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海上葡萄皮

7、第 7 章

　　秦何看着厉言的面上的从容和不自觉收紧的手越发觉得有趣，秦何一进厅里就不断有人凑上前寒暄，握手，交换名片，秦何显然是习惯了这种场合，看不出情绪的笑脸，拿酒杯时的闲态，间或碰到财团或者与艺术相关的老师、艺术馆馆长等都会介绍一下厉言，这样确实有助于厉言更快的进入这个圈子，但让他人看来只会不光彩，但这不光彩的一面厉言没有在意，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因此在前期有着只有自己知道的难熬的时光……
　　异国美人、集团资助人、画坛新秀、这些标签将她钉在了审判十字架，画作也因为两极化的评论而变相出名，没有矛盾就没有她，她就是矛盾本身。
　　这些直到她斩获国际数个大奖才渐渐平息，只用了一年的时间，那些夜半的情感也被她作为灵感倾注画中，事后厉言总觉得那段时间是噩梦有部分也是这段时间她只是个灵感的转运器皿，她个人已经快被吞噬消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东西。
　　秦何一直明白那段时间他占有的是谁，而他为她着迷着，看着纯粹的她让他有种冲破枷锁一般的自由，那场梦随着她的学分提前修满而结束了，他不想放开她，现在的她有了翅膀，习惯了在金丝笼中看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她飞出去，所以他做了连自己都觉得卑鄙的事，而这同样伤害了两人，那道裂痕无法弥补，直接将她推至遥远的地方。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西斜的太阳告诉有些迷茫的厉言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且近黄昏。而她一直在秦何的怀里，睡得十分安逸。
　　“你等了很久吗？”
　　秦何一手捧住她的脸凑上去在她脸颊轻滑，“有点，但是很开心。”
　　厉言觉得他变得太多了，以前的他好像完全消失了，她将他的手拿开，转身离开他的怀抱，打算去开车门，秦何反手将他一侧的门打开，跨步去往后车厢将行李拿出后还是牵着她手进了家门。
　　枫露园的布置和从前差不多，只是墙壁的灰调壁纸现在变成了田园碎花，楼梯扶手也从铁艺藤蔓扶手变成了实木浮雕扶手，原本有些寂寥的厨房现在也是满满当当，地板……换了。
　　整个枫露园似乎被翻新，去年来时变化还没有这么大，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的屋子很多是自己以前对他说的想法，这点让她一瞬呆滞，她以前，还和他说过这些吗。
　　“喜欢吗？”
　　他这句话既在问是不是喜欢这个布置，也再问喜不喜欢他？
　　厉言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精力。”
　　还是那副冷淡的口吻，秦何笑着将她拉到了新辟出来的小花园，厉言目之所及都是月季，各色各样：“……”
　　秦何想带她去庭院，厉言抽出了他握住的手，夺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转过身：“先上去了。”
　　丝毫没有给秦何回答的间隙，风吹过来的时候叶片之间摩擦的沙沙声化解了寂静的瞬间，将他停滞的思绪迁回。
　　二楼一共5个房间，除了中间的小会客室，其余四间均匀分布在两侧，厉言从前被看护的房间变成了杂物间，现在她住在那间房的隔壁，说是隔壁其实是个直角的两边因为房间大的关系离得也较远。
　　厉言打开门，又是重修装修了，以她从前对他说的喜好，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行李放好把需要的东西取出来，就像住酒店一样。
　　嗡嗡——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消息提示。
　　沈豫：到了吗？
　　沈豫：包里的水果有吃掉吗？
　　沈豫：那里气温怎么样，会不会冷？
　　厉言看到这些一股脑弹出来的对话驱散了心中莫名的不安。
　　厉言：到了，吃了，刚好。
　　沈豫：【抱抱jpg.】
　　沈豫：晚上方便的时候我们讲会儿话好吗？
　　沈豫：没你在身边空落落的。
　　厉言打字的手停下来，大拇指颤了下，最后打上：明天上午我打给你，晚上想早点休息。
　　沈豫：好好休息，明天等你电话。
　　沈豫：爱你（今天的）。
　　厉言嘴角弯了弯：嗯【爱心】
　　沈豫在那头放下手机后闭眼靠在沙发上，浮现起过去的画面，每次外派时厉言都不要在晚上联系她，固然时差是一方面，可是一次都不愿意，最初他出差的时候按那边的时间打过去要么是拒接要么是无人接听，以为她遇到什么危险于是不管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直接订了机票过去，好在见到她的时候是好好，电话也接了，最后软磨硬泡只待了一晚就回国。
　　沈豫总是觉得厉言离开了华国后就变得不一样，对他有种莫名的抗拒疏离感……
　　还未深想，手机发来消息，以为是厉言不带犹豫地就举了起来查看。
　　Wendy：“今晚有空？喝一杯？”
　　沈豫脑袋一紧，心脏也跳得有些不正常，那晚的画面如海啸般向他袭来，将他吞噬。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
　　脑中盘旋的都是厉言的话语，她一直很懂怎么给他甜蜜的一刀......
　　“Bleus见。”

　　收拾完沐浴好后，套上了沈豫准备的青色棉质长袖套装，刚打开门就闻到了食物的焦味，她快步下楼想看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刚到厨房门口就见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只见他面上是未曾见过的被烟熏得真不开眼疑惑又无奈的表情，厉言有些吃惊，比起停下思考，她的身体记忆反而促使她走上前去盖上锅盖关掉开关打开窗户，动作利落干脆。
　　见厨房平静下来过量的烟散去后才发现原本干干净净的厨房此刻满是狼藉，秦何身上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厉言看了眼食材，做个彩椒牛肉意面是没问题的，于是打算伸手去碰那些食材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在旁边告诉我怎么做吧。”声音从厉言的头顶传来。
　　厉言抽出手：“还是我来吧。”
　　“虽然我笨但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就在旁边教我吧，围裙只有一件。”
　　厉言也不再拉扯了，站在旁边像一个指导老师一样告诉他怎么做，从刀的握法到如何切片以及彩椒的厚度形状，秦何按照厉言说的一点一点调整自己的握法、切法，小心得像是在做生物实验。
　　将食材备好后，厉言将那个“惨不忍睹” 的锅放到一旁放了些清洁剂，又加了点温水静置，伸手去厨具柜拿平锅，“用这个锅好了，比较不粘。”
　　秦何接过后洗净，一开始火开得大，厉言上前关小了，“尽量小火翻炒，大火容易焦。”
　　“好。”秦何按着她的要求将食材放入锅中小火下不断翻炒，加入厉言“眼量”的调料，有了很不错的香味，颜色也可以的时候加入在旁边电锅煮软焯水的意面倒入酱汁稍微翻炒一下收汁。
　　“可以关火了。”
　　啪——
　　秦何将火关掉后又特地拿了西餐盘出来，像是献宝一般：“觉得你会喜欢。”
　　厉言只是很淡漠的。
　　今天他做了太多无谓的事情，明明已经够新潮的装修却重新翻新，不爱养花的他却开辟了一个花园，不碰厨房的他却又下厨明明都是出去吃或者家政来做有时是她做，厉言的心底忽地产生厌烦的情绪，她以为会淡的，可还是无法抑制，每当他越讨好就越厌烦，不只是对他的，也对自己。
　　过去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会消失，他们的开始就是错误的，她的贪心他的好奇，造成了一件又一件错误的事情，过去只是噩梦，不值得怀念与美化，也不会因为他的话语、举动产生什么错觉，有的也是冷漠与厌恶。
　　所有的情绪最后只化成不咸不淡的两个字：“吃吧。”
　　秦何仿佛对着一个人偶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反馈，而他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张0分试卷，但还是想努力，放弃不是他的风格，哪怕是1分或者负分他也要个她心里的位置。
　　两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着。
　　“味道正好，和以前一样。”秦何尝道。
　　空气过于安静，只有咀嚼声。
　　秦何又咽下一口：“这几天的交流会我会和你一起参加。”
　　“只需要在第一天露个脸的事情为什么要变成每天。”
　　没有情绪的话语却又透着异常的冷硬。
　　“显而易见，你是我的太太。”
　　厉言终于不再低着头，抬起头直视：“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可大家不这么认为。”秦何微笑着。
　　厉言自嘲笑了笑。
　　“厉言，过去的我们需要翻篇，我们重新开始吧。”秦何说得动人，眼中也都是真情。
　　“秦何，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有没有爱过我，我清楚，你现在的一切只是错觉和执着。”
　　说罢喝了口泡好的柠檬水，没打算再继续吃了，根本也没有胃口随即起身离开。
　　他坐在餐桌前放下手中显得多余的叉子，将旁边厉言倒好的柠檬水一口气灌完，大步追上去攥住正欲上楼的厉言，厉言只及他的肩膀处，因此不得不仰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