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蛇》化念为语

37、一世一双人

　　兰不染取出怀中的一面镜子，单手从镜面抹过，镜子瞬间脱离兰不染的掌间，变得如桌面大小，悬于空中。
　　镜中犹如二月逢春时
　　一个小女孩依偎在她娘亲的怀里。
　　手指着远处的山顶道:“娘亲，娘亲，那是什么花?好美啊!我想要。”
　　“左边的是粉色玉兰花，右边的是樱桃花。”
　　“娘亲，它们好美，我想去采些回来。”
　　“那可不行，你可知那两棵树是哪来的?”小女孩扭头，望着娘亲摇摇头。
　　“那座山叫松灵山，里面住着个九头蛇妖，他可是会吃人的，听说这两棵树就是他栽的。相传在五百多年前这玉兰花是白色的，后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花朵却变成了粉色。”
　　小女孩沮丧的看着远处枝丫交缠的两棵古树，将整个山林盖住，尤如一把大大的花伞。
　　“花还会变颜色?不过我觉得粉色的更好看。可是娘亲，樱桃花是二月开，玉兰花是五月开，为什么这两棵树会同时开花呢？”
　　“这两棵树不仅会同时开花，而且是四季不谢的。”
　　小女孩开心的道：“那以后我要经常来这里看它们。”
　　远处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喊道：“阿妮，孩儿他娘，该回家了。”
　　兰不染不可思议的转首，对上兰故知的双目，道：“这是阿妮？她投胎转世了？”
　　兰故知道：“阿妮现在才几个月大，这是她五、六岁才会发生的事。”
　　兰不染看到镜中的阿妮，脸上浮出笑意，心道：“这样挺好！阿妮再也不用在那执念密境中苦思一人。”
　　镜中画面消失，紧接着是红衣新郎迎花轿于大道之上。
　　道路两侧拥满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了吗？咱们这有名的富商东方家，娶的这儿媳是他家的账房掌柜。”
　　“东方家就一个独子，还娶了个男了？”
　　“谁说是个男人，是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算账厉害着呢！”
　　“对，对，听说叫什么，阿妮。”
　　看到这里，兰不染问兰故知：“故知，这是怎么回事？”
　　兰故知道：“如哥哥所见，这就是阿妮此生的境遇。”
　　兰不染问：“你特意找冥王安排的？”
　　兰故知道：“我只是跟冥王说让她少在冥界受点苦，早点转世，后面的我就不清楚了。”
　　此时小镜已变为原始大小，躺在了桌上。
　　兰不染拿起另一块镜子，正欲挥袖，兰故知轻按住他要动作的手，道：“哥哥，这个我们还是和魏娘一起看吧！”
　　兰不染道：“这个是给魏娘的？”
　　兰故知道：“是的。”
　　兰不染道：“那我们现在去找魏娘。”
　　兰故知拿过兰不染手中的小镜，放到桌上，道：“时辰不早了，魏娘应该也歇下了。也不是什么急事，改天再给她看也行。”
　　听兰故知这样说，兰不染思索片刻，顺成的道:“好吧！”
　　兰故知拉兰不染到梳妆镜前坐下，为他取下发冠。
　　墨黑的长发如瀑垂下，兰故知替他解开开鬓边的两个小遍，拿过木梳，替他梳好了长发。
　　兰故知俯首下来，俊颜贴近兰不染的面颊，温声道：“哥哥，你真好看。”
　　兰不染又被羞到了，不太明亮的镜中人，脸上泛上一层粉色。
　　兰故知察觉到兰不染的变化，嘴角上弯，故意的问：“哥哥怎么脸红了？”
　　兰不染抬手摸了摸，胡乱的答道：“有吗？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吧！”
　　兰故知笑吟吟的道：“哦！是这样。”
　　兰不染被人拉到宽大的喜床边坐下，兰故知坐到他左侧，牵过他的手，拢到唇边，道：“哥哥，我们歇息吧！”
　　兰不染浓长的睫羽微扬，对上兰故知那双宝石般的粉瞳，应道：“好!”
　　话音未落，兰不染便被一双薄凉的唇给堵住了，拦在喉间的尾音，变成了一声呜咽。
　　腰身一紧，兰不染被压倒在床塌间，那伟岸宽大的身体，带着强势的威压，将他整个笼罩在烛光的暗影之下。
　　兰故知轻啄他的嘴角，复又咬上他的唇，不轻不重的力道，惹得兰不染呼吸沉重起来。
　　鼻息交错间，他乏力的抓住对方的衣袖。
　　兰故知突然停了下来，满是爱意的红瞳，定定的俯视着他，重哑好听的声音道：“哥哥，今天有没有弄疼你？”
　　兰不染的嗓音已沙哑得不像话，“还，还好！”
　　兰故知从来就是对他无微不至，做起这种事亦是，虽然他开始有些惊慌，但后来也沉浸在爱欲之中，无法自拔。
　　一个好的开端无疑是很重要的，在兰故知还未下一步动作时，兰不染已经在期待温泉中时那种让他颤栗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不由发出一声闷哼…
　　兰故知听到这声闷哼，吻得更加狠了，宽大的手也越加的不安份起来，兰不染被吻得再次激出泪来…
　　长睫染着湿，失焦的眼瞳中映着不停摇曳的红色帐顶，满屋装不下的情欲，偷偷的从窗隙中钻了出去……
　　晨光穿透烟云，在迎君殿后院的地上漫步。
　　青峥、红薯、玉树、临风坐在石桌旁。
　　临风没精打采地起身，红薯道：“临风干什么去？”
　　临风道：“翊哥和战神三天三夜都没吃东西了，我得去看看。”
　　红薯起身，把临风按回石凳上，对玉树道：“玉树，教教你这弟弟通点人事儿吧！”
　　青峥道：“是该教教了，改明儿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玉树拉起临风道：“走烧水去，一会儿翊哥他们又该叫水了。”
　　兰故知满脸餍足的牵着着兰不染的手，从后山小路方向走来。
　　兰故知道：“不用了，这两天辛苦你们了。”
　　闻声，临风甩开玉树的手，跑到兰不染面前，道：“翊哥，你们可算出来了，我去给你们做饭。”
　　兰不染道：“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魏娘从厨房方向端着碗东西过来，道：“不饿也得吃。”她把碗放于桌上，道：“染儿，兰公子快来，吃上一碗百年好盒羹，百年好合，岁岁美满。”
　　青峥几人让出石凳给兰不染他们坐下。
　　兰不染道：“谢谢魏娘。”
　　兰故知道：“多谢魏娘。”
　　魏娘满意的点了点头。
　　兰不染舀了勺百年好合羹喂入口中，放下瓷勺。
　　掏出一面小镜，对魏娘道：“魏娘，看看这个。”
　　魏娘不解的问：“什么？”
　　小镜变大悬于空。
　　镜中应声显现金字：
　　东方玄陌。
　　兰不染扭头看向兰故知，道：“我拿错了。”
　　他欲收回小镜，兰故知抬了抬下颔指向魏娘，道：“没错，哥哥。”
　　兰不染跟随兰故知的视线，看到魏娘怔怔的盯着镜子，眼眶泛起红来。
　　东方玄陌，堕仙为凡，以十世短命、不得善终，换取世世同名和一世姻缘。
　　镜中画面，东方府内，随着一个女人的惨痛叫声转为婴孩的声音。
　　屋内出来一位稳婆，手抱婴孩。
　　稳婆满脸的喜悦，道：“恭喜东方老爷，是个男孩。”
　　此时的魏娘已泪流满面，她紧着白手帕，拭着泪，道：“玄儿，是娘对不起你。”
　　兰不染不知情况，只得用手抚魏娘的后背，安慰道：“魏娘，他这一世很美满，生在富甲一方的东方家，将来还会娶个好媳妇儿，如果魏娘想去看他，我们可以找时间去。”
　　魏娘缓了缓悲伤的情绪，道：“算了吧！他有新的家人，有幸福的生活便可，我不想去打扰他。怪只怪我们母子缘浅，怀胎七月，还未见面就阴阳两隔。”
　　兰不染见魏娘伤心，也不便再多问，只道：“魏娘如想去看他，随时可以告诉我。”
　　魏娘道：“好！”
　　此时，雪涧从迎君殿外进来，抱着一堆钥匙，来到兰故知面前。
　　雪涧道：“蛇尊，这是这三日需要巡查的人界药铺钥匙，我告假几日。家中来信，说我父尊自那日回去后就一病不起，我回去看看。”
　　兰故知道：“把钥匙交给青峥，你回去吧！”
　　雪涧递过钥匙，道：“多谢蛇尊。”退步离去。
　　兰不染问：“故知，雪涧的父尊，是蓝繁？”
　　兰故知答道：“是。”
　　兰不染道：“那日我听他俩谈话，好像不太开心。”
　　兰故知道：“雪涧起初喜欢上一个凡人女子，蓝繁极力反对，便把雪涧困在宫中，后来那女子一次出海途中遭遇海难，再没回来，雪涧逃出宫中，到了我这里，便没再回去过。”
　　兰不染道：“他一定把那姑娘的死归到了蓝繁身上了。”
　　青峥道：“我看他父尊不是生病了，是骗他回去相亲的。”
　　兰故知道：“他要是相亲成了，以后雪涧的事全交给你来做。”
　　青峥立马收起嘻笑的脸道：“不要啊！光是巡查药铺就得累死我，每天还要去十户人家义诊，真不知道雪涧是怎么做到的。”
　　兰故知冷冷的道：“那你就借这机会好好练习一下，顺便祈祷一下今年多关几家药铺，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青峥道：“如今一年关一百家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哪有那本事，再多关几家，能保持就不错了。”
　　兰故知道：“那你就保持，等到什么时候无药铺可看了，你就自由了。”
　　青峥生无可恋的抱着一堆钥匙，慢步往殿外走，生怕什么东西掉了。
　　兰不染反应过来，叫住青峥：“青峥回来。”
　　青峥依旧是慢慢的迈着步过来，道：“主子。”
　　兰不染不好意思的道：“你的头发，是不是被我给薅秃的？”
　　青峥看了眼兰故知，兰故知假意没看见，兰不染扭头看兰故知，兰故知道：“哥哥，他就是你前世薅的那棵古松。”
　　兰不染抬拳掩唇轻笑了声，道：“不好意思青峥，怪只怪你年龄最大，那整片山上就你的灵气最足。”
　　青峥抱怨道：“主子你也不能紧着我一颗树薅啊！”
　　兰不染笑道：“以后不了。”
　　笑谈间兰不染挥手划过青峥的头顶，道：“你再看看，还掉吗？”
　　青峥放下钥匙，试着拉了拉头上青色的长发，反复几次，他惊喜道：“好了，不掉了。”
　　众人均是一笑…
　　修灵山上，两棵古树之下，坐着一白衣，一黑衣青年。
　　白衣青年将头倚靠在黑衣青年的肩头。
　　黑衣青年给白衣青年喂了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赤红樱桃。
　　四目相对，柔情难抑，微风挑起白色发带和缕缕青丝，在阳光下尽情的缠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