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尾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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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施洛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的。
他当社畜近千天，某些东西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缺觉令他有些头疼。
以前他会想要睡满一整天，来填补辛劳一个星期后剩下的空虚。
今天不一样。
他有邻居了。
而且他迫切地想要再见到他。
他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竖起耳朵等一个出门的动静。
等了约有几分钟吧，他意识到这是错误的。
他对新邻居不了解，不知道他几时出门，甚至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出门。
紧接着，他又把耳朵贴上了和他相邻的那面墙，试图窥得一丝动静。
隔壁很安静，什么都没有。
施洛有些失望，但他很快振作起来。
或许邻居还没有起床。
这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急忙进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男人一夜未睡，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行，我不能这样去见他，他一定会被我吓跑的。
施洛打开手机，胡乱地给自己下单了一堆护肤品。
结算的最后，购物平台给他推了一小瓶东西，他盯着看了许久，抖着手加入了结算。
那是一小瓶润滑剂。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用上，但是施洛确信，自己想要。
就像他想要买下那一棵树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长出了一口气，把手机锁屏扔进口袋，换了一声运动服，起身下楼锻炼。
“小施，起得很早啊？”
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精神恍惚地分辨了一下，不是他的漂亮邻居。
于是迟钝而麻木地回应道：“啊，对。”
（九）
邻居跟他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也不记得了，脑子里就留下一个关键词。
——早点摊。
小区门口的早点摊好吃。
对啊，他可以问问新邻居想不想吃一顿早饭。
他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而后拎着一袋小笼包站在新邻居的门口发呆。
要敲门吗？
他会觉得自己过分热情了吗？
——他不敢。
所以他试图把包子挂在邻居的门把手上。
门把手转了一下，包子掉回他手里。
“你在做什么？”
门开了，新邻居站在门里，神色有些异样，其中还掺了警惕。
施洛觉得自己用尽了毕生的反应能力，神态自若地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我刚锻炼回来，买了早饭，想喊你一起吃一点。”
（十）
他的表现肯定很糟糕，因为新邻居拒绝了他的邀请，并委婉地提示他，大早上地站在别人门口，很吓人。
（十一）
我吓到他了。
施洛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门关上的一瞬间，好像同时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背对着门坐下，抱住膝盖，心脏的疼痛将他裹挟。
原来楼下那个人是这种感觉。
明明知道他住在哪里，明明自己喜欢他，想要对他好，想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优秀、值得依靠的一面。
可是他失败了。
他不仅失败了，还吓到他了。
心撕裂般疼痛，一阵一阵抽着疯，叫嚣着要吞灭他的意志。
而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硬了。
他好漂亮，他拒绝我的说法也很温柔。
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我好喜欢他。
（十二）
周末结束了，他有几天没有见到自己的新邻居。
忙碌的工作淹没了他的意志，疲惫了他的身躯，偏偏又像悬着的一根线，提着他的精神，吊着他的头颅，牵扯着他机械地完成每一天的工作——并且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有再加班到凌晨过。
他无暇在阳台上远眺，因而那道帘子时常拉着。
（十三）
新的周末到来，他睁着眼睛睡不着，硬生生熬到了第二天的天亮，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跑去商场买了张小床，哼哧哼哧搬上楼。
隔壁的门关着，不知道他在不在。
施洛虔诚地把床放在了靠墙的位置，弓起身子，让自己的耳朵能贴住墙壁。
很安静。
他很安心。
他沉甸甸地坠入了梦境。
（十四）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老鼠咬走了一块，并且被献宝似的送去了隔壁。
可新邻居漂亮，干净，他不会接受老鼠的礼物。
他蜷缩在自己的阴暗的下水道里，试图把冰冷的墙面想象成天上的月亮。
（十五）
施洛回来的时候，新邻居站在走廊上，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敲他的门。
他听见自己心脏炸开的声音，不知是喜悦还是绝望顺着那一小道豁口决堤，放慢了脚步，朝他走过去。
新邻居偏过头，他的皮肤清透，白皙，像漂白的绸缎。
“好久不见。”
“……你好。”
“我可以进去么？”新邻居很有礼貌地提问。
施洛上前几步，插上钥匙。那股淡淡的沐浴香在咫尺间回荡，他只敢小小地、快速地耸着鼻子，想要让着香气穿入自己的五脏六腑，要让自己从身到心浸透他的味道，要气管记住他，为身边的空气战栗、愉悦。
施洛开始庆幸自己比他高，因而他稍微低一点头，就能透过新邻居的衣领，看见一抹诱人的雪白。
那是雪，让饥渴的人口干舌燥。
很快，他的手停住了。
“不好意思。”施洛转过头，姿势有些僵硬，“屋里没有收拾，方便这样说么？”
他的内心开始无声地大叫。
明明就一道门，他的空气就可以重新亲吻上心尖上的人。
看出了他的窘迫，新邻居并没有坚持。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施洛脑海里的所有胡思乱想一瞬间停滞了，通通化为一句话。
他请我帮忙。
——他请我帮忙！
他努力保持着声线的平静：“需要我怎么帮你？”
“楼下有个人，跟了我好几天了，有点影响我的生活。”新邻居神情颇为苦恼，“你可以帮我劝退他一下吗？”
“劝退？”
施洛迟钝的大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为他解读出这句话的意思。
“嗯……他可能……是在追求我？”
施洛的大脑“轰”了一声。
新邻居要他帮忙劝退追求者？他为什么会找自己？因为他看出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思绪了么？他的追求者……他的追求者，包括自己么？他是不是想要让自己知难而退？可自己已经努力控制了，没有去打扰他的生活。
自己没有表白，自己没有索吻，自己没有触碰他，自己和他都没有见面！
他要劝退谁？
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哪怕只是正常地经过他的身边，也要被他驱逐出境么？
他不啃月亮，他啃一口八月中的月饼，他只要甜这一下，被老鼠药毒死也就算了！
“你……很为难吗？”新邻居迟疑道，那一双水润润的眸子里盛满了懊恼，“抱歉，我的请求可能有些冒昧。如果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
施洛几乎是半吼着说出这句话，像慷慨引颈就戮的义士，“我帮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新邻居笑了。
施洛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的眼前有成千上百朵花在盛开。
“可能有点麻烦……”花说，“我想要你假装一下我的男朋友。”
（十六）
施洛在大学的时候会健身，上班以后虽然不再那么高强度，但偶尔也会通过运动来维持肌肉的形态。
并且，倘若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一定会更努力地锻炼自己。
当然，这些都不妨碍他站在新邻居身边时，很有说服力。
“这是我男朋友。”新邻居向那个路灯下的人介绍道，“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十七）
那个人和施洛第一次见到的人并不是同一个。
也对，他的邻居这么漂亮，就应该有很多追求者。
为了做戏做全套，他是被新邻居挽着手臂上的楼。
狭窄的楼梯间内，沐浴露的清香肆无忌惮地顺着毛孔钻入他的皮囊血管。
啊。
施洛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他觉得自己还不能死。
他喜欢。
他想要。
就像他花光生活费去买一棵树那么荒诞。
他想要得到他。
（十八）
施洛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那种突兀的、靠墙的小竹床上，把它压出“吱嘎”一声响。
就是这张床。
在深夜给他一丝慰籍，又迫使他不得不拒绝了一门之隔的来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安慰自己。
我扮演了一次他的“男朋友”。
而我现在想要永远地占有这个称呼。
（十九）
他又失眠了，并且顺利地在天光亮的时候，捕捉到了门锁的动静。
新邻居，出门了。
其实，新邻居不应该向他求助的。
因为他是阴沟里的耗子。
他勤勤恳恳用垃圾装点自己的生活。
他不应该喜欢光。
可是他喜欢上了。
并且就在昨夜，那柔软的躯体和他的臂膀相贴时，他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自暴自弃地起身，洗漱，透过小窗户，看见新邻居出门。
他要去哪里？
施洛自觉代入了男朋友的思维，悲哀再一次席卷了大脑。
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二十）
施洛做出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决定。
他要跟踪新邻居。
新邻居上公交，他骑车在后面猛追。
新邻居上地铁，他从另一扇门跟着挤上去，仗着身高优势，透过熙攘的人群，死死地注视着他。
他扶着扶手。
他咬了一口小面包。
他没有站稳，撞到了身边的人，脸红扑扑地对别人说对不起。
好喜欢。
好可爱。
我喜欢他。
（二十一）
领导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旷工。
施洛拿出上学时期敷衍辅导员的架势忽悠了一通，等把假补上之后，人来人往的大厦里，已经不见了新邻居的身影。
不过没关系。
他现在拥有一整天的时间，来等他下班。
（二十二）
他是幸运的。
他等到了。
闸机口新邻居拿着工牌等待打卡。
好乖。
像在排队等人来接一样。
他站在树荫底下，等他靠近自己，靠近自己——
然后又离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尾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