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虏后我被军士长驯服了》迷迭十三香

76、回家

　　秃鹰在沙漠的高空滑翔，寻找符合心意的食物。
　　忽然，地上的几个小黑点引起了它的注意。
　　随着下降的气流，它盘旋了几圈，凑近了观察。
　　空旷的沙土操场上，一只两脚兽，先是跌跌撞撞地跑，跑了没几步，就摔倒了。
　　接着，他四肢并用，努力往前面爬。
　　大鸟展翼的阴影忽然遮住了头顶的阳光，柏弘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一只以腐食为生的沙漠秃鹰。
　　或许是因为在爬行的人还没死，秃鹰飞低了看了一眼，就乘着上升的热气流，离开了操场。
　　目送着秃鹰飞远，柏弘手上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他看了一眼手环，是法曼兹。
　　摁下接听键，法曼兹的脸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我已经见到大叔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虞云军队的司令部暂设在边境附近，安特洛很快就跟法曼兹接上了头。
　　柏弘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把镜头对准了操场。
　　镜头里，纳齐正在地上艰难地爬行，他爬过的地方，沙土上隐隐有一道蜿蜒的血痕。
　　在法曼兹的注视下，柏弘举枪，对着纳齐的方向开了一枪。
　　“砰！”
　　子弹打在纳齐耳边的地面上，他被吓得一下子僵在原地。
　　枪响过后，纳齐身下的地面上多了一滩血水——竟然是吓得失禁了。
　　“唔，”电话那头的法曼兹嫌弃地避开镜头，“恶心死了。”
　　C313都知道，法曼兹多少是有点洁癖的。
　　柏弘把镜头转回自己这边。
　　“脏事我来，不用你动手。”
　　法曼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
　　“你把他锁起来，等会儿我就派人来接收他。时间不早了，该做的事快点。”
　　“好。”柏弘点头，随即挂掉了电话。
　　时近黄昏，太阳已经在徐徐下落。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没做，的确要抓紧了。
　　被枪响吓到的纳齐瘫倒在地上。贺成业走过去，把他拖到一个铁栏杆旁，用手铐把他和栏杆锁在一起。
　　收拾完纳齐，他回头，看到柏弘拿着一个大袋子，正朝他走过来。
　　“长官，陪我去见阿诚和邱时。”
　　贺成业点头，跟着他朝着一片瓦砾走去。
　　诺丹集中营有几块互不相连的操场，柏弘带着贺成业爬过被炸毁的营房，绕到后面的一块小操场。
　　这个地方贺成业依稀记得，放风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会来。
　　操场的角落里，长着一棵已经枯死的约书亚树。
　　树上的刺状叶子早已落尽，徒留枯柴般扭曲的树身。
　　这树的树身据说千年不朽，很适合用来作沙漠中的标记物。
　　十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它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柏弘走到树边，放下手里的袋子。
　　盯着枯树看了一会儿，他从袋子里取出折叠起来的野战铲。
　　打开铲子，柏弘开始挖掘树边的地面。
　　黄昏已至，荒漠中的日落瑰丽无边，哪怕是恐怖的集中营，也被落日染上了一层玫瑰色。
　　贺成业站在柏弘身边，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从袋子里再找了一把铲子出来。
　　听到贺成业的动静，柏弘停下了动作。
　　“不，长官，不。”
　　贺成业停下手，探询地看着他。
　　柏弘铲土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一个人把他们埋在这里的，也要我一个人来带他们走。”
　　诺丹地表的沙土并不坚实，柏弘拿着锋利的野战铲，没一会儿，就挖开了一大片。
　　挖开大块的区域之后，他放缓了节奏，一铲一铲，往深处挖掘。
　　霞光漫天，紫红色的光线透过高墙，在沙土坑上投下了枯树的影子。
　　坑已经挖得很深了，忽然，一直有节奏的铲土声停下了。
　　柏弘站在坑边，注视着地上的某一点，整个人都静止了。
　　贺成业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瞥见了沙土坑中露出了一小截白骨。
　　放下手里的铲子，柏弘跳进坑里。
　　他开始用双手徒手扒开沙土。
　　不知不觉间，沙土填满了指甲的缝隙，指甲边也慢慢有了裂痕。
　　柏弘却好像毫无知觉，只顾着匆忙扒开覆盖在白骨上的那层沙土。
　　慢慢的，两具人类的骸骨显露了出来。
　　骸骨都是平躺的姿势，身上的黑色的作战服仍然完好，而骨上的血肉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完全分解殆尽。
　　贺成业看了一会儿，从袋子里取出两个胡桃木制的盒子，轻轻放在深坑边上。
　　盒子里装着专业的骨骼袋，盒盖上，雕刻了士兵的姓名：
　　邱时、中川诚。
　　站在骸骨旁的柏弘抬手，手指轻轻抚过遗骨额头的弹孔。
　　“这是阿诚。”他轻声说。
　　接着，他又轻轻抚摸了一下旁边那具遗骨。
　　“这是邱时。”
　　“嗯。”
　　贺成业把木盒里的骨骼袋递给他。
　　柏弘接过袋子，一点一点地收拾坑里的骸骨。
　　像对待珍贵的艺术品那样，他轻轻地捡起一块块骨头，温柔地抚去每块上面的尘土。
　　“那天下着大雨，天很冷。”
　　“我把阿诚和邱时带来这里，他们脸上和身上的血，很快就被雨水冲走了。”
　　“他们的脸色非常白，嘴唇也没有颜色。”
　　柏弘一边收拾，一边轻声说：
　　“他们一定很冷、很疼。”
　　“我想给他们找点东西盖上，但是周围什么也没有。”
　　“只有湿透的沙土。”
　　“一铲，又一铲……我找不到更暖和的东西了……我找不到……”
　　太阳慢慢坠入地平线，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点亮了总统军装上的金色猎豹。
　　柏弘蹲在地上，把两位战友的遗骨整齐地收进木盒里，轻轻关好。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向贺成业，眼泪簌簌而下：
　　“长官，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天，忘记他们在等我。”
　　贺成业的眼眶也湿了。
　　“我知道。”
　　他把柏弘揽进怀里，一遍遍地亲吻他的额头。
　　“我知道……”
　　※
　　“大家好，我是虞云国家电视台的记者，瑞伊。”
　　“不久前，贵霜的独裁统治者纳齐·耶尔被贵霜人民所推翻。在虞云地面部队进入贵霜后，绝大部分贵霜军队的将领都选择了放弃抵抗。因此，在本次反恐行动中，虞云陆空两军仅用了十五天就控制了贵霜全境。”
　　“纳齐·耶尔的独裁政权倒台后，贵霜共和国建立了临时过渡政府。临时政府的负责人安特洛先生表示，纳齐·耶尔以及数名独裁政府的头目已被投入国家监狱，后续还会进行国家公审，将他们的罪行曝光于世人面前。新政府也承诺，在政局稳定后将尽快起草新宪法，举行全国普选，选出真正的民选总统。我们也期待贵霜这个具有灿烂历史的文明古国，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向全世界开放。”
　　“本次反恐行动中，我国军队配合默契，表现英勇，以极小的代价完成了任务，确保了虞云的国家安全。但是，战争始终是残酷的。截至目前，有十一名士兵在本次反恐行动中不幸丧生。”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维塔郊外的军用机场。早些时候，柏弘总统飞赴贵霜，用总统专机亲自护送这十一位烈士的遗骨回国。再过一会儿，迎接烈士遗骨的仪式就会在我身后的停机坪上举行。”
　　在数家电视台的镜头下，总统的专机缓缓降落在机场跑道上。
　　军队的荣誉仪仗队早已就位，政府官员和家属们都注视着总统专机慢慢滑行到指定位置，停稳。
　　现场不时有啜泣声传来，家人们正在等待烈士回家。
　　没过多久，承载着烈士遗体的棺木从飞机上被庄重地抬下。每具棺木都覆盖着虞云国旗，由荣誉仪仗队的士兵们护送至亲属面前。
　　仪仗队的末尾，是同样身穿军礼服的总统柏弘。
　　电视台的高清镜头下，柏弘表情异常地肃穆，与平时随和热情的样子相去甚远。
　　停机坪上风很大，现场装饰着的数面国旗被吹得猎猎作响。待仪仗队站定，柏弘从队伍的末尾走到最前方。
　　代表国家，他发表了简短的演讲：
　　“尊敬的烈士家属，亲爱的同胞们，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在这里迎接我们英勇的烈士回归祖国的怀抱。感谢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国家的安全和尊严。
　　“在这里，我代表全国人民，向烈士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向他们的家人表示最深切的慰问。你们的痛苦我们感同身受，你们的坚强我们深深敬佩。”
　　“我们将永远铭记他们的名字，牢记他们为国家的牺牲。现在，让我们一起低头默哀，为这些英雄们送上最诚挚的悼念。”
　　随着默哀的进行，电视台的镜头徐徐拉远，迎接烈士遗骨仪式的直播，也就此结束。
　　仪式结束后，在机场的贵宾室里，另一场遗骨交还正在进行。
　　两个刻有猎豹队员姓名的胡桃木盒子盖着国旗，由虞云共和国的总统，亲自从贵霜带回祖国。
　　作为总统的幕僚长，中川夏美并没有参加之前在停机坪上举行的仪式。此刻，她作为烈士的家属，由伴侣梅琳娜陪着，和父母一起在这个房间里等待。
　　自从看到柏弘捧着木盒出现，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邱时的父母也在房间里。自从邱时去世，柏弘经常拜访他们，哪怕在就任总统后，仍然定时去探望。
　　没有媒体和话筒，没有万众瞩目的仪式。
　　十四年前，由于执行秘密任务，两名猎豹特别行动部队的队员在异国丧生。而这一切，都无法向外界公开披露。
　　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柏弘身穿猎豹制服，亲手把邱时和中川诚的遗骨，交还给家属。
　　以战友，而非总统的身份。
　　交还遗骨的时候，面对哭成泪人的家属，他只轻轻说了一句：
　　“邱时，阿诚，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