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说爱我是想催稿吗》失眠打字机

11、这就见家长了？

　　程天光从承舟外科诊所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小兔崽子，今晚回来吃饭，家里有客人。”刚按下接听，程母的声音浸透着喜悦。

　　“不回去，晚上我点外卖。”程天光说完立刻把电话拿远点。

　　果不其然，外卖是一个可怕的开关，话筒里立刻传来各种训斥，包括但不限于“天天就知道吃垃圾”“那么喜欢吃外卖早晚进医院”“儿子养大了不孝顺”等等。

　　这套连招他从小听到大，早已形成了刻板印象。

　　“不是我不回去，上一次回去你的表哥介绍我去市政扫大街，上上次你闺蜜要把她27岁离婚还带俩娃的女儿介绍给我，上上上次……总之，妈，我能碰到的所有奇葩事都是因为回家！”程天光单手扶额，不住叹气。

　　不知道全天下的父母是不是都这么爱忙活，明明都是第一次当人，却对子女的人生掌控欲相当强烈，偏偏俩人之间存在代沟，有时候说话就是鸡同鸭讲。

　　“所以您到底找我什么事？有话直说，我再决定回不回去。”程天光把手机夹在耳侧，掏出钥匙开了门。

　　“你没见成的那个姑娘，今天来我们家做客，你上次就放了人家鸽子，这次可不能再这么没礼貌。”上次那个姑娘，程天光还记得她的名字，白婷婷。

　　很年轻，很漂亮，但要说礼貌，这方面明显对方比自己更欠缺。

　　再者说，她上次不是有对象了吗？那个开保时捷的医生，程天光翻了个白眼。

　　“这姑娘早就找到真爱了，说不定来年您就能听到她订婚的消息，与其寻思介绍给我，不如想想到时候结婚您随多少份子钱，行了妈，不用操心我，我在这边挺好的。”没再给他妈开口的机会，他当机立断地按下挂断键。

　　把相亲、白婷婷、亲戚相关的所有内容打包扔出脑海，程天光倒了杯水，随后打开电脑。

　　提示他有一封新邮件。

　　【程天光老师，关于《逝者生存》影视化的选角我已经发到您邮箱，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相关预热，具体细节请看附件第……】

　　程天光将邮件同步一份给别咕，让他替自己和合作方交涉，选角无所谓，但不同意以作者身份发布预热内容。

　　【别咕：收到，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以及过两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家里让我跨省谈合作，考察一下市场。】

　　【别咕：你最好在我走的期间认真更新，如果我回来发现你存稿箱字数为零，那你就死到临头了！】

　　工作上的事解决得差不多，闲着没事，他在搜索栏里搜了国内的中医，重点留意其中有没有姓楚的医生。

　　他很会看人，楚舟的爷爷身上所流露出的气质和其它医生存在不同，硬要概括就是一种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感觉。这样的人多半在官家有个明面身份，并且名头一定很响。

　　阿哈。

　　确实很响，程天光这边刚点击搜索，网页就跳出关于国内名医的采访，拽着网页往下拉，楚爷爷那张脸猝不及防出现，他一身唐装，坐在檀木椅里看向镜头。

　　“鬼医楚景江，新时代医学下中医的奇迹”

　　鬼医，将恐怖的鬼怪和医生联系起来，乍一听这不像是个好名头。

　　那片报道详细记录了楚景江的生平，程天光看完后慢慢吐了口气，这确实是一位传奇并且值得尊敬的老人。

　　年少参军，退伍后继承家族的医术并持续钻研。之所以被称之为鬼医，是因为他的用药量经常超过规定剂量，过于凶猛的药性如果不能对症下药，相当于将本就虚弱的病人一脚踢进黄泉。

　　不过，这种医疗事故，目前还没发生。

　　有着背景加持，程天光能意识到今天早上两人的谈话有多珍贵。

　　况且楚舟给他的针灸，最后也没收任何诊费。

　　程天光有时候对人情算得很分明，他开始思考，给楚舟什么回礼。

　　太贵重有些夸张，太廉价还不如不送。

　　思考的结果是，当楚舟回家，在家门口看到了拎着蛋糕的程天光，他迈出电梯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来送诊资的。”程天光抬了抬手上的蛋糕。

　　找到楚舟在哪并不难，业主群里这人ID后备注了房间号。

　　把袋子递给楚舟时发生了小小的意外，程天光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这也不能怪他，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吃一顿楚爷爷招待的早茶，就没吃过别的东西。下午又惦记还楚舟人情，马不停蹄去买蛋糕，到现在没点外卖。

　　“蛋糕很大，我一个人吃不完，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楚舟显然听见他肚子响了，嘴角翘起又抚平。

　　“麻烦您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甲方共进晚餐，程天光这样安慰自己。

　　和程天光富有生活气息的房间不同，楚舟的屋子显然不适合招待客人，连双多余的拖鞋也没有，程天光刚迈进去怀疑自己来到了样板间，只能光脚踩在地板上。

　　楚舟把蛋糕先放进冰箱，拿出食材去厨房洗菜。

　　和空荡荡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厨房摆满了电器与厨具，大到烹饪锅小到调料罐都闪闪发光，随时可以拉去拍美食综艺。

　　程天光坐在沙发上，刚洗了手，此刻边擦手指上残留的水滴，边刷自己的手机。

　　铃铃铃

　　程天光抬起头，楚舟的手机在茶几上狂震，伴随着有些刺耳的铃声。

　　“楚医生，你有电话。”他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帮我看看是谁。”楚舟正在厨房片鱼，手上滑腻一片，根本接不了电话。

　　“宋琦。”一个女性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说出这个名字时房间内气温明显下降。

　　“不用管，让它响吧。”

　　这很奇怪，如果真不认识，直接挂了就行，如果是病人，也可以接一下电话说现在有事等会回。

　　但偏偏是放任它响着。

　　不过这事和程天光没关系，正当他准备坐直身体，半干的手指上滑落了一滴水，好死不死地掉落在手机屏幕上。

　　电话被接通了。

　　起初是一秒的沉默，而后一个冰冷，刻薄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楚舟，为什么才接电话？”

　　呃，程天光偷瞄了一眼厨房，发现楚舟没在意这个小插曲。

　　于是他弯腰捞起手机，压低声音和对方讲话。

　　“楚医生目前在忙，我稍后让他给您打过来。”

　　“你又是谁？”对方语气不善，几乎是逼问，程天光没再回答，眼疾手快地挂断。

　　开玩笑，这种来势汹汹的对话还是交给正主处理吧。

　　起锅，烧油。当楚舟把三菜一汤端上饭桌，程天光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到了楼下传来每天困扰他的气味来源。

　　被煎得软嫩的牛排，上面淋上汤汁，搭配奶油蘑菇汤，刚出锅的烟火气能秒杀一切外卖。

　　程天光夹了一筷子，幸福地眯起眼睛。

　　太好吃了。

　　咸、鲜、柔滑，和他自己下厨房时做出的勉强能糊口的东西完全不同。

　　“您成为医生，对于那些老饕来说简直是一种损失。”程天光竖起大拇指。

　　“不用对我用敬称，我今年27，没比你大几岁。”楚舟吃饭的样子赏心悦目，筷子和碗都没碰出声音。

　　准确来说刚好三岁。

　　都说学医时间长，程天光在心里默默算算，楚舟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水平，真当得起一句天才。

　　作为客人，洗碗的活轮不到程天光，等楚舟擦干净手把蛋糕端出来，他手机又响了。

　　楚舟看了一眼屏幕，边切蛋糕边腾出手点了外放。

　　“晚上好，爸爸，请问有什么事吗？”楚舟用目光示意程天光不用回避，同时将一块蛋糕递给他。

　　“你妈妈安排了下个季度的飞机票，她希望你能回到美国发展，想行医，在国外也是一样。”程天光乖巧坐好，假装自己是一个装饰的雕像，努力减弱存在感。

　　“这件事不用再提，我注定无法成为母亲期望的那种人，很抱歉。”楚舟把沾满奶油的刀放到一边，擦了擦手指，关闭外放将电话举到耳边，但因为两人的距离很近，程天光还是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你爷爷无法给你最好的医疗资源，不要因为任性毁掉自己的前程。”

　　啊哈，鸡娃现场，程天光默默拿叉子吃蛋糕，耳朵竖得溜直听八卦，像是感应到他的心声，下一秒，楚爸爸就扔了个重磅消息。

　　“……就算不为自己，你也应该为你的恋人考虑，国内不支持同性恋，引渡美国，你们都能有个合法的身份。”这句话一出，不亚于平地里起惊雷，程天光直接被唾沫呛到，开始咳嗽。而楚舟的眼神也变得茫然，举着蛋糕的手停在半空。

　　对面显然听见了程天光咳嗽，诡异的沉默后，楚舟的爹又幽幽来一句。

　　“你妈妈刚和我说，你和一个男人同居了，现在看来，她说得没错。”

　　这绝对是人生前半段，程天光背得最沉的一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