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西北有雏凤

1、那年春

　　楔子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山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青山》

　　【一】

　　夜幕悄然降临，世界宛如被一层厚厚的寂静所笼罩。天地间弥漫着一种肃穆的氛围，万籁无声，唯有微风轻拂树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夜幕恰似一只巨大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冷峻地俯瞰着尘世的一切。
　　这本应是一段宁静安谧、岁月静好的时光，然而，就在这静谧的瞬间，一个人的出现却无意间打破了这份宁静。

　　蓦然，一道寒光乍现，紧接着一颗头颅高高飞起！令人骇然的是，那颗头颅虽已与身躯分离，却尚未完全丧失生机，嘴巴仍在一张一合，似是想要倾诉什么。可惜，由于声带断裂，无法听闻任何声响，只能透过观察其口型来揣测他可能欲言的话语。

　　楚华手持长剑，缓缓地将其归入剑鞘。他凝视着眼前那具依然挺立的无头尸首，眉头微微紧蹙，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烦闷。

　　杀人于他，犹如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内心毫无波澜；即便慷慨赴死，他亦能面色不改，毫无惧色。然而，如此无畏之人，却独独对一事心存忌惮——那便是麻烦。

　　此刻，一阵冷嘲热讽之声突兀传入他耳中：“明山门的出世弟子，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如鼠、畏首畏尾了？”

　　闻此，楚华徐徐转头，望向声音传来之处，抬手轻挥，同时耸了耸肩，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缓声道：“那又如何？我虽不畏生死，但亦不能视世间万事万物为草芥。毕竟，每一条生命皆有其存在之价值与意义。”言罢，他的目光再次扫视四周，似要透过眼前之景，洞察更深层次之事物。

　　未几，天空骤降倾盆大雨，那密集雨点仿若珠帘垂落，大地尽被朦胧所覆。经雨水冲刷，原坚实道路此刻泥泞难行，每迈一步皆溅起混浊泥水，令人举步维艰。

　　此时，适才隐匿于黑暗中说话之人，终于徐徐现出其身形。但见一着洁白长衫之青年男子，自阴影中徐步而出，其身姿伟岸，恰似玉树临风。那白色衣衫于这幽暗环境中，尤为夺目，仿若散发淡淡光芒。微风轻拂，衣袂飘飞，更增几分飘逸出尘之韵。

　　楚华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暗自思忖：“此等逼格，实乃高不可攀。”

　　【二】

　　这一年，春来极早，夏来极迟。

　　“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络腮胡子的大汉眉头微皱，语气沉稳地说道，同时轻拍了一下大腿，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满。他稳稳地坐在一间店铺前面的长凳上，上方的遮雨棚为他挡住了部分风雨。

　　大汉继续说道：“刚才，我初至镇子东边时，天空只是稍显阴沉。谁能料到，当我行至镇子中间时，这雨竟如瓢泼般倾泻而下，且有愈发猛烈之势，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此时，与大汉相对而坐的楚华则显得格外沉稳。他正低头专心地吃着面前那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馄饨。这馄饨皮薄馅大，汤汁鲜美至极，每一口都令人回味无穷。没过多久，王羽便如疾风般迅速地将整碗馄饨吃得精光，连一滴汤水都未留下。最后，他心满意足地伸出舌头，将碗里里外外舔得干净整洁。

　　那大汉目睹眼前之景，面色惊讶，沉声道：“嘿！你这孩子究竟多久未曾进食？竟饿得如此狼狈！快说说，你是从哪里来的？”言罢，大汉便开始审视起这个虚弱的少年。

　　彼时，天空中正飘洒着细密的雨丝，大汉冒雨归家。行至一处，他无意间瞥见路边那摇摇欲坠、仿若随时可能昏倒的身影。大汉心中一紧，赶忙加快步伐上前查看。待靠近后，方知原是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少年郎，观其模样，怕是已饿多时。

　　大汉本就心地善良，且自家经营着一家小饭铺。见此少年如此可怜，他未加思索，伸手扶住少年，带着他一同匆忙赶往自己的店铺。入得店内，大汉赶忙吩咐伙计为那少年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楚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我，乃是自青云山而来。”

　　闻此言语，那身材魁梧的大汉眉头微皱，开始于脑海中竭力搜索有关青云山之地的记忆与方位。他一边用粗壮的手指轻触下巴，一边低声呢喃：“青云山……此处在何方？似有印象，却又难以确定……”

　　正当大汉尚沉浸于思索之际，忽“地一阵轻风掠过。待他回过神来，却惊觉适才还立于面前的那位少年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汉赶忙环顾四周，然而除却桌上静卧的一片金灿灿的叶子，再无任何少年曾经来过的迹象。

　　这片金叶子，可以买下十个他那个小铺子。

　　***

　　楚华孤身一人，步履沉稳地走在宽阔且喧闹的大街上。天空中落下的丝丝细雨，仿若一层轻纱，静静地覆盖着这座古老的城镇。那些晶莹剔透的雨滴，顺着街道两旁整齐铺设的青石板间的狭小缝隙，恰似一条条沉稳的小溪流，缓缓流淌而过。

　　因雨水能迅速从这些缝隙中流走，所以路面并未因雨水的浸润而变得湿滑难行。

　　他想。

　　脚踏青石板上，跟踩在烂泥地里，果然是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