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归》金毛为什么叫金毛

17、医师宿命

　　老皇帝扶起了黄清风。“爱卿啊，既然栖轻回不来，药谷中有办法让朕能延年益寿吧？”

　　至此老皇帝终于暴露了他真正的目的，黄清风是药谷新一代最负盛名的医师，老皇帝早就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便派人调查曾两次得到雪莲的药谷。

　　他想要得到雪莲！

　　黄清风已经有了猜测。“药谷之中跟其他医馆并无不同，恐不能达成陛下的愿望。”

　　“黄爱卿谦虚了，药谷既然独独能得到世间唯二的两株雪莲，定有其独特之处。不如爱卿你替我上雪山再寻一株吧，相信为了药谷众人的安危，你也定能做到心意真诚。”老皇帝的语气已经全然变成了威胁。

　　既然用全药谷人的性命逼黄清风采雪莲。

　　早年有人说这雪莲不仅生死人肉白骨，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老皇帝心狠手辣，一时间已经不把黄清风和药谷众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了。

　　“若是让栖轻知道了，恐怕要跟陛下生了嫌隙。陛下连这也不顾吗？”

　　老皇帝阴沉着脸，目光如炬。“若是他知道你为他最敬爱的亲生父王以身犯险，他定会感激你的。在雪山之上遇到了他，就把他接回来。我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很清楚。采到了雪莲，接回了栖轻，你就是东阳王朝的大功臣，到时候免不了你高官厚禄。”

　　黄清风的心一寸寸沉到了谷底。

　　这老皇帝属实是老谋深算。他看准了黄清风对功名的追求又熟知人心，也约莫看出来了几分黄清风对唐栖轻的深厚情谊，知道几番拉扯之下，黄清风不仅不会把他威胁黄清风的事情感受唐栖轻，还会尽心竭力采雪莲。这免不了黄清风骨子里对于国家，对于国主的愚忠在作祟，总之此间除了黄清风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黄清风此人对功名的追求，是出于报国和救民的初心，他对国家和君王有绝对的衷心。

　　如果没有唐栖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师，一旦被皇帝召入宫内，为了给皇帝延寿，黄清风也会上雪山为皇帝采雪莲。国君之寿就是国家之寿，国君之强健就是国家之强健，身为医师他万死不辞。

　　只是如今成分就复杂了很多。黄清风此去雪山若是能采到便罢了，若不能采到，他已经几乎跟老皇帝撕破脸了，他回来必死无疑。即使唐栖轻在这拦着也是无济于事。

　　黄清风连夜回了趟药谷。

　　唐诗逸正在药园里忙碌，就看到黄清风毫无征兆地回来了，此刻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清风？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入朝为官现了吗？”

　　黄清风踏着夜色，一身藏蓝色的华服称得他很尊贵，只是眉眼之间一派死气沉沉。

　　“谷主，此番我回来明天一早就要奉旨上雪山采雪莲了，如今圣旨已经下了。”

　　若是唐栖轻不是皇子，黄清风不是唐栖轻的竹马之交，谷主对于这种结果丝毫不会惊讶。

　　如今老皇帝身体如同一个漏了风的气球，已经是强弩之末，又心思深重，过不了来年年关必死。这消息对于药谷的谷主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黄清风作为药谷的最强青年一代，应召入宫，必会被安排去雪山采莲。

　　可如今情况早就不一样了，倒不是说皇帝的病好转了，是黄清风入宫的名头变了，此次黄清风入宫是皇帝以惜才之名召入宫的，做的也是治国理政的文官，绝不是医官。

　　唐诗妤知道皇帝如此器重黄清风完全是看在唐栖轻的面子上。可怎如今忽然又要让黄清风上雪山了？

　　唐诗妤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如今恐怕再无可用之人，也没有人比黄清风更合适去采雪莲。

　　“唉…”唐诗妤叹了一口气，脸上只有担忧。

　　“谷主不必伤怀，人各有命，这可能就是我的宿命吧。”黄清风只觉得自己从被皇帝召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就隐隐约约跟雪山扯上了关系，总归是逃不脱的。“如今天下初定，百姓民不聊生，每天死的人太多了，谷主亦是司空见惯，我跟他们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希望谷主来日若能有机会见到栖轻，替我把一些东西转交给他。”

　　“好。”唐诗妤几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黄清风不仅是药谷做优秀的年轻一代，也是她最喜爱的徒弟啊。在她的心里，此刻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幽幽冒着寒气，吸干了她所有力气。

　　她本想哭的，可这连年的天灾人祸，早就流干了唐诗妤的眼泪，如今死人似乎如此寻常，活着才是侥幸。唐诗妤很清楚，此刻她还能站着跟黄清风讲话，说不定明天还先黄清风一步就死了。

　　第二天一早，黄清风早早的离开了，在唐诗妤的门前放了一个两个箱子。

　　一个箱子里装着黄清风这几年诊治病人的笔记和修正过的医书，一个箱子里装着一封信和一把折扇略显得空荡荡。

　　唐栖轻的手抚摸过医书上工整的字迹，几乎要晕厥过去。

　　此番黄清风一去就是永别，连尸骨都不能归故里，要献祭给那雪山做伴。

　　唐诗妤看着那封“栖轻亲启”的书信，并没有什么心思，那把扇子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唐诗妤拿起了那把折扇，是纯金打造的伞骨，说是一把扇子不如说是黄清风的遗产，这金扇是钱财，黄清风竟然是怕唐栖轻以后受苦，没钱花。

　　“啪。”唐诗妤打开了折扇，这扇面上画着药材五味子。

　　五味子，甘、酸、苦、咸、涩，它寓意着人生需要经历各种风雨磨难，才能体会到幸福美满。是对于唐栖轻的祝愿。

　　唐诗妤知道这扇子能让唐栖轻一看到就想起黄清风。

　　另一边黄清风穿着厚厚的雪地靴，几层棉服，手套，帽子，耳罩和面罩。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

　　他很清楚既然雪莲就长在雪山之上，那么只要他有足够的体力和时间，他就有机会找到。

　　不是寄希望于那仙君，是凭借自己的所学和充分准备。

　　黄清风本就是中医师，医药不分家，他经常上山采药，熟悉地形气候，也了解药的习性。

　　他并不是纯上雪山送死的。

　　黄清风一路上观察着植被的分布，预估气候和水分土壤等条件。

　　黄清风爬过了雪原面对积雪深不见底的雪山。

　　他总觉得这雪莲不应该在雪山深处才对。无他，这积雪太厚了，根本没有雪莲生存的土壤条件。

　　黄清风有两种猜测。其一，这雪莲是依着动物的尸体而生的，根系扎于尸体之内。其二这雪莲在冰缝之下的冻土溶洞之中。

　　为什么黄清风打消了雪莲在山脚露出的冻土之上的念头？很简单，因为当初有十万凡人上雪山采雪莲，这山脚的土每一寸都被人踩踏过了，无人见过任何一朵雪莲。所以说雪莲只可能在那批人未踏足过的雪山更深处。

　　黄清风逐渐绝望了，风夹着雪在这片天地间呼啸，十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温度越来越低，这里什么生物也没有了，若偏要说可能有什么生物，大约只有雪熊了。四周都是是风雪肆虐的声音，没有看到动物的尸体，更看不到巨大的冰缝。

　　黄清风的眼睛发红刺痛，属实是被雪的反光刺伤了眼睛，若是完全瞎了，他算是希望尽绝。

　　雪宫内，唐栖轻身上固体丹的效果减弱了不少，如今离泊宿开始肆无忌惮的把他按着翻来覆去已经过了十个月。

　　唐栖轻哼了几声。“泊宿你轻一点，我感觉固体丹的效果减弱了很多，唔～痛。”

　　泊宿果然收敛了很多。可是过了十日，唐栖轻实则受不住了，这固体丹的药效一弱，他是半点都吃不得痛了，泊宿的力气大得吓人。

　　泊宿只能放过了唐栖轻，语气中颇有几分不满，他还哄骗唐栖轻再吃一颗固体丹，被唐栖轻严词拒绝了。

　　唐栖轻不喜欢这种日夜不分的感觉，让他没有安全感，就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

　　泊宿本就是仙修，闭关修炼间眨眼就是百年，根本无法体会唐栖轻描述的那种感觉。

　　但是唐栖轻一再坚持，泊宿也只能作罢。

　　“泊宿，我总感觉心中不安，你能否把回天镜再开一开？”

　　泊宿给唐栖轻揉着腰，头也不抬。“改日吧，你现在的身体需要休息。”

　　唐栖轻心中不安非常大，眼下只想一看究竟。“没事的我还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心有些刺痛，很是焦躁不安。看了我才能安心。”

　　“这都入夜了，该睡觉了，要看明天再看也不迟。”泊宿的手带了灵力，暖烘烘的，揉得唐栖轻身体都松络了。

　　“好吧，左右不急于一时。”

　　泊宿把唐栖轻按在怀里，盖上了被子，搂着他。“嗯，睡觉，乖。”

　　夜里，唐栖轻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黄清风在喊他。一开始是药谷中的凉亭，黄清风喊了他一声，唐栖轻想要看清黄清风的脸，眼前人却慢慢变成了泊宿的样子。忽而梦碎，他看到自己躺在了雪地之中，依旧是一身红衣和熟悉的冻伤，梦境告诉他，没有仙君也没有雪莲，他早就死在了那天夜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临死之前的幻想。

　　可唐栖轻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并不是断袖，梦见仙君也就罢了，梦见仙君强迫他，最后他还跟仙君十个月缠绵就太过过分了些。

　　这种梦境毫无可能之处。

　　一瞬间梦境破碎。唐栖轻的视野只有雪，一望无际的雪。忽然他又听见了吗黄清风在喊他。“栖轻…栖轻你在哪儿？”

　　“栖轻…”黄清风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马上就要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