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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消亡山庄 ...

  •   虞小姐原名虞秋鑫,但是业内的人都喊她金金。一方面算是“鑫”的拆写,另一方面和这个大小姐很配——虞小姐家里真的非常有钱。

      两人见面的地点定在贺家的和风酒店的包厢里,因为算是自己人的酒店,虞秋鑫没有带什么保镖助理,司机把她送到就离开了。

      进了包厢虞秋鑫才摘掉脸上的口罩和墨镜,把扎着的长发散下来,客气地坐在贺瑞的对面,冲他露齿一笑。

      “贺先生。”

      贺瑞站起来和她握手,微笑道:“虞小姐。”

      两人坐在桌子的对面,这张桌子很大,可以说两人离了十万八千里远。对于约会或者相亲可能有些过于疏离,但是两人都没有相互靠近的意思。

      “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虞秋鑫先发制人道:“我父母他们不了解娱乐圈和我的情况,我应该是不太方便谈恋爱和结婚的。”

      原本害怕这个虞秋鑫是个硬茬儿,听她这爽朗的态度,贺瑞当即放心不少。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举起酒杯说道:“我理解,咱们就是出来吃吃饭——家里那边催的紧。”

      两人露出彼此都懂的表情。

      “那咱俩也别兜圈子了,您是总裁我是演员,时间都金贵。先说说你的诉求。”

      贺瑞放下酒杯,抬头与虞秋鑫对视无奈地笑道:“还说呢,总裁我可谈不上,正是因为这个事儿呢。”

      “我希望虞小姐能向令尊令堂帮我美言几句,他们想和和兴谈生意,总觉得婚姻才是保障,双方都有合作意愿——您看看?”

      虞秋鑫点点头,做了一个“了解”的手势。

      “你的情况我听说了,几句话的事。本来他们合作就是有利可图,和我俩其实关系不大。”虞秋鑫也没有碰酒杯,而是端起茶盏,自顾自地倒了半杯。

      “但是我也想请你帮我个忙,我想去C国的雪山那边拍戏,可我爸妈觉得我一个女孩不安全,不同意。当然了,我觉得这是他们不想让我演戏的借口。”

      虞秋鑫看了眼上来的一道道菜,筷子犹豫半天才夹了青菜放在碗里,说道:“你陪我去,既让他们认为我们关系好,他们的合作能进一步发展,又能打消他们认为我一个人拍戏不安全的念头。”

      贺瑞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微微皱眉。他觉得讨好虞秋鑫的本质就是讨好虞秋鑫的父母,可他一时有些分不清虞秋鑫父母的态度——是真的担心女儿去那边拍戏不安全,还是压根不想让虞秋鑫去那边,只是找个借口婉拒。他可不想和虞小姐的父母站在对立面。

      贺瑞略微迟疑道:“剧组不都是保密的吗?能让我这种闲杂人等进去?”

      虞秋鑫把青菜放进嘴里嚼起来,咽下去才开口道:“本来我就是带资进组,算是走后门。你签个保密协议就行了。权当去雪山那边看看风景,别人想去还没机会呢。”

      贺瑞不动声色地看着虞小姐的表情,做出犹豫不决的样子,虞秋鑫却说道:“剧组下个月就开拍了,最晚下个星期我就要赶过去,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找别人。”

      贺瑞想起昨晚母亲说的话,虞小姐的追求对象似乎还不少。贺瑞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开口道:

      “诶,当着我的面还说什么找别人?虞小姐未免看不起我了。”

      他清楚地知道眼下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但毕竟要跑到C国那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多少觉得有点不靠谱。

      而且他不觉得自己和虞秋鑫孤男寡女就安全了,便又问道:“不过——叔叔阿姨能同意吗?带着一个不算知根知底的男人,难道不是更危险吗?”

      “还有保镖什么的会跟着。我妈说不安全就是个幌子——他们说不定巴不得你对我做点什么呢。你就假装说我们聊的很好,然后你听说我准备进剧组,担心我的安全一起来,这样说就行了。”

      虞秋鑫思路很清晰,话也说的明了。她像是直接把脑子里的合同摆在两人面前,只等贺瑞签字。

      “反正我是一定要去拍这个戏的。”虞秋鑫忽然坚定地强调道。

      她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年纪还小,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忍了半天还是憋不住地说道:“因为是和柳越搭戏,柳越你不会不知道吧,就是那个拍《河岸》的,超红超帅的。”

      听到这里贺瑞的脑海里一下闪过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他的手机里还静静躺着他们那天的合影,照片里的柳越带着微笑看着镜头,但因为拍的太快,照片有点糊。

      他原先还有很多顾虑,可他纷乱如麻的思绪在听到柳越这个名字之后忽然变得清晰了。他像是无名之中受到了某种指引,旋即就下了决定,心里觉得尘埃落定。

      他想到了莫雨晦对他的警告,那警告让他兴奋——他不喜欢掩饰或抑制自己,他对柳越那种长相的真的很感兴趣。

      他的直觉让他想靠近柳越,但是一直没有契机。本来他都淡忘了那日的一面,可眼下居然有此等机缘。

      他抬起头笑着对虞秋鑫说:“我答应你的提议,你看看我们什么时候,我这几天准备准备。”

      “那这几天我们再见一面,吃吃饭什么的,显得自然点——合作愉快,贺先生。”

      虞小姐站起来想要和贺瑞握手,可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收回手,神色变得古怪。

      “不对,等等,你不会是柳越的粉丝吧?怎么我一提他的名字你就答应了。人家是大明星,你可别去了骚扰人家,我是要给他留个好印象的。”

      贺瑞没想到虞秋鑫会突然说这话,虽然戳中了自己的小心思,但他还是定了定神说道:“没有,我同意是我综合考量的结果。我看过柳越的电影,他不是我喜欢的明星类型。”

      虞秋鑫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旋即又摆出一副维护自己偶像的架势,哼哼唧唧道:“那是你不了解他,我认识的,就没有不喜欢柳越那种类型的。”

      贺瑞看着虞秋鑫有些忍俊不禁。

      虞秋鑫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可眼前这样子和他想象中娱乐圈里的人格格不入,这姑娘单纯的像张白纸,有份跳脱的可爱。

      “后天下午再吃顿饭,下个星期出发,就这么定了。”

      ·
      虞小姐说到做到,他们吃完两顿饭后,和兴集团和虞氏集团的合作有条不紊地推进。虽然二老嘴上不说,但贺瑞能明显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

      虞秋鑫那边和父母提了两人一起去雪山的事,虞家父母也同意了,贺瑞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应该等这趟雪山之旅回来,家里就能给他安排好回来的位置。

      “你们这剧这要拍多久?”贺瑞一边吃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虞秋鑫。虞秋鑫正对着镜子补妆,贺瑞知道她要保持身材,专门给她点了两盘素菜。

      “两三个月吧,而且我们这不是剧,是电影!这还是我第一次拍电影呢,导演是程言,也很有名的,你听过吗?”

      贺瑞摇了摇头。

      “那《消亡山庄的传说》你总听说过吧?也是柳越演的,也是这个导演的作品,柳越和这个导演合作过很多次的。”

      贺瑞凭着回忆点点头,“这个听说过,不过没来得及看。”

      “超级好看我跟你说,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机票我买的下个月一号的,我们一早就走,一会儿行程发你,你别迟到了。”

      “当然。”贺瑞点点头,“也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我早就说过是互利共惠了。到时候机场见哦。”

      ·
      晚上回到家,贺瑞就开始收拾行李。他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躺在床上看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是那天鸽了他的男生,似乎是不死心,换了个小号来加他,解释道:“贺哥,那天我是真的有事,我家里人住院了,实在走不开。”

      贺瑞不想理他,早在酒吧和他加联系方式的时候贺瑞就查了男生家里的背景。

      原因无他,男生委屈巴巴地说自己母亲生病住院,他实在没钱才出来卖酒的,他不想干这一行,可被逼无奈。

      贺瑞当时应该是喝酒上头了,居然没有识破这么拙劣的谎言,反而给了这男生一点钱顺便让人查了一下他的身份。

      这男生命的确不算好,但没有他口中住院的母亲。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父亲离婚然后自己走了,父亲不怎么管他,只是每月给他最基本的生活费。

      但他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了,跟着道上的“大哥”出来卖酒,凭着一张还不错的脸,在这边的酒吧也还算是吃得开。

      人一旦赚了快钱就再难安分,谁也不例外。

      因为那个男生年纪不算大,才二十岁,贺瑞之前对他印象不算差,就说可以资助他读书,男生也婉拒了,只是让贺瑞买酒,给他冲业绩。

      而自己被鸽的那一晚,据前台的调酒师说,还看见了那个男生。

      贺瑞讨厌被人欺骗,也讨厌这种被人当傻子的感觉,他想起这人这事儿心里就有些犯恶心,自然不可能再给这个小零好脸色。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想起虞秋鑫和他说的电影——《消亡山庄的传说》。

      贺瑞犹豫了一下,随便找了个网页点进去搜索了这个电影。

      资源很好找,反正也睡不着,贺瑞索性开了投影看了起来。

      电影一开始就用了很多长镜头来展现这个村庄的全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宛如碧绿的波涛浪潮,成群的牛羊像散落在草地的一颗颗珍珠。

      镜头在对准角色时的背景是虚化的,人物的面部却是清晰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同时又用事实的锋利刺破美好的虚无,给人以冲击感。

      柳越饰演的角色是村里的青年阿默,不过他和别的青年不一样,他是这片土地上唯一一个去念书的。

      原属于草原的粗犷和一股书卷气诡异又巧妙地很好融合在阿默身上,这个黄皮肤的男孩会捧着书本伏在小羊身边,用深黑色的眼睛看你,那目光带着草原的深邃,长长的睫毛又平添了几分柔情。

      阿默操着当地的口音念着书,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

      这个部落世代居住在这里,以牛羊为生。阿默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了,父亲是个老实忠厚的男人。他总说,沉默是金,所以给自己的孩子取名“阿默”。

      阿默身材结实,像一匹魁梧的小骏马,他不管别人的看法每天骑马,去跟着镇子里的老师念书,又选择了和当地青年截然不同的路——去上了大学。

      他去了很多的城市,见了很多的人,渐渐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观点,认识了不同和对错。他向往繁华,向往掌控,他一边想要以熬鹰训马的姿态征服新的世界,一边又觉得自己就是笼子里的鹰。

      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他脱下了家里传统的长袍,换上了西装。

      他每次回村里都要被以他父亲为主一群人数落,说他忘本,说他现在不人不样。阿默看着这些封建落后的村民,第一次对“家”这个地方产生的抵触。

      阿默想娶大都市里的姑娘,但姑娘看不上他出生,也看不上他仅有的父亲。爹在知道这个情况后变得沉默,只是在炕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不吭声。旁边则是闻讯而来了一堆邻居亲戚,叽叽喳喳地说着千万不能娶村落外的姑娘。

      种种压力之下,阿默和女朋友分手了,又认识了一群投资商。投资商和他称兄道弟,说有办法让他留在这里,成为一个真正的“都市人”。

      他们计划开发阿默的家乡,把那里变成景点。他们计划收买阿默村子里的牛羊,顺便在那里盖房建厂。

      阿默没说话,只是在听完这些开发商的话像父亲一样靠在窗边吸烟。开发商审时度势,敲敲桌子说道:“你想想你女朋友为什么和你分手?因为你没钱。”

      “你想想,我们是和政府一起开发,拿到的是红头文件,还能害你们不成?”

      “你就做个劝说的工作,我们就给你一大笔钱,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

      开发商的手指敲在玻璃桌上,像是一下一下戳着阿默的脊梁骨。他忽然想起家乡的河水,清澈得能看见里面的石子和小鱼,他小时候会和伙伴们一起往里面扔石头,石头落进水里漾开一层层水波,声音也是这样,“铛铛铛”。

      阿默的家人认为河水山泉,树木草地,牛羊骏马,都是天神赐予他们的财富,他们不会轻易卖掉或者伤害。他们不允许开发商踏足这片净土,他们想守护千百年来传承的家园。

      “那是冥顽不化。”开发商看着阿默说,“他们不懂的跟上时代,早就该被淘汰了,你算大学生,你也不知道现在的形式吗?”

      阿默只是沉默着,沉默着。他垂着眉,抿着嘴,像极了他的父亲,像极了家里那口闷声干活,从不抱怨的大牛。

      “走吧。”阿默吐出最后一口烟,最终说,“我和你们走一趟,成不成功,也不是我说了算。”

      不出意外,阿默被家人骂的很惨,他们朝他扔羊屎,说他是没骨气的东西,说他是叛徒。阿默的西装很快变得泥泞不看,开发商和村民们争吵起来,两波人甚至彼此都听不懂对方说话,但不妨碍彼此动手。

      “默仔,你和他们说,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叫他们不要不知好歹!”开发商气急败坏地擦掉身上的牛屎,冲阿默吼道。

      “阿默,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吃里扒外,以前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养了你?你老爹都快被你气死了!”

      阿默知道自己父亲病重的消息,所以他需要那笔钱。可他此刻只是穿着肮脏的西服站在一边,沉默着,沉默着,突然一只不知从哪来的一只小羊咩咩叫地跑到自己怀里来。

      小羊羔的黑色眼珠分外纯善,柔软的毛发也一尘不染,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温柔地舔舐着他。

      他捧起了小羊羔,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看它,眼神里充满了悲伤。

      “你们回去吧。”他对开发商重复道,“你们回去吧。”

      开发商上来就想拽阿默的衣服。

      “你耍老子呢是不是?定金都他妈付给你了你装什么洋腔?”

      阿默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遮住半边眼睛,他放下手里的羊羔,哀伤地说:“你们回去吧。”

      “晦气!”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第二天却是有新闻刊登出来。

      内容大抵是说这个部落的人如何如何蛮横,如何如何不讲道理,不知恩图报。顺便着重披露了村落对女性的迫害,村落里女性一辈子被困住的悲惨生活。

      霎时间记者们像是闻到肉味的狼,很快蜂拥而至,又有很多打着女性主义旗号的人来到这里,对村民们大肆批驳。

      无休无止的谩骂,采访,质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扰乱了这个村子原本的寂静。

      牛羊惊慌地逃窜,村民们开始会对着镜头大声反抗,叫骂。可随着人越来越多,问题越来越犀利,甚至有人动起了手。

      现在的村民们一听见汽车的声音就害怕,想要逃走。但提问的人穷追不舍,一直把话筒枪一样往村民面前戳。

      忽然有一晚这里燃起了大火,火舌很快蜿蜒着爬行着,把这一大片肥美的草地都吞没。

      阿默抱着小羊羔站在火光里,穿着部落最传统的服饰,耳边坠着红色的玛瑙玉珠,呼吸急促。

      火光把他的脸庞印的通红发亮,他长长的睫毛剧烈地抖动,脸颊上飞快地划过一抹晶莹。小羊羔像是害怕,卧在他怀里发出呜咽,颤抖着身体。阿默把它轻轻放下来,任由它跑向远方。

      大地露出光/裸的皮肤,湍急的河水像是惊慌叫喊的人们。浓烈的黑烟像是这片土地蒸腾而出的眼泪,房子也在大火中殆尽,一夜过后,焦黑的土地昭示着这里变成了一片疮痍。

      没有了牧草的牛羊无处安置,部落只能在周边迁移。他们咒骂着阿默引来的人流,却没有人知道阿默去了哪里。

      这里很快有人来处理,分了地皮,盖了新房子,连着先前那一块,开发成了新市区。

      也没有人知道那群牧羊人去了哪里。

      影片到此就结束了。贺瑞躺在床上,想着那梦幻诗意的草原,想着成群的牛羊如一朵朵白云。

      电影拍的很有质感,大多数都是剧中正镜头,中间的几次特写镜头几乎都是给了阿默,也就是柳越的眼睛,从那细微的变化里传达情感的变化,他的不甘,他的愤怒,他的无可奈何,他的哀伤。

      柳越演的漂亮。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打破了外界对他温柔文艺的刻板印象,剧里的阿默骑着骏马飞驰的场景很是意气风发,露着上半身黄色肌肉的场景甚至可以说是粗犷,和朋友扔石子的镜头又很有生命力。

      他面对人群指责时的低头,火光中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悲悯,自责以及疼痛都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除了镜头的艺术美感,里面的冲突也很有张力,村落的宁静与城市的喧嚣,阿默是否接受提议的矛盾心理,以及后来蜂拥而至的记者,烧掉一切的大火……似乎都荒诞又合理。

      贺瑞看的睡意全无,但心里却出奇的宁静,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想起阿默与羊羔依偎的镜头。

      这么想着想着,他更期待这次能亲眼见证下一部电影的拍摄,在雪山相衬的旷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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