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故意营业》剥开一个秋天

6、二人世界

　　“哥哥，晚安。”

　　宋予安听到没那边传来的声响，立马闭上眼睛装睡。尚逸阳可能是上钩了吧，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尚逸阳越过自己的那张床，走到房间最深处宋予安的床前，俯下身在他耳边呢喃出了这四个字。尚逸阳刻意压低了声线，要比平时更显得成熟些，激得宋予安头皮发麻，耳朵瞬间就红了起来。

　　低沉的声线传到尚逸阳耳朵中，让他瞬间就想起来那人穿各种西装的样子。第一次尚逸阳在自己面前穿那套明显不合身的西装的时候，还是他们刚进入公司不久，那时公司年会，需要盛装出席。可那个时候的Tournesol并不出名，公司不会给他们安排上太过名贵的西装。那些衣服并不合身，也并不符合他们此时的气质。在宋予安的眼里，他们就是一群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特别是尚逸阳。那时候小孩换好衣服还特意来找他欣赏，那人妆也没画、头发也没做，宋予安不好打击小孩的自信心，只好带着笑意，夸赞着对方。

　　后来出道了、参加的活动晚会多了，所有人身上都有了一丝成熟气，特别是众人穿着西装凑到一堆的时候，更像一支专业的、成熟的团队了。尚逸阳还总是喜欢盯着宋予安看，时不时挑下眉。他的那些小动作和炙热的目光，总是会让宋予安感到一丝压迫感。就像这句凑到宋予安耳边的这句“晚安”一样，着实撩到了宋予安。

　　这晚宋予安睡的并不安稳，他做了好多梦。梦里有团里好多人出现，尚逸阳出现的次数最多，梦里的尚逸阳也总是对他动手动脚的。他好像还梦到了公开，在万人演唱会上，尚逸阳当着所有人的面，朝他一笑，随即吻住了他。直接就把宋予安吓醒了，身上还出了一丝薄汗。尚逸阳还没醒，宋予安连忙找了几件衣服，抱着就去了洗手间。

　　宋予安拍了拍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憔悴的脸，简单洗漱过后就匆匆走出卧室，准备为两人做一顿简单的早餐。

　　“哥，你醒这么早啊。”

　　翻炒的动作被尚逸阳有些迷糊的声音打断，手腕轻抖了一下，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

　　“可能是要回家了有些激动，生物钟有点不太听话。”

　　激动是没错，但不是因为要回家了，还是因为那个梦。没睡好也确实是，却是因为昨晚尚逸阳的那句“晚安”。

　　“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可以给你做。”

　　宋予安穿着围裙、拿着铲子，半身越过厨房的门，看向乖乖的站在餐桌旁的尚逸阳。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真是一个合格的追求者，宋予安在心里感叹。还是扭身返回厨房继续煎鸡蛋。

　　手上忽然多了一层阴影，这层阴影又转而离去，蒙到了宋予安头上。

　　“哥，我来帮你吧。”

　　宋予安也不跟尚逸阳客气，指挥着他就去拿碗。一方面是尚逸阳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的厨艺确实是不怎么样。另一方面是他不太想也不太敢跟尚逸阳待在一个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他怕会有谁捅破那层窗户纸。

　　太阳光逛到餐桌上的时候，所有的饭也都被尚逸阳转移到其上了。尚逸阳的精力好像和太阳一样，大早上心甘情愿的被人指挥干这干那，做完一切后又跑过去给宋予安解围裙，推着他坐到餐桌上。

　　尚逸阳十分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爱，刚吃第一筷子就夸张的描述美味，还伸手比了一个大大的赞。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吃宋予安做的东西了，那时候他们九个人刚刚被公司安排准备出道，太多空余的时间，宋予安就经常给他们几个做饭。

　　“你吃过饭要干什么啊哥。”

　　宋予安抬起要夹菜的筷子，低下头思考了一会：

　　“嗯……其实我也没什么安排，可能是看会电影？”

　　这倒是很合尚逸阳的口味，二人世界里看电影什么的是最能增加感情的事了，于是他也乐得去找会适合他们的电影。

　　“好啊，两个小时差不多也到中午了，再点个外卖，吃个中午饭后睡个午觉，就差不多该赶飞机了。”

　　关于这方面，宋予安从来都不用担心。尚逸阳向来喜欢安排这些关于玩的一切，并且一定会安排的恰如其分。这听起来像是询问，实际上是没有否定答案的。一旦宋予安拒绝，尚逸阳一定会缠着他一起。

　　“好。”

　　尚逸阳身后好像有一条尾巴，听到这个想听的字后，欢快的摇了起来。

　　由于尚逸阳的革命尚未成功，两人的关系又是这么不清不楚的，电影选择起来就有了一丝难度。其实在前一天，为了第二天有一个完美的二人世界，尚逸阳就开始翻找一些适合在暧昧期两个人一块看的电影。

　　爱情的片子实在是不合适这样的两个人一块看，万一再有一个kiss片段，一下就会扰的整个气氛尴尬起来。恐怖片也不合适，他哥的胆子实在是不太大。翻来翻去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找了一个适合他们两个人都会喜欢看的片子。

　　《寂静人生》

　　一位负责操办社区死者身后事的人，做着看起来十分乏味的工作。他永远走着同样的道路，看同样的风景，转过同样的街道。不断出现的桌面，不停出现的照片，展示着逝者曾经的鲜活。在这个缺乏对生命有这起码的敬畏的年代，连死亡都能被物化。

　　逝去的生命不应该想丢垃圾一样丢进熔炉中，他们应该在尊重和信仰的庇护下，体面又安详的长眠。

　　May开始改变了，他会“故意”点热巧克力，故意错过一班火车，对上司撒谎，悄悄对着讨厌的人的车子撒尿，他的内心，其实也向往着另一种生活方式。之后的解雇令带来的不是焦虑，而是勇气。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四个字，无法飞的鸟类。”

　　“渡渡鸟。”

　　人生的最后，May买了两个狗狗图案的杯子，走出商店过马路，他第一次没有左右张望。May倒在了血泊中，他笑了。

　　这个结局，令人联想到《刺猬的优雅》里的那句台词：重要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那一刻你在干什么。

　　在这个比烂的时代，很多人活在一种“一眼看到死的生活”中却又极其鄙视这种生活，但又无法避免。但这世界上没有一种职业是枯燥的，我们需要对周遭所有的事物保持热爱、保持尊重，终会在你“不喜欢”的生活中找到乐趣。

　　一场无人出席的告别式，属于May的寂静人生。

　　他的葬礼十分寂静，又十分热闹。

　　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两个人十分安静的看完了整部片子。如同这电影的名字一样，“寂静”。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尚逸阳才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宋予安，他好像在想着什么。像是感受到了尚逸阳的视线，犹豫了许久，宋予安还是扭头对上了那双眼睛。

　　“我想到了一个灵感。”

　　“嗯？”

　　“我想把这个故事改编一下，写到歌里。”

　　尚逸阳对宋予安主动跟自己表白内心想法的行为感到惊讶。宋予安向来是不喜欢主动跟别人剖析自己的内心的，哪怕是李行舟都没有这种待遇。尚逸阳在心里默默的把自己提升了几个位次，他现在能肯定，自己在宋予安心里，一定是在李行舟之上的。

　　这场电影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属实是近了不少。不仅是在沙发上凑近了些，两个飘在云层上的灵魂也走近了些。

　　“好啊。那尊敬的制作者大人，我能否有幸是第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呢？”

　　宋予安也被尚逸阳这话搞得笑出了声，从原本的电影与歌词中脱离出来，语气也多了轻快。

　　“当然。”

　　电影也看完了，按照尚逸阳的安排，下一步应该是点外卖，但宋予安还在家里，怎么可能允许他点外卖。于是尚逸阳点开黄色软件的手悻悻的放了下去，紧紧的跟在宋予安后面进了厨房。

　　“少点外卖，不是都说不健康。”

　　“哥你这话说的跟我妈似……”

　　还没吐槽完，宋予安就冷冷的看了尚逸阳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现在已经死了成百上千次了，尚逸阳在心里为自己祈祷，手上洗菜切菜的动作不停，大概是想这样来赎罪吧。

　　太阳已经走到了正南方向，他大概也没吃饭，应该是起的太早还有些困倦，散出的热量和光照都弱了不少。Tournesol的小宿舍里飘出的香气吸引住了太阳先生，惹得他多向这边移了些，想看看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不过太阳先生再有神通，也无法穿过厚厚的墙壁和窗帘观察到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正在吃饭，尚逸阳仍然像吃早晨那顿饭一样，不住的夸耀着对面人的手艺。其实每次宋予安给他们做饭，尚逸阳都会对自己狂吹彩虹屁，时间长了，他都有点习惯了。不过今天这次的彩虹屁，却让宋予安有些遭不住。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宋予安却觉得太近了，让他喘不过气来。对面的那个人无形之中完全侵入了他的生活，给了他许多他不该有的“习惯”。

　　匆匆吃过饭，把桌上的盘子丢给尚逸阳之后，宋予安就心虚的溜回房间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