雨天，我也坐在那个凳子上，门外还是那个蓝色的出租车。姥姥走过来，低着头开口问道，“云，你不跟妈妈说再见吗？”
　　我当时的回答是什么？似乎是有点赌气的，我说，“那他们怎么没跟我说再见？”
　　我姥回答不了我，只是一下子抱住我，眼泪打湿我的头发，我倒没有流泪，很奇怪，我爸走了我没流泪，我妈走了我也没流泪，可能我知道他们走了这个家会更轻松一点吧。我在姥姥温暖的怀抱里想，待会用毛巾擦擦头，这一个礼拜我就不用洗头啦。
　　这天中午，我坐在大门口晒太阳。阳光正好，门口落满了梧桐树叶。对了我们家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梧桐树，当然，另一棵也是梧桐树。
　　江鹤扬出现的时候，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正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