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救赎[虫族]》藕尔有病

30、等级

　　皇宫宴会上，大型的水晶吊灯散布着奢靡的辉芒，与葡萄美酒的色泽相互交映。

　　恢宏的宫殿以金色、粉橘色为主，仿佛一场世纪性的盛大晚霞被固定，倾覆在精美雕花和壁画之上。

　　来参加宴会的虫大约都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他们以尤安为中心，四散开来，互相攀谈。

　　尤安好不容易从拥挤中抽开身，默默地行至茶歇台。
　　大家都高情商地没有打扰雄虫用餐。

　　直到二皇子基普林走来。

　　“尤安阁下日安。”

　　尤安放下手中的茶点，“二皇子殿下。”

　　今日的基普林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就连头发丝都固定在它设计的位置上。
　　雌虫露出标准的微笑：“看来阁下很喜欢宫廷御厨做的点心，以后可以常来皇宫，我让他们专门做给阁下吃。”

　　“不必了。”

　　雄虫的拒绝并没有让基普林退却，他继续展示自己。
　　他在小盘中夹了一块柠檬挞，递给尤安，“这种口感酸甜，清新不腻，阁下可以尝尝。”

　　尤安没有接过，礼貌地再次拒绝：“抱歉，我柠檬过敏。”

　　基普林的手滞在空中一瞬，转而又呈现出得体的微笑，“是我疏忽了。”

　　“听说阁下对克汀约里的演奏会感兴趣，正好我有最近一场演出的票，阁下能赏脸和我一同观看吗？”

　　尤安再次拒绝，打算抬步离开。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同意娶基普林。

　　如果雌虫聪明的话，就会安静地让他离开，而不是拦住他，当着众虫的面，继续跟他瞎扯。

　　基普林编造了初遇，再逢，倾心等一系列虚假故事。
　　暂且不论真心几何，窥视和冒犯首先让人反感厌恶。

　　尤安站在奢靡至极的水晶灯光下，置身事外地听着雌虫感人肺腑的发言，仿佛自己不是这场深情戏码的主角。
　　他的耐心在对方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彻底宣布告罄。

　　雌虫说完一通长篇大论的告白词后单膝跪下，真诚道：“尤安阁下，你愿意娶我吗？”

　　有时候，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

　　金糜酒色中，轻笑从喉间溢出。
　　尤安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礼貌讥讽，恍若一枝旖旎的紫血杜鹃。

　　“二皇子殿下，为什么你在调查过我后，还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尤安润如珠玉的声音如同一把锋利莹透的玉刀，抵在基普林喉结处。

　　“我猜，在你眼里，我应该是那种从底层一跃至S级、妄图攀附皇权的虚荣蠢笨雄虫。只要一味顺着我，给足我用来维持高傲的面子，就能轻易操控。”

　　“又或者……”

　　尤安的眸光暗沉，让帝国尊贵的皇子脊背发凉。

　　“你觉得我这虫太过于善良，纵然现在不喜欢你，但听了你可歌可泣的暗恋故事，感动得不让你在大庭广众下丢面子？”

　　“很遗憾，你错了。”

　　声音落下的一刻，基普林忽地跪在地上，冷汗直冒，有重山之力压着肩膀，根本起不来。
　　那是属于S级雄虫的精神力压制。

　　“殿下。”

　　语息温柔得像春风吻十里鸢尾。

　　“很抱歉你想象中的我给了你不该有的自信。”

　　尤安俯下身，如美丽的白天鹅垂首。他低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是您逼我的。”

　　“虫皇陛下恐怕并不想让我和您，如此光明正大地谈婚论嫁，但现在看来，您十分自信地亲手毁了自己的尊严。”

　　台词念完了，尤安优雅地直起身，从容不迫地谢幕退场。

　　空旷金奢的表演场地，徒留狼狈的基普林灯下曝尸。

　　-

　　走出宴会厅，行至华丽的长廊。

　　两壁的油画价值连城，笔下的生命无声注视虫来虫往。

　　尤安快步离开这吵闹烦人的地方。

　　他以为这次会是和虫皇的婚姻攀谈，没料到竟然是一场当众“逼婚”。即便待了五年，他依旧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荒诞与可笑。

　　就在快要走出这栋富丽堂皇的宫殿建筑时，一只亚雌突然冲了过来，跪倒在尤安面前。

　　亚雌的衣衫凌乱，身段瘦劲，姣好的面容划出一两道细细的血痕。但这点血色没有破坏他的漂亮，反倒增添了几分花被硬折而下的美。

　　亚雌眼眸流转含波，仿佛一只破败的华蝶。
　　只一眼，就心生怜悯。

　　他仓皇地向尤安求助，“阁下，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成为雌奴……您还记得我吗？两月前，一位阁下骚扰我，是您救下了我。”

　　借助亚雌话中提供的线索，尤安在脑中搜索到了一点信息。

　　两月前，在某个餐厅，他确实阻止过一次雄虫骚扰亚雌服务员。

　　这时，那只雄虫再次出现，企图让手下虫将亚雌抓走。

　　很明显，雄虫就是施暴者，亚雌是受害者。

　　尤安扫了一眼可怜的亚雌，终究是出言，拦住了这场即将降临在亚雌身上的灾难。

　　碍于尤安S级的身份，雄虫纵然不悦，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携着满腔的怒火，扬长而去。

　　然后尤安把亚雌带到一个房间，其余虫皆退下。

　　“好了，你收拾收拾就离开皇宫吧。”

　　尤安转身欲离去，却被亚雌抓住衣角。昂贵的白色西装沾染上一点尘埃。

　　亚雌发现后，又惊恐地松手，支支吾吾地想解尤安的衣服，“抱歉，弄脏了阁下的衣物，我帮阁下洗干净，再还给您吧。”

　　尤安立马后退一步，躲开亚雌的手，“不必了，我要离开了。”

　　“阁下！”亚雌眼波婉转，急切得眼泪快要溢出。“您能不能救救我，现在能帮我的只有您了！我害怕那位雄虫阁下再次逼迫我！”

　　尤安沉思一刹，“我可以让人给你安排一份安全的工作，保障你不被雄虫侵扰。接下来的事宜会有虫与你联系。”

　　“可是我还是担心，那位阁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亚雌殷切地看着尤安，把眼前的虫当做他的救世主。

　　尤安扭头避开灼热的视线，这种感觉他经历多次，已经颇有些厌烦。
　　“我只能帮你到这，接不接受在你。”

　　说罢，尤安转身离去，却再次被亚雌拦住。

　　手腕被亚雌抓住，这让尤安不禁皱眉。

　　“阁下，您救过我一次，我求您再救救我，好吗？他们都说您是帝国最温柔的雄虫阁下了，除了您，不会再有虫对我心生怜悯。我不想成为没有尊严的玩物。”

　　亚雌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不知是什么感触到了尤安。
　　他问：“你想我如何救？”

　　亚雌好似看到了什么曙光，急切祈求道：“我只要阁下一个雌侍之位就好，雌奴，雌奴也行！我会做饭，会打理家务，安分守己，绝对不会逾越。”

　　与亚雌的迫切形成对比的，是尤安的淡漠。那股窒息感再次蔓延向四肢百骸，如同樊笼。
　　“我没有成婚的打算。”

　　雄虫的拒绝仿佛晴天的惊雷，亚雌不可置信，望着尤安清隽的面容，发红的眼睛染上病态的癫狂。

　　“为什么？！您家里不是有只雌奴吗？军雌向来冷硬无趣，比起那只罪雌，我肯定更能取悦——”

　　未尽之话被尤安的眼刀截断，“住口！”

　　亚雌被尤安顿冷的气势吓到，身形颤抖，小声质疑道：“为什么你愿意救那只雌虫，却不愿意救我？明明只需要你答应登记，只要顺口说一句而已。”

　　“所以，特意在皇宫拦下我，做一场苦情戏，目的仅仅只是让我娶你？”

　　明明两虫的身高相差不过十几厘米，尤安却给亚雌一种居高临下俯瞰的压迫。

　　“我、我没演戏。”亚雌瞬间跪在地上，“我真的是被迫带进皇宫的——”

　　“这个借口未免有点太牵强。”

　　尤安不知道今日这场戏的意义在哪，与帝国博弈毫不相干，单纯为了膈应自己吗？

　　“我没时间陪你在这耗。”尤安摸清楚了亚雌的企图，挣脱亚雌的手，抬步欲走。

　　“阁下！你不是慈悲心肠吗！你既然有能力救我，为何冷心冷性至此！”

　　果断的拒绝几乎没有回旋余地，亚雌明白自己失败了。
　　发红的眼眸盯得尤安骨子发冷。

　　亚雌恐怖的竖瞳渐渐明显，“你享受着帝国最隆重的礼遇，社会最特殊的优待。权利、金钱、名誉，只要你想，整个虫族都会为你奉上。”

　　“而你只需要不断地纳雌侍，纳雌奴，然后需要艹入雌虫的生殖腔，赋予他们属于S级的基因，与他们共同完成种群繁衍的伟大任务！多么简单的职责。”

　　头顶的灯光逐渐惨白，尤安胃里翻涌出呕吐感。

　　其实，今日宴会上，无虫在意身为S级的尤安真正如何。
　　就像高门贵族只在乎宠物的纯正血统，只要不是又蠢又病，那便是一只好宠。

　　尤安发出一丝冷笑，话语里含着报复性。
　　“所以我就该成为你摆脱阶级的工具吗？自己没本事，幻想着我来救你，当真可笑。”

　　亚雌可怜楚楚的面目逐渐被撕下，他站起来，唇齿之间溢满恶意。

　　“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你以为你是S级就了不起吗！现在围在你身边的虫，图的是你的精神力、基因而已。如果你不是S级，各大家族会想与你联姻吗？克林索森会邀请你吗？”

　　“没有优越的等级，你所有的荣誉、金钱、权利、关注度荡然无存。”

　　亚雌双目通红，精神海剧烈波动。从尤安拒绝他的那刻，他就疯掉了。

　　“你以为那些追捧你的雌虫真的爱你吗？他们不过是觊觎你的躯壳，把你当做交易买卖。他们眼中流露的爱慕不过是信息素导致的错觉，体贴的保护受的是等级基因的操控。雄虫，只是可怜的取.精器、精神力疏导器械罢了。”

　　明亮的室内，肮脏污垢暴露无遗。
　　话毕之后，是窒息到极点的安静。

　　“终于说完了吗？”

　　瞬间，重如连山的精神力压迫而下。

　　亚雌趴在地上，面色苍白，与一只肥硕无骨的蛆虫无异。

　　在尤安踏出房门之后，执法虫冲进屋，逮捕了亚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