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孤家寡人周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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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闻宇失眠一夜，他是想把责任推给那杯咖啡的，但邱娜的话实在让他心里难受。
想对一个人好不是喜欢吗？想和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是爱吗？周闻宇困惑了，爱的界限在哪里，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爱，如果爱有标准，他可以按照那个标准来。
可他又清楚，邱娜所爱不是指哪儿打哪儿，是从心底对一个人的感受。
太难了，比考大学难，比步入工作难，比面对难搞的学生难，比和同事相处更难。周闻宇就这样烙了一夜饼，翻来覆去，直到天亮，夜里没有关窗，吹不清他浑浊的脑仁，却吹来了寒流。
“阿嚏~”周闻宇红着眼睛，手不住的伸向纸抽。
“周老师病了？”来送卷子的李欣然关切的望向班主任：“有没有吃药啊？”
“没事儿，昨晚没关窗，着了凉，卷子放这儿就行。”周闻宇抽张纸捂住口鼻，担心自己把流感传染给学生。
“我去医务室帮您拿点药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快回教室吧，一会儿上课了。”
“好吧，那您注意身体。”李欣然又瞥了一眼周闻宇的状态，放下卷子转身关上了门。
张萌从电脑前探出头来，笑着对周闻宇说：“你瞧瞧，这学生才是亲学生，估计等你七老八十了，学生也会组织去看望你的。”
“别打趣我了，我这难受的要死，有没有感冒药啊，给我来一粒。”
“下课回来再吃吧，吃了犯困，更难受了。”
周闻宇翻了翻手边的卷子，只觉得身体越发沉重，下午捱过最后一节，和同事窜了一个晚自习，告假去打针了。
大概是流感爆发季到了，注射区人满为患，走廊也没有空位，周闻宇披着外套推着护士给的点滴架，不得已站在电梯间打针，吊水很慢，他困的要命，但护士不允许他调快速度，只能靠在瓷砖墙上一个人慢慢熬。
邱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孤家寡人周老师这幅惨样，大概是因为病了，那双白手显得更加细弱，脸上泛着红晕，像哭过似的泪眼朦胧，没精打采的低着头，最后大概是挺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昏昏欲睡。
“邱浩，我去病房打针了啊，帮我拿药。”苏明臻憔悴的像被人抽干了血，脸色蜡黄，哑着嗓子，难受不言而喻。这段时间黑天白天的忙，又赶上流感，终于挺不住，和大多数人一起倒下了，可他不想像其他病号一样站在走廊里，都生病了，更不想跟自己过不去，于是拖认识的医生给他行了方便，找了个床位办理住院，能稍微舒服点。
因为苏明臻病了，又不好因为这点儿事儿告诉母亲来照顾他，所以邱浩自然成了那个使唤对象，他也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周闻宇，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一个人来的。
交完钱取好药，再次上楼的时候，周闻宇已经不在电梯间了，回病房的时候路过注射区，发现周闻宇已经拔好针，大概是忙着拿药和外套，没有多余的手按住手背，指尖还有流下来半干的血迹，头发汗湿垂在额前，整个人狼狈极了。
但邱浩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身进病房开始笑话苏明臻那难受样儿。
中途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苏明臻说饿了要吃饭，邱浩没办法被他差遣去买粥，这个时间外卖员腿都快磨断了，不如亲自下楼买，还能吃上口热乎的，可到了楼下才发现，周闻宇没走，裹着外套坐在花坛边望天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很快，邱浩就知道了——邱娜从出租车上跑下来，站定在周闻宇面前。邱浩就要气的升天了，他以为俩人已经分手了，却没想到邱娜还来找周闻宇。
邱浩绕过花坛背对他们两个偷听，恨的快咬碎了牙。
“你怎么病了？”
“没事，昨天晚上吹了风，有点着凉，已经打完针了，不碍事。”
“哦。”
周闻宇叹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瞬，突然笑出了声，周闻宇问她：“你笑什么？”
邱娜笑着问他：“那你笑什么？”周闻宇摇头不语，邱娜说：“我突然觉得，和你相处做朋友好像更轻松一些，仿佛一下卸下了担子，不用再追着你跑，讲话时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对不起，和你交往让你这么不快乐。”
邱娜突然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周闻宇，你知道吗？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敢正视你的眼睛。”
“为什么？”
“大概率是因为我喜欢你，怪难为情的，但其实是因为我害怕，怕在你眼里看不到对我的喜爱，会难受，不过这不是否定你，周老师，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我明白，读大学的时候，很多男孩子追我的，但我都不喜欢，我明白这种感受，所以我不该说埋怨的话，也不能按照我的标准去要求你给我同样的爱，这是不对的，也是不理智的。”
邱娜缓缓站起身，笑着说：“周老师，希望你以后，会遇到让你真心喜爱的人，不过陪伴终生这样的话，拜托不要轻易对别人说，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祝你幸福。”
周闻宇叹息道：“没想到我二十八了，分手还要被安慰和祝福。”
邱娜笑着说：“你值得被祝福，我走啦，好好照顾自己。”
“嗯，再见。”
“再见。”
等邱娜再次打车离开，邱浩才从花坛阴影那侧走开，再次回头的时候，周闻宇还坐在那里，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苦涩的望着月夜。
那天之后一个多月里，邱娜专心备考，邱浩再也没见过周闻宇，偶尔也会想起周闻宇那个孤单落寞的背影，不过只是一瞬，就又消失不见。
邱浩忙着采摘园和扩招的事情，周闻宇也很忙，忙着对付那些不安分的学生们。
周闻宇再次看到逃课的赵泽安，是星期三下午最后一节课，可这次赵泽安狡猾的很，钻进胡同里三转两转人就不见了，周闻宇急的满头是汗，犹豫回学校等他，还是继续找。
就在他几欲放弃的时候，听到身后胡同里有几个青年的吵闹声，周闻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朝对向跑去，果然，赵泽安一脸怒火正被围在当间，人数上虽然不占优势，但赵泽安那股子狠劲儿周闻宇见过，是那种自己被打死也要带两个走的类型。五个人脸上都挂了彩，轻重不一，但都疼的呲牙咧嘴的，一时间说不清谁更倒霉一点儿。
周闻宇一个箭步冲上去，左右手拽着两人衣领将他们拉开：“上次也是你们两个，怎么着，打不过就找帮手啊？”
赵泽安站他身后，小声嘟囔：“多管闲事。”
“我听见了啊，别背后讲究我。”
其中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刺目的黄毛走上前，指着周闻宇说道：“我说叔叔，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就参合进来，连你一块儿打不好吧？”
“你都这么客气叫我叔叔了，我不掺和一下，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四个小子嗤笑对视，其中一个寸头对周闻宇说：“那怎么着啊？打疼了别怪我啊。”
说着，四个人同时冲上来，他们常年混迹街头巷尾，打架黑着呢，赤手空拳的专挑弱处打，周闻宇防的了这个防不住那个，赵泽安只犹豫几秒便站在周闻宇身侧，小声说：“语文老师还会体育老师的活儿啊？”
“我说你能别废话了么？”
几个人之前就闹出不小的动静，现在又打起来，胡同外就有人看不下去大声喊他们，四个人看人越来越多，一转身，跑了。
周闻宇站在原地喘粗气，看赵泽安那张五彩斑斓的脸，语气有点儿无奈：“我都碰着两回了，这把能说了吗？少爷？”
周闻宇觉得赵泽安家里大概也不会有处理伤口的药品，再来也想和他好好谈谈，索性就直接带他打车回家了，两个人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坐在客厅里给彼此擦药，赵泽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平生第一次被老师带回家，管打架还管善后的，体验还挺奇妙。
“我不会做饭，只能点外卖，说吧，吃什么？”周闻宇给他擦完最后一处伤口，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赵泽安坐在地毯上，略微有点拘束，扭过头去打量周闻宇的房子：“吃什么都行。”
“啧，你这种最难搞，别我点完了，这不吃那不吃的就行。”
“我不吃辣。”
“知道了。”
等外卖的间歇，周闻宇没追问赵泽安，去卫生间开始洗两人的脏衣服，这边洗完了，外卖也到了，赵泽安第一次见周闻宇穿宽松的T恤和短裤，半干的头发垂落下来，显得年轻很多。
“说吧，边吃边聊，你这三番五次的，到底怎么回事啊，这都高三了，也该解解我的疑惑了。”
赵泽安握着筷子一下一下戳米饭，半晌过后，说了句：“没什么。”
“赵泽安，我不是非要插手你的私事，我知道你一定有难言之隐，就像你高一转学来之后，家长一次都没出现过一样，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你无法开口的缘由，但是现在你的情况不是我视若无睹熬到毕业就可以，你有在认真读书，也努力没让成绩掉下来，我能看得到你的努力，但你最近逃课和打架的频率明显增多了，上次小考，你掉了五十四名，你知道你再想追回来需要努力多少吗？你不是那种不思进取的孩子，你一定也有你想去的地方，如果现在因为某件事把你困住了，没人能帮你，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踏踏实实把高三冲一冲，你能得到的未来一定是另一番景象。”
赵泽安低着头，咽下嘴里的饭，说：“您可真不愧是语文老师，教育人都这么文邹邹的。”
周闻宇放下筷子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食不言，不想说别说了，先吃饭，晚上在我这住吧，明天一起去上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孤家寡人周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