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周老师》牛马小韩

14、有缘分的周老师

　　栽了，这把栽了。
　　苏明臻先是打车回老校长给订的酒店换衣服，然后又装作无事发生去敲邱浩的门，可他那一脸衰样邱浩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邱浩憋着笑本来不想问的，可一直到楼下苏明臻都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儿，一看就有问题，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就等着谁问他呢：“你咋了？”
　　苏明臻把车钥匙扔给邱浩：“你开，我不舒服，酒没醒呢。”
　　邱浩两个嘴角就没落下过，语气也开始变得阴阳怪气：“哎呀，这校长给学习老师统一预定的酒店不错啊，教师待遇是好啊，出差都这么高级，那床可好了，我这好些天没睡这么好了，头也不疼啦，眼也不花啦，走路都像飞是的。”
　　“哼，那你出门可得在腰上拴根绳子，别飞走了家里人找不到你。”苏明臻撇着嘴，身子拧歪着靠在椅子里，他不敢坐实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儿让他感到难堪。
　　“咋，你这大奔椅子上有钉子啊，我昨个坐副驾可没你这么难受啊。”
　　苏明臻眉头皱的死紧，听见邱浩的话脸都气绿了：“你有话就直说昂，别在这说些没用的。”
　　“我瞧你这怎么，昨晚不高兴啊？御姐没给你快乐？”
　　一提御姐，苏明臻脑袋里就浮现起林百桥那张漂亮的脸来，怎么抗拒？是个人都没法儿对那张脸说不吧？啊？但他为什么是下面那个？因为他喝了酒没力气？啊？苏明臻脑子里一百八十个问号，有苦说不出。
　　“嗯，不高兴，别提了，哎。”
　　邱浩见他那倒霉样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苏明臻拎起外套盖在脸上，闷声闷气的说：“笑吧笑吧，可给你逮着机会了。”
　　“怎么回事啊你到底，发生什么了，给我讲讲，我不给你往外头说，嘴严着呢。”
　　苏明臻把外套卷成一条垫在后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兄弟，一言难尽，你别问了。”
　　“行，那我就当不知道吧。”车内沉默了几分钟，又传来邱浩的笑声。
　　和校长聊的很顺利，都说认识人好办事儿，这事不假，老校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投标这事儿里里外外说了个通透，嘱咐他们毕竟是第一次竞标，人脉少，经验短，第一次很有可能是陪跑，价格定在什么位置，其实并不重要，也不是便宜就会被选中，也不是公司规模大就会择优，主要还是找准了上头的关系，尤其是他们这种四线城市，更多时候拼的不是能力，而是人脉。
　　三人从办公室出来已是中午，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邱浩和苏明臻要请他吃饭，人家说什么都不干，让他们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去吃食堂。两人以为老校长正直廉明，结果发现今天学校有录像的，几个来学习的教师正在食堂配合摆拍呢。
　　邱浩一眼就叨中人群里的周闻宇，那张脸放在哪儿都扎眼，更何况邱浩对他记忆尤深。
　　周闻宇今天为了配合录像拍照，特地带了一套教师统一工作服，白衬衫黑外套黑西裤，这一身说不上是正儿八经的西装，也谈不上休闲，大概是按照统一尺码发放的，每个人穿在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点不合身，不伦不类的，可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套衣服，穿在周闻宇身上，配合他那职业假笑和挺拔身姿，较他人一比，那绝对是上乘中的上乘。
　　原本邱浩不想同老校长吃食堂的，大锅饭做的再好也不如家里小炒，可他见着周闻宇就是想上去撩几句闲，所以在苏明臻诧异的凝视当中，和老校长一样端着餐盘去排队了。
　　那边摆拍结束，转而来拍校长，邱浩和苏明臻是客人，不可能入镜，所以被一个年级主任请去空桌用餐。
　　两人身高腿长气质不凡，在人堆里很是显眼，周闻宇也看见邱浩了，对于这次偶遇，周闻宇实在不能理解，同市能遇见的几率都很低，更何况是在外地出差，所以眼下这情况让他几乎想上前质问邱浩是不是存心来找麻烦，但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于是索性就假装没看见，和身边一起来学习的教师们聊天。
　　另一边苏明臻不知道邱浩正装着一肚子坏水儿，只对他这一举动表示十分不解，悄悄推他肩膀，小声问他干嘛不走，吃什么食堂，邱浩低声回应：“看那边儿。”苏明臻顺着他的指向看清对方，一脸无语的问邱浩：“不是吧大哥，你这么闲？”
　　“闲着也是闲着，我去跟他聊两句。”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邱浩神神秘秘的给他使个眼色：“你不懂。”然后转个弯儿朝周闻宇那边走去。苏明臻身边的年级主任轻声问：“邱老板遇到熟人了？”
　　苏明臻笑道：“是啊，遇到一个朋友，真是太巧了。”
　　周闻宇就这么看着邱浩带着一副见到老朋友的笑容朝自己走来，他不理解，真的太不理解了，眼皮突突直跳，觉得邱浩的笑容藏着刀片，刷刷向自己飞来：“哎呦，在这儿遇上周老师，真是太巧了，您让让给我挪个座位？”
　　周闻宇不想惹不痛快，马上朝身边挪了一个位置，然后握着筷子大口吃饭，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是啊，真是太巧了。”
　　身边几位老师见周闻宇遇见熟人，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也不好多打扰，饭也吃的差不多了，纷纷起身告辞，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周闻宇见人都走了，也就不装了，冷声问道：“你有什么事？”
　　“您可真冷淡啊。”邱浩一瞧，人是让自己逗急了，周闻宇装也不装了，脸上也没笑容了，终于把自己那点子脾气露出来了，原来碍于和邱娜的关系连挨揍了都不肯说重话，现在可倒好，自己把他好心送回家，连句谢谢都懒得说了，没良心：“不知道周老师喝醉酒那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周闻宇闷头吃饭，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回道：“托你的福，在地板上睡一宿，腿摔青了，后背生疼，第二天难受一天。”
　　邱浩忍着笑意，手里的筷子动也不动，他根本没打算在食堂里吃糠咽菜，所以饭只打了一点，菜也只选了一样：“哎呦，那可真是辛苦周老师了，你太重了，带你上楼很费事，更何况咱们也不是特别熟，我也不好方便进你们家，只好把你送到门口了。”
　　想到邱浩拎他跟拎鸡崽子是的，那句‘你太重了’就显得像在找骂，周闻宇咽下最后一口饭，双手托着餐盘对邱浩说：“不是特别熟还来搭话真是难为你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邱浩瞧他那吃瘪的样子就想笑，等着周闻宇离开食堂，他才慢悠悠站起身，把餐盘收好，又给不明所以的苏明臻使了个眼色，等苏明臻收到信号，知道他玩儿完了，心里舒服了，才无奈站起身和年级主任道别。
　　两人不好打扰正在忙碌的老校长，远远的挥手致意就算结束，没请人吃饭，但礼还是要送的，回去之后第二天，苏明臻就选了一些价格适宜的特产和礼品寄过去。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竞标的事也有了眉目，苏明臻和邱浩拉动所有人脉，终于把这事儿敲定了。
　　竞标当天，邱浩带着几个手下去的，标书上的材料改过不下五十遍，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回答那些刁钻的提问得心应手，毫不怯场，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声音沉稳有力，不说输赢，气质这一块儿邱浩绝对是百分百满分。从竞标现场离开时，苏明臻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算好时间来接他们，邱浩上车后屁股挨上凳子，心里始终悬着的石头才算是落地，人一放松下来，疲惫就显露出来了：“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都已经尽力了，晚上公司所有人都出去放松放松吧，大家明天放个假，好好歇一歇，手里的几个合作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
　　苏明臻看起来也放松许多，笑着说：“现在回公司吧，和大家商量商量去哪儿吃，然后订个KTV。”
　　后座三个经理一听要放假，眼泪含在眼圈儿里险些痛哭流涕，激动的连声感谢领导。
　　上楼前苏明臻收到一条短信，是林百桥发来的，他心里咯噔一下，侧着身子担心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被邱浩看见，于是走得很慢，眼睛滴溜溜的转，迅速读完短信。
　　信息很短，只有一行：怎么不联系我？不想我吗？
　　苏明臻惊的一脑瓜子汗，连忙删掉短信，连带着林百桥的号码也一并删除拉黑，反正大家也不是一个地方的，没了联系就没了缘分，再也别见！
　　晚上大家提议去吃湘菜，KTV就订饭店对面那家，下午不到四点就全部收拾东西下班，一群人欢呼直说老板威武。
　　公司现在各个部门加一起有近三十人，办公室也从三个小单间换到楼上一整层，随着队伍越来越壮大，邱浩心里满是干劲儿，信心十足要把这事儿做好。
　　邱浩平时在公司比较有威严，工作严谨说一不二，冷着一张脸，眉头总是皱着，看着有点儿凶，没人敢跟他大小声，更别提灌他酒，而爱玩儿爱闹的苏明臻就不一样了，在公司没个正型，天天和大家嘻嘻哈哈，自然就成了酒桌上的倒霉蛋，邱浩不想和他们玩闹太开，怕失了分寸，于是感觉差不多了，就穿上外套站在路边抽烟，心里有了要离场的意思。抽完烟，在桌上提酒说了一通振奋人心的鼓励话，又让大家吃好玩好，公司买单，在大家欢呼下离开，临走前还嘱咐部门经理看好苏明臻，差不多就行了，明天还有工作，经理连声应下，送走邱浩。
　　邱浩在公司是十分有话语权的，谁都怵他三分，但这个安排是他和苏明臻商量过的，和员工过于亲近不太好管理，太远又有距离感，所以他们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眼看着公司越做越大，他偶尔心里也犯嘀咕，公司还在发展阶段，难免有曲有折，有失败的合作，也有被坑的经历，可千难万险，都被邱浩和苏明臻跨过去了。他不怕摔跟头，更不怕吃苦受罪，瞧着月色正好，星光闪烁，霎时感觉一切都在为他铺路。
　　正给自己展望未来呢，突然手机在口袋里微微震动，邱浩停住脚步，拿出手机望着那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大好心情突然犯了堵，他忘了，还有这一茬。
　　“喂？”
　　“邱哥，我喝醉了，能不能来接我啊。”
　　李木子软着嗓子说话，像一只小手隔空瘙痒，抓的邱浩心里起火，他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