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立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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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山？
沈清川听见了一直心念着的名字。
缓缓睁开眼，泪眼模糊之下，沈清川看向那片光亮，几名保镖正动作迅速地朝这边跑来。
顾行山身形颀长，背着光直冲向沈清川，跑得比每一名保镖都快。
混子们一看见顾行山，瞬间慌了神，架着沈清川的两个混子害怕，立即松开了手，沈清川体力不支，一下摔在了地上。
沈清川勉强支起身体，看着奋力奔向自己的顾行山，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
不可思议，顾行山真的来救他了。
混子们开始四处乱窜，但巷口被堵住了，巷墙高得他们爬不上去，他们再怎么窜，也窜不到哪去，只能尽量退得离沈清川远远的。
顾行山很快跑到沈清川面前，看着地上的沈清川，他直接跪下，将沈清川搂进了怀里。
“不哭，不哭，清川不哭。”顾行山慌乱地擦拭着沈清川的眼泪，不料却摸到了沈清川肿胀的左脸。
顾行山动作一滞，巷子光线暗，他没看清眼前人的脸，竟然也受了伤。
小心翼翼抹着沈清川脸上的泪水，一向冷漠看似无懈可击的顾行山，竟开始有些哽咽：“清川，他们都……打你哪里……你还有……哪里疼？”
每一次呼吸，都能牵起胃部的疼痛，更别说说话了，沈清川靠在顾行山坚实的胸膛上，他听出了顾行山的哽咽，忍着疼痛引起的闷哼呻吟，轻轻摇了摇头。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这样的沈清川，顾行山要心疼死了。
沈清川呼吸发弱，他的呼吸却越发沉重。
到底是谁，敢动沈清川。
顾行山薄唇紧抿，神色紧绷，声音森然发狠：“给我往死里打。”
跟了顾行山几年，从未看到他如此的狠怒，保镖们闻言没犹豫，直接将混子们围在角落，开始暴揍。
“我们去医院。”顾行山抱起沈清川，嗓音低沉。
被抱在怀里的沈清川微微挣扎了几下，手指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乔言。
“我会让保镖送她回乔家。”顾行山在墨镜里斜睨了一眼乔妍，声音冰冷。
混子们一个个被打得鬼哭狼嚎，最后实在受不住，感觉命不久矣。
“饶、饶了我们吧几位爷。”领头混子直接带头下跪，“我们是、是、是被拿刀抵后腰才干这事的，我、我们不知道沈清川是谁啊！”
最后，保镖们把混子打得半死不残，问出都打了沈清川哪里并逼问出幕后指使是谁后，就离开了。
商务车空间宽敞，沈清川躺在柔软的车椅上，头枕着顾行山的腿。
舒适的环境，还有他喜欢闻的香薰，沈清川缓过来不少，虽然该疼的还是疼，但他有力气说话了。
沈清川语调慢慢地说：“顾行山，不是让你在家好好躺着吗？怎么出来了？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你一个人也很危险。”听着身边人虚弱的语气，顾行山嗓音沉重，“最近的医院，开快，开稳。”
“好的，顾总。”
司机在前头应道。
沈清川：“乔言她……”
顾行山：“她没事，只是喝醉了，在送回乔家了。”
疼劲又开始上来，沈清川闷哼一声：“嗯。”
“沈清川，你能不能，多想想自己？”顾行山尽量放缓声音，语气近乎祈求。
“啊……好。”沈清川声音闷闷地回答。
“不要再出现今晚的事情了，好不好。”
顾行山满满的自责。
他这句话，即是对沈清川说，但更多的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让沈清川受到伤害。
沈清川应着：“好。”
肚子还是好疼，沈清川不知道那歹孙是从哪学的，一脚就能把他踹得要死要活。
好想学，学会了以后看谁不爽就直接开踹，首先踹秦深这个崽种，他爹的竟然敢揍我脸，真是没素质没教养天生欠踹命。
沈清川闭着眼，看着安静，心里却在暗忖着要复仇。
顾行山像一座大山，他一出现，沈清川就感觉自己也有了靠山，而且他的靠山比任何人的靠山都要厉害，让他也能放纵自己的情绪，虽然他不知道顾行山愿不愿意做他的靠山，他应不应该把顾行山当做靠山。
不过兄弟如手足，他以后也要对顾行山好。
顾行山说了两句话，就没敢再多叨扰沈清川，只是小心轻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沈清川的头发。
沈清川被摸得舒服，到医院时整个人已经昏昏欲睡。
沈清川迷迷糊糊被顾行山抱下车，迷迷糊糊被放到轮椅上，然后迷迷糊糊地拍了CT。
沈清川在拍CT,顾行山出了病房，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几名保镖，随后走到两个身量最高大的保镖面前，声若寒冰：“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负责保护沈老板，保护不好，后果你们知道。”
“是，顾总。”
“清川，大晚上的，你这是怎么回事？”
最近的医院是黎之在职的医院，今晚刚好轮到他值夜班，黎之又再一次负责沈清川这个病人。
熟悉的病房，熟悉的病人，还有落地大窗旁大沙发上熟悉的墨镜男人。
沈清川躺在病床上：“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脸怎么这么肿？” 黎之放下医疗用品和药，皱着眉轻轻摸了摸沈清川的脸，“是谁下手这么狠？我去教训教训。”
墨镜男人在一旁听得双眉紧皱，脸色愈发阴沉，冷得像万年寒冰。
沈清川没有回答黎之的问题，只是问道：“所以那晚的事情，调查出来什么了吗？”
沈清川不想回答，黎之也不再问。关于那晚的事情，黎之叹了口气:“应该快差不多了吧，这件事很麻烦，很烦人，特别是刑侦大队的那个警察，事多。”
沈清川：“哪个？”
黎之拿起一块冰袋：“审问你的那个。”
沈清川：“哦，那个长得还不错的警察。”
黎之把冰袋轻轻的敷在沈清川左脸：“长得也就一般吧，没你一半好看。”
沈清川：……
可怕的男同，我都这样了还要调戏我。
沈清川还没说话，顾行山就先开口：“清川，肚子受伤了要少说话。”
黎之握着冰袋，目光看向顾行山：“我想问很久了，顾总怎么会在这？”
沈清川也看向顾行山：“我被街头混子缠上了。”
“街头混子！？”黎之换了一只手拿冰袋，“报警了吗?我帮你报警吧，刚好我有那个事多警察的联系方式，报警很方便的。”
沈清川叹了口气：“算了吧。”
黎之皱了皱眉：“为什么？坏人就应该绳之以法。”
沈清川：“因为我们的人也把他们打了，而且……打得更狠，报警的话不太好处理。”
“你们的人？”
“嗯，准确来说是顾总的保镖。”
黎之眉宇微皱，看了看顾行山，又眯着眼看沈清川，眼神清清冷冷：“不过话又说回来，顾总为什么会在这？”
顾行山：“……”
“这说来，话长又不长，短又不短。”沈清川开始打起哈哈。他担心说多了，暴露了他和顾行山一起住的事实，黎之会和江白一个德行。
顾行山：“简而言之就是我和沈老板住在一起，他晚上出门遇到危险，然后我带人过去了。”
黎之：？？？
沈清川：……
顾总，你真的，我哭死。
黎之握着冰袋的手开始用力。
他就这么十几天没盯着，鱼就被顾行山钓走了？
艹！都他妈怪泷衍！整天麻烦我跟案子！！！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
黎之还是有点不想相信。
沈清川试图摆正黎之的歪想法，不料却越抹越彩虹色：“同床共枕的好兄弟。”
黎之：？！已经发展到同床共枕了？！
艹！去你爹的泷衍，还我漂亮美男！
“咳咳咳——”黎之语重心长，“嗯……不用强调什么好兄弟，我都知道的。”
沈清川：？
你知道什么了啊喂!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顾行山只是……”
单纯的好兄弟。
但没等沈清川说完，黎之就把冰袋放到沈清川手里，从椅子上起身：“不用再说了，清川，你好好休息，冰袋再敷半个小时，有事按铃叫我。”
单相思告败的黎之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顾行山。
沈清川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江白在办公室里误会他和顾行山的关系还好，毕竟当事人不在现场，但今晚黎之算是贴脸开大了。
为什么他们都会误会他和顾行山？
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性取向带来的误解？
等等，他好像没真正确定过顾行山的性取向。
一会试探一下吧。沈清川心想。
顾行山脸色阴沉了一晚上，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沈清川觉得有些抱歉，让他因为自己大半夜的折腾。
沈清川一直盯着顾行山沉黑沉黑的墨镜，殊不知顾行山也正透过这副沉黑沉黑的墨镜，眼眶发红地看着他。
“黎之说的话，你别太在意，他们就是这样。”
沈清川率先开口打破安静。
顾行山开口，嗓音微哑：“没事。”
“你要不要坐得离我近些?”
顾行山一个人坐在那儿，有种孤苦伶仃的感觉。
“好。”
“你起身，慢慢来，往前走五步，再往右走两步，就可以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了。”沈清川慢慢引导着顾行山。
没有带手杖的顾行山，沈清川生怕他磕着碰着了。
顾行山坐上了床边的单人沙发椅，沈清川看着这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心安不少。
突然，他发现，顾行山穿的是他的衣服。
顾行山比他高了五厘米，身材也比他壮实，他穿起来稍微宽松的衣服，顾行山却穿得有些挤，像紧身衣。在气场强大威严的顾行山身上，有点滑稽。
沈清川不发出声音地笑得张扬，反正顾行山看不见。笑了好一会，沈清川终于出声:“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顾行山嗓音依旧微哑，像哭过：“你忘记了，我们的手机绑着定位的。”
沈清川想起来了，之前他和顾行山逛超市时，担心顾行山走丢，他特意将两人的定位绑在一起。
果然是善人有好报啊，虽然他只有那么一点善。
“现在想起来啦。不过，谢谢伟大的顾总，没有你，我就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顾行山声音难掩的慌乱，“不要说那个字。”
“噗——”沈清川憋不住笑了，“堂堂顾总也成小迷信了。”
沈清川百步笑五十步的，明明是他这个大迷信把顾行山带成了小迷信。
“对了，我跟江白说了，你请假两周。”顾行山解释道，“病养好了再去上班。”
请假两周？！那得扣多少工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业内竞争步步紧逼之下，他还伤病告假当起了甩手掌柜，这怎么行？这万万不行！沈清川突然觉得自己好了大半，脸不疼了肚子也好了。
“不用请假这么久，两天就好了。”
“表行那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沈清川：？什么意思？
“顾行山，我的表行叫‘山川表行’，不叫‘万霖表行’……”沈清川接着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是我们股东，还是我们对家……”
“我是。”
“啊？”
“我说，我是山川表行的股东。”
“？！？！？！”
顾行山的回答，惊得沈清川一时说不出话，冰袋也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床上。
顾行山捡起冰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敷上沈清川的脸，继续说道：“山川表行的另一位股东是我，对不起，一直都没和你说，我……”
“停！先打住！让我安静一下。”沈清川左脸冰得感知暂失，小脑也暂失思考能力。
他有一种，活在了另一个世界的不现实感。
山川表行有两名股东，一个是爷爷，另一个是匿名的神秘人。他一直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好心，入股他的富家少爷下海项目，所以一开始他派人偷偷查过这位神秘人，但查了好久，毛都没查出。无奈，他只能放弃，就当自己受财神爷庇佑，天降一个神秘财童助他发财。
现在他突然知道，这个神秘财童竟然是顾行山！
太不真实了……
和我同床共枕的对家竟然是我的上司……
“所以，是你一票否决了，我提出的，撤销老板无偿加班这条傻逼规则，的申请？”
沈清川一字一句说得用力。
“……嗯……”顾行山当时只是想逗逗沈清川，没想到会有当面对峙的一天，“不过我现在可以通过这条申请。”
沈清川:“呵呵。”
“你再提一次，我马上通过。”
“算了，我不提了。”沈清川勾起右边唇角，“我要换一个申请。”
“嗯，你说。”
“我申请取消你的一票否决权。”
脸色阴沉一晚上的顾行山终于笑了：“不好意思沈老板，这个申请，被我一票否决了。”
“你独断！你霸权！你不民主！顾行山！我要抗议！”
沈清川也开始笑了起来，不过脸疼肚子疼，他没敢笑得用力，就连抗议也说得像在撒娇。
“我支持沈老板的抗议。”顾行山笑得宠溺，“不过沈老板身体好了才有力气抗议，这段时间就先在家好好养病吧。”
“我居家办公吧，表行很多事情我更熟悉。”沈清川话锋一转，“对了，你是直男吗？”
顾行山：？
顾行山：“怎么了？”
沈清川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支支吾吾起来：“哦……啊……嗯……就是……”
顾行山：“如果你不是的话，我不会介意的。”
沈清川连忙否认：“不不不……我不是。”
顾行山都这么说了，那他肯定是直男了！
沈清川内心雀跃。
“嗯。”顾行山轻轻握着冰袋，“我安排了两个保镖给你。”
顾行山嗓音温柔，沈清川却听得眉头发皱，心里突然不那么雀跃了。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想欠谁的什么，今晚顾行山来找他，他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很久要怎么报答。
“顾行山，不要这样，我不需要，你已经给我很多了。”
顾行山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保镖是一定要安排的，这是属于公司的事务。既然沈老板和我这么客气，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了。”
沈清川好奇：“什么条件？”
顾行山:“让我保护你。”
闻言，沈清川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高架顾行山鼻梁上的墨镜，他试图通过这片漆黑，看到原属于顾行山的光明。
良久，沈清川终于开口：“顾行山，你干嘛。”
干嘛要这样，对他这么好。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保护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立秋（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