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说爱我是想催稿吗》失眠打字机

6、这年头乙方还抓小三呢

　　如果不是带了录音笔，程天光未必能记住丁翟霆提出的几十个修改意见。

　　对于这些意见，程天光笑容满面，照单全收。将两人比做天上有地下无的璧人，夸得丁翟霆眉开眼笑，甚至破天荒邀请他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程天光：“吃饭就不用了，通过一上午的交谈我收获了不少灵感，不及时记下来可是会白白溜走。”

　　他笑着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丁翟霆本就是随口一提，被拒绝了也没有强留，反而是顾念莺起身，说要送一送他。

　　在等电梯的间隙里，程天光突然开口询问：
　　“对了，近一个月的行程表方便发我一份吗？有双方行程表进行对比，更能突出你们为了事业共同努力”

　　顾念莺眼睛亮了亮：“程老师，您总能想出令我惊奇的创意，当然没问题，稍后助理会抄送一份给您。”

　　程天光走出写字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他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点开手机相册，找到最新照片。

　　顾念莺和丁翟霆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看着镜头。程天光将照片放大，聚焦在丁翟霆的手腕上的表，导入搜索器识图。

　　某个国际奢侈品牌子，当季最新款。
　　这在程天光意料之中，因为方才的会面里这块表对于丁翟霆来说就像孔雀的尾巴，鸡的头冠，把它掩盖在布料下简直是一种罪恶。

　　程天光随后又点开了社交媒体，将手表名字与图片导入，范围勾选同城，发布时间选择近七天。

　　数百个视频晃得人头晕，但又因为距离过远被逐一排除，最后目光定在一个有三百粉丝的账号上。

　　【该用户和您的距离小于0.1千米】，程天光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写字楼。

　　账号没有发布任何作品，连收藏与喜欢也对外隐藏，唯一能获得信息的只有头像，恰巧是那只新表。

　　程天光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脖子，记下对方的用户ID。

　　正午的阳光有点烤人，市中心遍布牌匾与霓虹灯，无死角对行人进行信息轰炸，嘈杂的人声与广告音乐混合成都市的底噪，在等待红绿灯时，程天光听见行人小声的惊呼。

　　“woc，你快看那边。”

　　横跨在十字路口的巨大曲面屏缓缓亮起，从天而降的机械战甲与背景连绵的外星都市牵动着大部分人的目光，主角奔跑在地平线上，身后是不断垮塌的地面。

　　这种超一流的特效水平，通常用在大制作的电影上。

　　“《逝者生存》小说影视化正式开始，敬请期待。”

　　绿灯亮起，周围人还在沉浸于预告的劲爆效果，窃窃私语讨论着和小说相关的一切，程天光已经收回目光，迈步离开，表情冷淡。

　　接下来三天，程天光呆在家里专心修改初稿，每天唯一的娱乐就是将丁翟霆的账户id在搜索栏中反复输入，点开对方主页看关注数量有没有变化。

　　这个举动看起来毫无意义，很傻。

　　“人家一个作品没有，就算你把屏幕盯出花也没用啊？”宋启泽某天上门催稿时看见程天光这行为吓一跳，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月的写稿压力太大，把人硬生生逼疯了。

　　程天光只是回了他一个“懒得和傻子计较”的眼神，又自顾自刷视频去了。

　　身为对方的编辑，宋启泽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写手的身心健康。

　　宋启泽凑到手机边上，看了两分钟，皱起眉头道：“哎……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

　　他记得程天光刷视频的喜好非常广泛，从天文地理到现代军事，感兴趣的都爱看两眼。可现在满屏的小姐姐跳舞，时不时还闪过去几个奢侈品鉴定和儿童心理学分析。

　　别的也就算了，但程天光对小孩的态度是恨不得现实世界也出一个“不感兴趣”的功能，让他走在路上及时避开儿童尖锐的高音。

　　“不是我感兴趣，而是丁翟霆感兴趣。”程天光半垂着眼睛，屏幕上女性扭动的身体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他点开女主播的资料，发现对方就在同城，毫不犹豫加了个关注。

　　脑内模拟人物的性格，这是每个写手自带的技能。程天光将丁翟霆代入笔下，结合顾念莺之前提供的资料，塑造了一个假想中的丁翟霆，再对他平时惯用的社交软件进行内容筛选。

　　互联网为了推送的精准性，会使用一切办法给用户打标签，而他反复查看丁翟霆账号的行为，被大数据定义为感兴趣这个账号相关的一切内容。

　　一个家境不好，却又爱炫耀的男人平时爱看什么？

　　时政是卖弄风骚的资本，奢侈品是他追赶上流社会的参照目标，而孩子是他事业上的工具、但丁翟霆长期处于顾念莺的经济压迫下，面对一个娱乐平台，他必定还会关注一部分内容，调节身心，满足他傲慢又脆弱的自尊心。

　　程天光微不可察地看了眼顾念莺抄送给他的双方日程表。近三个月内，丁翟霆没有离开过本市，而顾念莺则出差一个月有余。

　　互联网其实不存在巧合。

　　当张扬的红色发丝滑过首页推荐，程天光点入了对方的主页：本地同城一个女主播，粉丝几千个，年纪不大，正是肆意挥霍青春的时候。

　　在4天前发布的视频里，她坐在一辆宝马前，手里抱着大束玫瑰，举着手机自拍，而旁边的车窗上露出半个手臂，手腕上正是那块熟悉的表。

　　他吹了声口哨。

　　找到丁翟霆的出轨对象其实在程天光的意料之中，之前开会，对方嘴里念叨的“多元化”女性很像对身边人的描述，再加上这个遮遮掩掩的小号不符合丁翟霆爱炫耀的性格，两者结合在一起，到底让程天光把他的老底掀了。

　　丁翟霆的账号一片空白，确实会伪装。但这位女主播显然没有这种意识，几百个视频里大部分是她的自拍照，时不时露出男人的半个身体或者一节手臂，就差没把偷情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程天光比对着日程表，卡着视频发布时间往下捋，发现丁翟霆光这周找过她三次。

　　旁边的宋启泽眼睁睁看着程天光放下手机挪到电脑前面，把写了一半的正式稿件删了，转而敲下四个巨大的字作为标题

　　“出轨实录？你疯了！”宋启泽都不敢想丁翟霆看到这四个字的表情，甲方的恋爱回忆录变成出轨实录，程天光明天出门被暴打他都丝毫不奇怪。

　　程天光不屑道：“身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写手，当然有必要满足甲方的要求。”

　　回忆录玩的就是真实，这可是甲方再三确认的重点。

　　宋启泽不敢置信：“你不想要稿酬了？”

　　稿酬啊，程天光冷笑一声：“知道自由职业的好处是什么吗？”
　　“当我想扇甲方耳光时，不用考虑下个月五险一金。”

　　但仅有的证据还不足以把丁翟霆定死在耻辱架上，恰巧后天顾念莺去隔壁市考察市场，当天程天光带着电脑和好奇宝宝宋启泽，一起踏上了踩点（跟踪）的道路。

　　“不是，你怎么知道丁翟霆今天要私会小情人，万一人家公务缠身坐一整天办公室呢？”

　　宋启泽作为编剧、保镖、兼职司机，一边吐槽自己操蛋的命运，一边忍不住问程天光是不是真的突破底线，往对方家里安了几个监视器。

　　程天光敲着键盘头也不抬：“开什么玩笑，今天可是女主播的生日，她前天晚上开播我特地去蹲了俩小时，过生日加上正宫老婆不在家，丁翟霆今天不私会只有一个理由。”
　　“药磕多了，不举。”

　　俩人开车到顾念莺公司楼下，程天光在马路对面的咖啡馆找了个位置，落座后键盘敲得啪啪响，毕竟十万字的回忆录推翻大半构思重来不是个小事情，盯梢这件事只能交给宋启泽，反正这家伙平时在厂子里也是无所事事。

　　“不过有个事我想问你。”宋启泽几次斟酌后开口：

　　“虽然这种事有时候靠直觉，但光凭一个酒红头发，张扬女性的描述，你怎么定位到她的，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程天光抬头看了他一眼：“丁翟霆这个人有点小聪明，账号关注也不忘了捂得严严实实，这种情况下，选择粉丝基数太大的女性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况且粉丝基数大意味着收入多，丁翟霆没什么私房钱，大部分开支掌握在顾念莺手中，人家看得上他那三瓜俩枣吗？”

　　“其次，一位张扬年轻的女性，在社交媒体上只要肯运营，有数千个粉丝并不是稀奇事，你觉得全市符合条件的账号很多，但在我看来，实际只有几十个，再加上红色头发这个前置限定，找人只是需要点耐心。”

　　这边程天光正在给宋启泽大谈特谈自己的分析逻辑，而另一边，已过第二次交稿日期的楚舟皱了皱眉。

　　他看了下不眠打字机空空如也的对话框，开始怀疑起对方的专业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