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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学报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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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照上窗户，隔着窗帘在房间映出微茫的光。
闹钟的声音忽然响起，被床上躺着的人一把按掉。
五分钟后，铃声再一次响起。
又被按掉。
铃声第三次响起，床上的人极不情愿地坐起来，晃晃悠悠地下了床，半闭着眼睛开始洗漱。
洗漱完毕，他换好衣服，叠好被子，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阳光肆无忌惮地洒满他的身体。
他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他抬起一只手挡着眼睛，用另一只手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入房间，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清醒了不少。
“早上好啊，方文同学。”
拉开房间门，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妹妹方芸已经开始吃饭了。
“妈，早上好。”方文挨着方芸坐下。
“嗯，快吃吧，一会儿牛奶凉了。”秦络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方文看着桌上摆着的面包和牛奶叹了口气：
“妈，你说你一个开餐馆的，怎么每天都不给我们准备点好吃的。”
“啧，要求那么多，你怎么不早起自己做？”秦络月从厨房探出头来，“我每天为了养活你们两个，什么都得干，啊，你看看，洗衣服做饭，什么不是我干的，我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们还……”
“哎……停停停，您忙您的，我吃饭。”方文打断了秦络月的唠叨，拿起面包正准备吃，一旁的方芸就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他手里的面包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方文：“干嘛？”
方芸示意他看门口。
他顺着方芸的目光看去，熟悉的行李箱，以及行李箱旁堆着的几个袋子。
空气安静了两秒。
这几个袋子里装着的东西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秦络月女士耗费大量时间研制出的一批香味十分浓郁的香皂，这个味道已经萦绕在他们身边一整个暑假了。
秦络月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制作香皂的方法，就在家里做起了香皂，就是香料每次都放很多，搞得家里全是这个味道，方文和方芸实在是被这香味熏得头疼，感觉人也要腌入味了。
“你俩赶紧吃，别迟到了。”秦络月的声音再次传来。
方文收回视线，和方芸对视一眼，默契地低下头啃完手里的面包，又拿起桌上的牛奶几口喝完。
过了一会，秦络月从厨房出来，正准备和他们说什么。
“哎，你们俩把那个袋……”
方文和方芸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根本没给秦络月开口的机会。
“妈，我们走了啊！”方文回头和秦络月挥手。
说完，两个人飞快地出了门，把秦女士的声音关在门内。
两个人只拉走了行李箱，把那几袋香皂留下了。
秦络月无奈地看着被留下的袋子，叹了口气。
小区门口，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卖早餐的小车前，接过冒着热气的鸡蛋灌饼咬了一口，被烫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跟卖灌饼的爷爷说声谢谢。
他一边啃着手里的饼，一边朝着小区里张望着，看到方文和方芸走来，他朝两人挥了挥手。
“胖子，来这么早。”方文走过来抬手搭上男生的肩。
“没办法，六点就让我妈薅起来了，说怕我迟到。”李清宇说着，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中考完到现在就没起过这么早。”
“你妈把你这么早叫起来还不给你做饭？”方文盯着他手里的鸡蛋灌饼问道。
“她早上有事，把我叫起来就走了。”
方文看着他空着的手，问道：“你的行李呢？”
“军训七天，带那么多东西有用吗？”李清宇指了指自己的背包，“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这叫轻装上阵。”
“哦，这样啊……”方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李清宇：“？”
下一秒，方文一把将自己的行李箱塞给他。
“帮我拿着，顺便练练力气，看你瘦的。”
李清宇在原地愣了两秒。
方文又把方芸的行李箱拿过来塞给他。
“这样吧，一手一个，平衡一下。”
李清宇：“……”
好一个平衡。
李清宇盯着手里多出来的两个行李箱，在方文跑走之前一把拽住了他。
他把方文的行李箱丢回去：“喂，你的，自己拿。”
说完，他拉着方芸的行李箱，绕过方文往前走。
方芸跟在李清宇后面，笑着回头冲方文挑了下眉。
方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幼稚。
已经过了立秋，但夏天的燥热依旧没有褪去，只在早上才能感觉到一丝秋天的气息。清晨的微风迎面吹来，轻柔地划过脸颊，夹杂着街边早餐店嘈杂的人声和汽车的喇叭声，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县城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临久县位于省城西面的山上，依河而建，呈东西向带状分布，玖河一路向东，流入省城，最终汇入黄河。
沿着玖水向西可以到达煤矿区，向东在接近去往省城的高速的前一段，还有一个废弃已久的钢铁厂。
而县城的城区在中部，东西跨度大，所以县城里不仅有城内的公交车，还有专门往返于矿区和钢铁厂的公交车，这种车要比城内的公交车贵一块钱。
县城的公交车会在人多的路口专门停下车等人，方文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公交车上人还很少。
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操着一口标准的方言，招呼着他们上车。
三人上了车，后面又陆续来了几个和他们一样的学生，车上人一下就多了起来，五分钟后，车发动了，一路向西行驶，离开了城区。
——
隧道里的光影划过脸颊，大巴车正行驶在前往临久县的高速路上。
白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十一。
离报到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看向窗外，这条隧道很长，已经走了有二十分钟，还没有看到出口的光亮。
这是最早的一趟大巴，但车上人并不少，基本已经坐满了。
至于他为什么坐上这趟车，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白简我告诉你，你要是去了那破地方就永远别回来！”
“去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
白简原本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闻言抬头看向正在发火的白明儒。
“说得好像你以前管过一样。”
“你……”白明儒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白简，“给我滚出去！现在！！”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已经决定好了，我是不会留在省城上高中的。”
白简说完就起身回了房间，白明儒已经气得站不稳了，他撑着桌子坐到椅子上，闭上眼，平复着呼吸。
在他印象里，白简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虽然白简的想法很多时候他都不认同，父子俩也因为这些闹过不少矛盾，但两个人僵持到最后，白简总会做出让步，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这次不一样。
白简的分数明明可以报考省重点高中，却选择了周边小县城里的一所普通高中，本来前程大好一片光明，结果他连招呼都没打就把自己送进大山里，白明儒怎么也想不明白。
从那天以后，两人就很少交谈，直到白简要来学校报到的前一天晚上，白明儒还是拿出两千块钱现金和一张银行卡偷偷塞进了白简的书包里。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白明儒知道直接把钱给白简他是不会要的，因为这钱就算真不给，对白简也没什么影响。白简小的时候自己和妻子常年不在家，他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前几年老两口相继离世，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全都给了白简，白明儒想着这些钱也足够支撑白简读完高中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白简根本没想过花这些钱，他这几年自己画画也赚了不少钱。白简从小就很喜欢画画，他觉得观察世界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选择用画笔来记录下来他所看到的世界。
白简的小学美术老师发现了他在绘画方面的天赋，愿意免费教他画画，白简跟着学习了一段时间以后，画功有了很大的进步。
初中的时候，他把自己画的一幅画随手发在了网上，没想到受到很多人的喜欢，还有一些人找他约稿。白简开始也有些犹豫，他去问了老师，在得到老师的支持后，他开始接一些画稿，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关注到了他，订单量也多了起来，但他平时还要上学，根本画不完这么多，于是他决定每周只接三单。在每周一的时候，他会发一篇博文，评论的前三名就是这一周的订单。
当然这些白明儒并不知道，白简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总之画画也没有影响到白简的成绩，白明儒从小到大只关注白简的成绩是不是名列前茅，其他的一律不管，他觉得画画只是白简的一个兴趣爱好，偶尔画着玩玩也可以。
大巴车总算驶出了隧道，映入眼帘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山里的景象。
下了高速，大巴车从东边往城区的方向开，白简看向窗外，路边是一处废弃的钢铁厂房，隔着围墙可以看到里面杂草丛生，窗户的玻璃也已经碎了好几块。
快到一个路口时，车上有人扯着方言让司机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这让白简觉得有些新奇，他从来没坐过这种长途大巴车，在他的认知里，这种车应该和公交车一样在某个固定的站点停靠，到站才能下车。
白简旁边坐着一位瘦小的中年女人，大包小包地拎着好几个，都堆在座位旁边，他开口问道：“您好，我想问一下这辆车经过三中吗？”
女人扭过头看着他：“这车不去三中，到汽车站就停了。”
“那……下车以后坐哪路车可以去三中啊？”
“汽车站旁边有个小公交站，坐到矿上的车都能去，”女人回答道，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哎你可以问下司机去不去那边，有时候他们去加油，去加油站要经过三中，顺便把你拉过去。”
“好，谢谢您。”
“你是去三中上学的？”
白简点头，见对方露出不解的神色：“为啥不在省城念书？在这边有亲戚吗？”
“嗯，我叔叔在这边。”白简顺着她的话回答。
女人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白简低下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长出一口气，再次望向窗外，路侧的玖河蜿蜒流淌，大巴车逆着河流的方向行驶，河流两岸的滨河公园一路延展，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
——
方文他们到校门口时，已经来了不少的新生，正围在学校公示栏前寻找着自己的班级。
“文哥！”一个矮个子的男生见方文他们过来，兴奋地冲着他们挥手，“我都帮你们看了，文哥你和胖子在一班，芸姐在三班。”
“哦，还有，这个是按中考成绩分的，一共十个班，一到三班是实验班，四到七班是重点班，八到十班是普通班。”
“我就说还是你靠谱，”方文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活动了一下手腕，“那你呢？在哪个班？”
杨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呀……我哪能跟你们比，我在八班……”
“没事，好好学，高二还有一次分班。”李清宇拍拍他的肩，“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别提了，我爸今天正好要去矿上，早早就把我叫起来了，”杨帆叹了口气，“我来的时候都没什么人，半个小时以前我就把宿舍收拾好了。”
“那个分班表上有成绩吗？”方芸问道。
“有，芸姐在三班好像是第五还是第六。”说到这儿，他猛地一拍手，“差点忘了，文哥的成绩是年级第二，但那个年级第一也在一班！”
按照三中以前的分班标准，前三名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实验班，后面的人按名次依次分配，不会出现年级第一和第二分在一个班里的情况。
“不知道今年为什么这么安排，走吧，先去宿舍把东西放了。”杨帆接过方文的行李箱，“我去，这箱子里都装了什么啊，这么沉。”
“全是零食，一会儿到宿舍给你分，”方文说完看向李清宇，“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啧。”
李清宇转过头去跟方芸说话，没理他，方文叹了口气，正准备跟着杨帆走，一辆红色的大巴车停在路边，从上面下来一个瘦高的男生，穿着白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手里提着淡蓝色的行李箱，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发什么呆呢？”后面的李清宇催促道，“赶紧走啊。”
“没什么。”方文收回视线，走进了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