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碎》星月皆隐_PSH

2、拾（2）

　　第二章:拾（2）
　　江碎闻言，低了低头，似乎想要掩盖自己的情绪。
　　对啊，为什么不是平安顺遂的遂?
　　因为这是江怀景给他取的。
　　江怀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当初江怀景的母亲与江商还没离婚时就七岁了，当初自己还没出生，江商与江碎的母亲是初恋，江商与江怀景的母亲离婚后，与她那赌博的母亲在一起了。
　　江碎的母亲和他一样擅伪装，他们都不愿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显露出。
　　不是为了所谓的虚荣，好面子。
　　江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为什么，但是他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像个正常人。
　　江怀景的母亲在与江商离婚后就不知所踪，江怀景只有在平时不发疯时才会和江碎讲讲自己的母亲，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江怀景每次说到母亲，脸上会浮现出柔和。
　　那是江碎从没见过的。
　　江怀景的似乎是一个疯到极点的疯子，他只允许自己欺辱江碎，别人不许，不为什么，因为他一家子都欠他的。
　　江碎出生时，抓住的是江怀景的手指，因此，江怀景给他的名字是碎，支离破碎的碎。
　　一个酒鬼爸，一个好赌博的妈，一个有疯病的哥哥，自己也不是个正常人。
　　江碎长叹一口气。
　　江碎很久才道：“可能，我本来就支离破碎吧。”
　　许谢哪里知道其中深意，抹抹汗，笑着把江碎的包提过来，随后拉着江碎，江碎只是微微一愣，很快适应过来。
　　二人初次见面，没有共同话题可以说，但是气氛一点也不尴尬。
　　许谢多年后想起那一幕，他觉得江碎第一眼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白净，不是寻常的招摇的那种帅气，而是耐看型的，就是不知为何嘴角有个小淤青，可能打架打得吧，许谢表示，自己打完架基本嘴角都会有上那么点淤青。
　　江碎却恰恰相反，他认为许谢是阳光，有点大大咧咧，不会在意细节的性格，同时又是那种招摇的长相。
　　按一些女孩子的话讲，渣男的长相。
　　当然，江碎认为眼前的人很开朗，与自己有云泥之别，他会像个老鼠一想，躲在暗处，一辈子羡慕着这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少年。
　　本该是最好的年纪，却有着最自卑的心。
　　他也认为他与这种发着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他不爱交朋友，不爱依靠任何人。
　　江碎问道：“没事，许谢同学，几点上课？”
　　许谢没说话，反而不开心地皱了皱眉，请求却似是霸道的口吻:“哎呀，别叫这么生疏嘛？叫我声许哥，怎么样？”说着将一张帅脸凑过去。
　　本来只是调侃。
　　江碎莫名有点想笑，但是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憋着，憋得肩膀一颤一颤，脸有些红。
　　许谢愣了愣，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笑起来其实也可以充当个阳光少年。
　　自己微博头像的那只猫突然不可爱了，感觉还不如江碎。
　　许谢咬咬唇：好尴尬啊。刚刚装什么逼啊啊！啊啊啊，傻子一样。
　　许谢你他妈装什么可爱呐。
　　许谢为了打破尴尬，随口问了问：“哈哈，几点了啊现在。”
　　江碎说：“手机在我书包，书包在你肩上。”
　　许谢看看眼前无辜的少年，看看肩上的书包，手忙脚乱地把想把书包递过去。
　　江碎向前微微走了几步，小声嘀咕：“我来吧…”
　　江碎走到许谢边上，许谢闻到他脖颈的味道，淡淡的香味，没有太招摇，茉莉花香吧。
　　江碎拉开书包，掏出了手机，按了开机键看了看屏锁，有一条微博的消息。
　　江碎解开手机，边打字边说：“四点二十二。”
　　许谢暗爽：啊啊啊啊，他当着自己的面输密码，屏锁密码，他肯定把自己当成了知心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江碎走路很慢，许谢便也放慢脚步，因为自来熟吧，许谢一直偏过头看他，即便他们才认识。
　　为什么有种感觉，想好好认识他?和他做朋友?
　　可感觉又不想，想关系再好一点，好兄弟吗？
　　不不不。
　　高一刚开学，书也是最近才发，因此江碎的书很快就搬来了，也没有耽误太久时间。
　　高一实在是苦。
　　一天的学习很快过去了，晚自习下后，许谢累瘫了，趴在桌上：“啊，原来我是学生啊，天天活得这么累，我还以为我是畜牲呢，啊啊…”
　　江碎和许谢是前后桌，听到许谢的抱怨，慢慢停下了收拾的手，掏出一个香包，递给他，说：“闻一闻这个。”
　　许谢拿起来，闻了闻，茉莉花香，怪不得江碎身上有这种味道。
　　许谢将目光转向窗户外，夏季教室窗户外的夜晚天空，深邃而辽阔。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
　　他觉得这样也挺好，不累了。
　　班长刘栖走过来对许谢说：“许谢，刘主任叫你。”
　　哦，老刘啊。
　　许谢对江碎一笑：“碎碎，我先去老刘那。过会来找你。”
　　刘栖对着许谢说：“快点吧，许大校霸，我…主任等急了。”
　　许谢才慢悠悠地从座位站起，本来出了教室门，结果许谢大校霸又返回来，晃了晃香包，说：“谢谢！我很喜欢！”
　　刘栖：…
　　江碎看着那个笑容，心跳漏了半拍。

　　老刘看着面前的少年，眯眯眼睛，似是审视。
　　这少年挺好看的，用他们老一辈的话讲讲，就是端正。
　　现在脸上还有这些别样的，别扭的小表情，就显得更加…
　　某个怨种还不知道现在正在被老刘打量。而是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很温暖，桌上是老刘的茶具。
　　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桌上的漫画，还没有浏览完，翻开着。
　　不对…那个图在哪里看过。
　　老刘没注意许谢对自己的漫画的审视，自顾自从抽屉掏出某个怨种的手机，递过去说道：“呐，刘老师我怎么会真收学生的手机馁？拿去吧，记得不要再学校玩，现在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当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好好穿衣服，跑完步不要马上喝冷水…”
　　许谢眼睛都瞪大了，他真的好能扯啊，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多话，太他妈能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刘才放某个怨种回去。
　　许谢却没有动，老刘问道:“干嘛？”
　　许谢支支吾吾:“外面…太冷了，我在这里待一会不行嘛？”语气半分心虚。
　　老刘没管，说了一句:“现在是夏天，许谢同学。”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书，许谢在屋子渡步，一会装作不经意间走到老刘身边，老刘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签准备夹进去。
　　许谢看见了书签上的字:
　　我拥有不输于神祇的思想
　　我不惧怕任何挑战与磨难
　　无畏是我最锋利的武器
　　勇敢的心是我最高的荣耀
　　不要妄图质疑我，凡人没有资格
　　或许，所有人也都没有资格
　　尊敬的希腊诸神
　　你们并非无所不知，而我才是真理的裁决者。
　　这是自己的漫画中的一段话。
　　许谢的原创漫画为数不多，这一段文字来自自己正在画的作品《现一城山水》，攻的性格与许谢很相似，很狂傲。
　　书签上的话就是攻说过的。
　　不过这本漫画?确实很眼熟。
　　许谢说：“那个，刘老师…你的漫画，借我？”
　　老刘立马瞪大眼睛，护住自己的漫画，道：“不可能！”
　　许谢：…
　　许谢委屈巴巴地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这次保证进年纪二十。”
　　“不可能！”
　　“这次物理竞赛我一定去。”
　　“不可能。”
　　“我以后一定不捣乱了，不逃课，不顶撞老师，不做一个问题学生了。”
　　“不…行吧，但这可是刘老师我的珍藏，不许弄坏了。”
　　许谢连忙抢过漫画跑出办公室，自己可一点也不留恋这个地方。
　　呜呜，折磨人。
　　许谢很失望：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和江碎一起回家的。
　　许谢就这么走着，瞧见了熟人，咧开嘴拦住那人:“唉?张双，是你?”
　　被拦住的人一开始抱着书低着头走着，闻言一怔，磕磕绊绊回答道:“对……对啊。”
　　许谢问道:“你是不是要转来我们班了?”
　　七中高一一共有十三个班，都是按照入学成绩分的，七班里面的学生要么就是全科都好，要么就是一科拔尖，许谢就在这个班。
　　宁城人是迷信的，因为相信“七上八下”之说，所以七班最好，相对而言，八班是最差的。
　　但中考能进七中的，倒也不会差。
　　张双开始是在八班，是因为其入学分班考成绩实属不理想，但最近不知怎么了，物理突飞猛进，已经十分拔尖了，因此学校准备将他转入七班学习。
　　张双看了看许谢方才走的路，问道:“是刘主任又把你留下来了？他……说什么了么？”
　　许谢见他似乎有些期待的表情，不觉一噎:老刘还有小迷弟了?
　　许谢向下努努嘴，示意张双看自己的手，说:“喏，老刘今儿把我手机收了，刚才叫我过去还我呢，顺便还从他那淘到一本漫画。”
　　张双笑容不减:“好羡慕你们，可以随时和老师开玩笑，我们就不一样了……”
　　许谢觉得他与江碎有哪里相似，却又有不相似。
　　“不过……”张双话锋一转:“真的没有别的了么？”
　　许谢想了想，似乎终于回忆起了，“他和我说过物理竞赛的事情，不过要到高二，还有好久，竟然让我现在这么早准备?”
　　张双笑容僵住了，语气不自然:“这次竞赛是能保送Z大是吧？他……给你了?”
　　许谢不傻，忙说:“还没说好呢，说不定给别人呢，再说我也不想去Z大……”
　　只有许谢自己知道，他有多想去。
　　张双愣了愣，“我不是这意思……你能去我当然很开心。”
　　二人气氛陷入尴尬，不知道为什么，许谢与张双认识六年了，还会有不想独处，尴尬的感觉。
　　张双抱着物理刷题册，对许谢道:“那我先回去了。”
　　随即没有等许谢开口，绕过许谢径直向前走了。
　　许谢狂奔着，终于爬完最后一层楼，一边心疼自己累成狗，一边又阴阳学校真有钱，花钱修这么多楼梯也没钱改善伙食。
　　远远一看，他们教室的门还开着，许谢的心跳着，面有些红。
　　是他吗？
　　进去一看，一位白净的少年趴在桌上，头埋进双臂里。
　　他睡着了？
　　他还在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