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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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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来不会是因为我没去接他吧？”米浮衍着急跟柏戚容说，“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故意放他鸽子，主要是各种不可抗力因素综合叠加，导致我不能赶到机场接他。待会儿他要是兴师问罪，你可要帮我解释清楚啊！”
柏戚容轻蔑地瞥了米浮衍一眼，“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傻？尹少煊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
米浮衍着急了，“他怎么能一门心思全在我身上啊？他不能...不行...这样怎么行？那这个故事不就走不到大团圆了？所有人还是得重来一遭...”
“你想结束这一切，简单吶。”柏戚容耸了耸下巴，眼神飘向底下的礁石，“跳下去。”
“我信你个鬼，你咋不跳下去？”米浮衍完全不信，这跳下去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就算让我死...”
“你不会死。”
“行吧，就算让我跳，也得让我跳个明明白白吧？”米浮衍摊牌了，指着东边天空黑气凌霄怒气冲冲赶来的路上的尹少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穿的明明是本豪门现言，怎么穿到一半变玄幻了？”
“我不能告诉你。我曾经告诉过你，但你知道真相后就变成赖皮鬼，说什么都不想跳了。”柏戚容耸耸肩，“要么你痛痛快快跳下去，皆大欢喜，要么...既然都要重来，你还是别跳了。”
“不对啊，你们都重复九百九十九次了，可我是第一次穿进来。你怎么能用完全不同的人来判断我的信用？”米浮衍对那个“知道后就会变成赖皮鬼”的真相产生了浓厚的好奇，“你告诉我吧，我知道立马从这跳下去，开开心心，痛痛快快，说一不二。”
米浮衍一手扶在窗边，一手撑在墙上，右腿横跨过窗边的铁栅栏，半边身子悬空在窗外，“看吧，我够诚心了吧？只要你告诉我事实真相，我马上践行诺言。”
柏戚容眼底神采动了动，正要开口，尹淮恩尖叫道：“他来了，他来了！我们全都跑不掉！”
米浮衍抬头看天，厚重的蟹壳青云海翻滚汹涌，尹少煊踩着绛紫的雷霆悬空而立，面色阴沉，嘴巴动了动。
但米浮衍听不见，尹少煊的话传到耳边被疾风撕成了碎片。
于是他对尹少煊喊道：“我听不清，你下来说啊！”
“下去！”
尹淮恩疯了似的冲到窗边，猛地将米浮衍推了下去。
本来米浮衍为了看清楚尹少煊，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边，如今没了支撑，坠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间很快，只够米浮衍看清楚推他的尹淮恩站在窗边，精神崩溃地大笑。
很快，黑色的小人一只一只从礁石叠错的缝隙和疏松的孔洞中涌现出来，围着米浮衍站了一圈又一圈。
摩肩擦踵，一点点挤占了米浮衍所能看见的天空。
米浮衍想问这些小人，“你们都是曾经跳下来的尹淮德吗？”
但他发不出声音，张开嘴巴就有温热的液体流出身体。
好困...
柏戚容说得是真的，跳下来真的一点也不痛，反而有了一切都结束的解脱。
米浮衍睡过去了，失去意识之前，他久违地听见了从遥远的地方跟他说话的声音：
“该醒了...”
...
...
一滴，两滴，三滴。
清凉的水滴锲而不舍滴在米浮衍的额头，慢慢摊平，顺着太阳穴流进发鬓，似乎还有极微小的幸运子流进了耳蜗。
米浮衍睁开沉重的眼皮，摸了把脸。
目光所及是碧绿青翠的藤蔓，螺旋状弯曲柔软的丝萝垂落下来，末梢沾了晶莹的水珠。
清风拂来，藤蔓轻轻摇动叶子，簌簌的曲调里，丝萝也摇曳舞姿，将不堪其重的水珠甩在米浮衍的额头上。
“我去！”米浮衍的意识渐渐苏醒，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赶紧摸摸自己全身上下。
“好像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难道是做梦？”米浮衍从摇椅上站了起来，顺着五色鹅卵石砌成的小路往前走。
一路上藤蔓搭建的拱顶挡住了灿烂热烈的阳光，走到终点的时候米浮衍不禁用手格挡在眼睛上方。
热腾腾的风高兴地和他打招呼，撞了米浮衍一脸。
他呼吸一滞，看见远处的大草坪坐了了个人。
那人虽背对着他，但那大后脑勺，撑起西装的宽阔肩膀，细窄的腰身，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米浮衍快速跑到那人跟前，猛地从他身后抱住，嚎啕大哭：“尹少煊！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
“舅舅？”尹少煊清越如玉石的声音满是惊讶，他转过身反手搂抱住米浮衍，“发生什么事情了？”
米浮衍听到尹少煊喊他舅舅的时候便清醒了。
尹少煊自从雪崩那次后便极少喊他舅舅，而且向来是极其不耐烦地来上句“你抽风了？”，从来不会轻声细语、颇有耐心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认错人了？
米浮衍抬头，尹少煊的衬衫领子被他弄成一团皱布，领带翻了角，跑出了外套，但尹少煊和颜悦色，眉眼平顺，一条细长的红棱印在眉心中央。
被注视久了，尹少煊噗嗤一声笑出声，露出排列整齐的贝齿，柔声道：“怎么了？你不是说有点累去睡一会儿，一个多小时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震悚！米浮衍像是被雷劈中，从天灵盖一直雷到尾椎骨。
尹少煊被夺舍了？
轻声细语，绝对不可能成为尹少煊的性格标签！
他的高冷少爷到哪去了？
“阿德——！你没事干抱着我的未婚夫干什么？”
柏琳达两只手拎起巨大的裙摆，头戴婚纱，气冲冲往这边走。
“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米浮衍一个激灵，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躺在尹少煊的怀中五分钟了，赶紧滚翻一圈，到了一步之外的安全距离。
“等等。”米浮衍看着洁白婚纱柏琳达，和黑色燕尾服尹少煊，两人站在一块简直是天地良缘，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你俩要结婚了？？！”崩溃的诘问从米浮衍的喉咙深处涌出来。
“对啊，我们今天结婚。”柏琳达放下裙摆，搂住尹少煊的胳膊，甜美的笑容洋溢在妆容精致的脸蛋上。
...
...
“柏琳达，你是否愿意和尹少煊缔结婚约？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相濡以沫到老？”
“我愿意！”貌美如花的新娘灿烂的笑容如骄阳似火。
“尹少煊，你是否愿意娶柏琳达？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依旧情深似海，相伴相随？”
“我愿意。”挺拔健壮的新郎微微低头，温柔的目光轻轻抚过新娘的脸颊。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嗒——，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石头在水面艰难跳跃了十几步后失去动力，一头扎进海浪的泡沫。
米浮衍叹了口气，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子，手腕一抖扔向水天一线的远方。
嗒——，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他当了逃兵，没去看婚礼的现场，随意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跑了出来。
心乱如麻。
尹少煊怎么会和柏琳达结婚？温冬娜去哪了？不会被柏琳达那两只恶犬咬死了吧？
“都是因为你——！我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尹淮恩怨毒的尖叫犹在耳边，米浮衍喃喃，“真的是梦么？”
他本来打算和尹少煊当面谈谈他们之间的事。
柏戚容说他是装睡的傻子，如今得了空，细细想来，似乎从一开始所有人都默认他和尹少煊会走到一块。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一个平平无奇的配角，纯纯主角的工具人，有危险就上，有困难就整，丝毫给不了尹少煊情绪价值呀？
退一万步讲，尹少煊要是真对他有奇怪的想法，怎么又会和别人结婚？
百思不得其解。
米浮衍右手在旁边摸了一圈，捡来的石头全扔完了。
他伸手往外试探，终于摸到一块极符合心意的石头。
大小适中，重量合适，前宽后窄。
米浮衍随手一丢，那块扁平的石头连连弹跳了二十几步，才恋恋不舍没入水中。
“嘘...”米浮衍的心情因为找到了一块完美的石头而恢复了三分，他伸长胳膊再往更远处够，甚至微微倾身，手掌沿着礁石粗糙的表面摸索，最后被温暖干燥的手心俘获。
“没有石头了哦，舅舅。”尹少煊在耳边吹气。
“啊！...哦，没有就算了。”米浮衍像是被烫着了赶紧抽手，“刚才那块石头是你给我的？”
“嗯，来的路上发现的，我一眼就看中了，果然舅舅也很喜欢。”尹少煊走了两步，乖巧地坐在米浮衍的右边。
他换下正装，简单穿了件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大长腿收了起来，双手抱膝，歪着脑袋说，“所以...舅舅是睡个觉把四年的记忆全都睡丢了？”
米浮衍点点头，尹少煊的眉尾迅速耷拉下来，“你的脑部没有遭受撞击，也没有明显的病变，那么只能是精神冲击...我和琳达结婚对你来说这么难接受，以至于直接失忆了？”
“不是这回事...是噩梦，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米浮衍抓耳挠腮，叹了口气，
“你别放在心上，只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见你，还是你十九岁的时候，睁开眼睛你就二十三了，还说要和琳达结婚，我...有些失态了，请原谅我。”
“冬娜...现在在哪？”
尹少煊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舅舅到现在还在惦记她？”
“什么叫惦记？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当然要把你们这些小孩的行踪放心上才对。”
尹少煊抬眼与米浮衍对视，“舅舅只需要一直看着我就好了。”
“哪里的话，说你是小孩子，还真成小孩子了。”米浮衍笑着刮尹少煊的鼻头。
这般从来没见过的、温柔可亲的、尊老爱幼的尹少煊，让他放下了戒备，忍不住做些出格的事。
他心里，一直很可怜尹少煊。
尹淮恩的爱，他原生爸妈的爱，以及他周边所有人的爱，都是有条件的爱。
因为他很聪明，
因为他很厉害，
因为他很能挣钱，
因为他有光明的未来，
所以才配得到家族的栽培和关怀。
所以才配得到青梅竹马至死不渝的爱，
所以才配得到人人都爱的光环。
但当他停下来呢？
他还能得到这些东西吗？
他会像尹少泓一样，像个垃圾一样被家族清理出去吗？
不敢想，不敢问，不敢做，就这样一直被推上王座，成为众人敬仰的龙傲天。
就连温冬娜也不曾问过一句，
“你这么辛苦，累不累啊？”
米浮衍一晃神，发现自己已经被尹少煊带回了海边宅院的床上，床正对光亮的大落地窗，浅灰色的沙滩与碧蓝的海浪，右侧延伸出去的礁石尽头立了座灯塔。
尹少煊抱了一床新被子进来，见米浮衍抬眼看他，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舅舅你终于回过神了，我们一块睡午觉吧？”
“睡午觉？你不跟柏琳达一块？今天是你俩的大喜日子。”
“舅舅在我身边，我才不去见其他人呢。”尹少煊放下被子，扑倒在床上，滚了一圈到米浮衍的旁边，衣服往上窜，露出来劲瘦的窄腰，贴在米浮衍的手背，温温热热，皮肤紧滑。
米浮衍反手拍了一巴掌尹少煊的小腹，对方迅速收紧腰腹，蜷缩成虾米。
看样子是下手狠了点，但米浮衍一心想让尹少煊长点记性，这可是立男德的大好机会，要让尹少煊用疼痛记住一辈子好好对待媳妇，他咳嗽一声，
“你以后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小孩，
我虽然也是你的家人，但更需要你陪伴的是妻儿，老赖在我这可不行。
跟我讲讲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怎么和琳达谈上的？”
“看来舅舅真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尹少煊从被窝抬起头，眼眶微红，梨花带雨，像是被欺负了的小花魁，“我和柏琳达清清白白，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
“清清白白？婚姻大事可容不得你开玩笑。”米浮衍皱起眉头，神色肃穆，“你要是头疼你妈催婚的事，大可跟我说，我来出面安抚你妈，可是如果你是为了让你妈闭嘴而草率结婚...你们两个尽快离了去！”
“别急，两周之后就离了...这事是我帮柏琳达的忙...也算是她帮我吧。
她爸，就是柏知泉，死之前下了口头遗嘱，说遗产只能由男性家族成员继承，摆明了要把全部身家给柏戚容。
柏琳达气不过，非要和我结婚，我们婚前签了协议，离的时候该是她的都是她的。”
“哦...”米浮衍严肃的假面破裂。
“现在可以睡觉了吧？好困...”尹少煊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先睡，我在旁边坐着。”
“不要，一起。”尹少煊真是困了，说话含含糊糊，脑袋闷在被窝里，像是小猫肚子鼓鼓囊囊的响声。“要抱抱...”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米浮衍叹了口气，认命躺下身，张开双臂，尹少煊自动巡航滚到他怀里，高挺的鼻子抵在他的颈窝，拱了拱，又深深嗅了嗅。
米浮衍受不了痒，一边拧尹少煊的鼻头，一边笑着说，“干什么呀你？跟个小猫似的在那嗅嗅嗅。”
“好闻。”尹少煊鼻子被堵住，声音带了厚重的鼻音，更像撒娇，“好久没闻到舅舅的味道了。”
“我身上能有啥味儿啊？汗味，沐浴露的味，饭味。”
“嗯...独一无二的香味，放到一万个人里都能闻出来。”
“得，我还成万里飘香的蝴蝶公主了呗。”米浮衍打趣说。
“嗯...”尹少煊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渐渐呼吸放沉。
尹少煊变重了很多，又长长了不少，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米浮衍呼吸都困难。
米浮衍听尹少煊呼吸平缓了，慢慢把他挪到旁边。
刚要起身，尹少煊一只大手从身后绕到前面，扣住小腹硬把他拽回去，另一只手抱住脖子，“不要走...”
“哎呀...”米浮衍掰尹少煊的手指头，可他像八爪鱼似的，越掰越紧。
“我睡不着起来走走，你松开...我生气了。”
尹少煊的手一僵，像退潮的海水似的收回手，“为什么睡不着？”
“那个灯塔，我特别膈应，看着不舒服。”
“拆了。”尹少煊的话里满是睡不好觉的负气，“明天就拆，现在睡觉。”
米浮衍听尹少煊在爆发的边缘，本着惹谁都不能惹要睡觉的原则，他知趣躺下，靠着尹少煊睡着了。
尹少煊热烘烘的身体让米浮衍逼出一身汗，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半。
“起来上个厕所吧。”米浮衍小心翼翼从被窝滑出来，所幸尹少煊睡熟了没醒来。
米浮衍从来没来过这套房子，他满房间转悠了一圈，先是客厅，小卧室，书房，餐厅。
“这房子的构造和我那套一模一样啊？”要不是这建在海边，米浮衍还以为是自己家。
他穿过小卧室，轻车熟路找到厕所，一身轻松出来。
“喝点水去。”米浮衍口渴了，往餐厅走。
客厅走廊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米浮衍一顿，“进老鼠了？”
他脱下拖鞋拿在手上，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到时候见到老鼠两面夹击。
越往餐厅走，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就越大，米浮衍靠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冰箱莹蓝色的灯光打在对面的墙上。
“这现在的老鼠进化得这么厉害了？都会开冰箱了？难不成进了小偷！”
米浮衍捏了捏孱弱的胳膊，决定先回去叫醒尹少煊。
没想到满载而归的小偷和米浮衍撞了个满怀，一大黑耗子有半个人那么高，哆哆嗦嗦立马掉头就跑，怀里的东西愣是没掉下来一点。
大黑耗子一跑，米浮衍心中的正义感哇啦全涌上脑子，他二话不说也在后面追，一直追到阳台、院子，一条黑乎乎的地下隧道。
“啊啊啊！你杀了我吧！”无路可逃的大黑耗子惊恐万分。
“你先别激动，我不报警，就是看看你到底是谁...你说一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不好好工作，到别人家当老鼠，是遇到了难处了吧？都会过去的...”米浮衍渐渐安慰大黑耗子，慢慢靠近，“别动，我不会伤害你，就是看看你的样子。”
他拨开大黑耗子额前又长又打结的头发，月光照拂在那眉心一点的朱砂痣上，米浮衍不禁嘶声道：“郝云来？”
“小米！你终于想起我来了！”郝云来哭着扑到米浮衍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