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渺》到底谁还活着

2、谈话

　　江淮渺看着端坐于自己面前气质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一时没有开口。

　　断断续续想起他们儿时的经历，看着他从牙牙学语的婴儿渐渐长成为身量颇高的少年，时间是从来不留情的，它晃而一过，便将二人催化成不同的模样。

　　刹那间，怒意泯灭殆尽。

　　江淮渺从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不知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时而欢喜时而愤怒，极不像她。

　　话终于从江淮渺口中溢出，十分轻，带有几丝眷恋的温柔，道：“你现在签了公司吗？”

　　“有，金坛娱乐。”

　　“你觉得怎么样？”江淮渺不太放心，她虽不清楚这个公司如何，但只有将人笼在自己翼下才最为安心。

　　更何况，她家的产业虽是建材发家，但一旦资本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逐渐涉猎其他行业，娱乐行业自然无需多说。虽不说能做到行业顶端，但护一个人绰绰有余。

　　顾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的遭遇，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才道：“还行。”

　　江淮渺望着他认真的眉眼，这副模样还真是一如既往。

　　她的眼中漫出些笑意的水光，道：“我想把你弄到我家有投资的公司怎么样。”

　　顾化沉默几晌，脑中闪过许多有理有据的拒绝理由，却仍干巴道：“可我付不起违约金，很贵。”

　　“那你想不想呢？只要你想，姐姐自然会帮你。”江淮渺的眼睛十分沉静，那平静得无波无澜的眼眸中，却拥有无限的力量。

　　江淮渺的话如石入水，激起顾化心中的波澜。

　　这让他追忆起从前，她也像现在这般坚定地站在他身旁，永远激励他，鼓舞他。

　　藏匿于心中对靠近江淮渺的向往，终于在此刻无法抑制，或许说自重逢开始便从未抑制成功。

　　顾化心中开始天人交战，一面理智认为不靠近才是对彼此最为有益的方式，一面感性却无法抑制对于她的依赖与眷恋。

　　瞧出顾化的摇摆不定，江淮渺清楚这是要说服成功的预兆，于是继续道：“花花，你不想火吗？”

　　本处于犹豫中的顾化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再是无奈地闭上双眼，复又睁开道：“姐……可以不要再这样叫我吗……”

　　此刻，江淮渺才感受到之前存于二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生疏有了一丝裂缝，而从这裂缝中透露出的才是顾化本该有的模样。

　　江淮渺重复道：“花花，那你想不想火呢？”

　　从小到大从未将这羞耻的称呼从姐姐嘴里纠正过来的顾化，仍旧妥协，答道：“这种事……应该还是顺其自然最好不过吧……”

　　江淮渺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心中却道：我必定是要让你红透大江南北的，哈。

　　江淮渺逗弄道：“那好，既然随其自然，那我也就随其自然地帮你解约。”

　　“？”

　　“可我没……”

　　江淮渺轻笑一声，打断道：“你是没同意，可我这不是顺其自然吗。”

　　顾化维持了一晚上的疏离终于完全破功，张目结舌。

　　江淮渺没有顾及顾化的呆滞：“好，那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

　　江淮渺顿了一下，似是清楚接下来的事或许更加不好蒙混过关。

　　她轻轻道：“你搬来和我住，可以吗？”

　　“……”

　　听到此言，顾化的面色变换得难以形容，他似是没想到江淮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静默片刻，难言道：“我们都长大了，可能不适合这样。”

　　之前再如何亲密，现在也应把握分寸。

　　江淮渺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抿了一口手中的雪碧，涌起的气泡不断刺激着喉咙，可她仍旧面不改色。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住的地方不好，作为姐姐理应帮你。”

　　姐姐吗……？江淮渺心想。

　　“可我们毕竟不是亲生姐弟，而且你也没有这个义务，更可况……”如果不是我爸妈你也不会被害成当初那样。

　　顾化有些自嘲得撇撇嘴，心中涌出丝丝的痛，手指也不由得撰紧，思及此，却又将这异样的情绪强压下去。

　　江淮渺毫不在意：“是，我们确实不是亲生的，但当初你还是小孩的时候就知道护着我，现在，我也心甘情愿。”

　　“我其实还是有些幸运的，顾化。”江淮渺嘴角微扬起弧度。

　　“在那种境地下还能遇见你帮我。”江淮渺认真道，目光一瞬不动地凝望着顾化的眼睛，她明亮的眼眸泛着清波，尽管宁静却包含着无限力量。

　　“所以，答应我好吗？”

　　顾化没有立即回答，落地窗前的白纱窗帘随风扬起，昭示着他此时此刻喘喘不安的心。

　　鲜有的安静氛围围绕在他们二人之间。

　　江淮渺静静的等待，纤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收紧，雪碧的铁罐在她的无意识中开始凹陷。

　　终于，在几晌后。

　　顾化：“好。”

　　江淮渺原本有些许凝重的脸上顿时绽开了笑颜。重逢的第一天，胜利在她手中。

　　几番轮转后，夜已深，二人同时感到疲惫，在江淮渺的决定下，顾化最终入住了江淮渺卧室旁的客卧。

　　此夜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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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常年保持着规律作息的江淮渺，早已起身。今天，她依旧要去上班。

　　但在去上班之前，江淮渺认为她务必需要去对顾化做一个提醒。

　　她敲响隔壁仍旧紧闭的房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一边开口道：“顾化，你起来了吗？”

　　门的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仍在睡梦中的呓语。

　　“我进去可以吗？”说完，江淮渺却没有立即进入，而是在门外稍等了几刻，给足了顾化准备的时间。

　　而仍在床上半梦半醒的顾化听到此言，悠悠转醒，此刻的他意识还未清明，缓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顾化向门外喊去：“姐，等下。”

　　听到他的声音，江淮渺心中已经了然，恐怕在她敲门之前他都还在梦乡里遨游。

　　于是江淮渺便静立在门口，直至顾化将房门打开。

　　尽管顾化稍稍的打理了下自己，却仍旧无法掩盖刚睡醒时的迷茫。他原本锋利的双眼此刻微微眯起，将极具攻击性的眉眼生生的弱化了几分。

　　江淮渺瞧着他这副凌乱的状态，眼中溢出笑意，道：“你今天有没有安排？”

　　顾化用混沌的大脑里思考了几秒，才勉强扒拉出一丝清醒：“应该没有，现在电影拍完了，我在空档期。”

　　“好，那你今天就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嗯。”

　　顾化的乖巧令江淮渺感到愉悦，看着他头顶翘起的发丝，总有一股想抚摸的冲动。

　　江淮渺继续道：“手机给我。”

　　顾化十分迷茫，却依旧听话的将自己的手机找来。

　　他随意的倚在门框上，毫不避讳的在江淮渺面前输入密码。

　　[060601]

　　这并不是谁的生日，但对于两人来说却足够特殊。显而易见，这个日期是儿童节。

　　对于孩子来说，六一儿童节是个非同一般的日子，有时甚至能够媲美春节的份量，尽管在极度贫困的山区，也无法阻挡孩子们对它的喜爱与热情。

　　自出生来，他们也许共同曾度过过许多儿童节，但唯独那一年最为特殊。

　　独属于二人的记忆顿时涌入江淮渺脑中，一帧帧画面接踵而来，他们用稚嫩无比的笑脸，保持着永远鲜活的神态。

　　江淮渺不由发问：“你还记得啊……”

　　“嗯？那个时候我又不小。”顾化答得理所当然。

　　“姐。”他将手机递给她。

　　江淮渺接过手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入，同时加上微信好友，才将手机归还给顾化。

　　江淮渺叮嘱道：“今天早上就把东西搬过吧。我点了外卖，等下就到，今天我还要上班，先走了，你就好好在家休息。”

　　顾化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淮渺出门，而后才返回温软的大床上补眠。

　　这怪不得顾化，昨夜种种看似是小事一件，却令顾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至后半夜才堪堪睡着。

　　他想了许多，想江淮渺逃走后对她的担忧，想不久后父母的意外而亡，想江淮渺母亲对他的警告……

　　想了多久便后悔了多久自己的一时松口，可事到如今他也毫无办法，便只能留下。

　　顾化打开手机，界面仍停留在通讯录页，明晃晃地显示着“姐姐”二字。他认命地将手机息屏，吃完早餐，穿戴整齐后便朝自己的出租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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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头，江淮渺已经到达公司办公室。

　　江淮渺年龄尚轻，如今25岁，刚出大学3年。所以，她并未直接接触家中的核心产业，而且从子公司开始磨练。好在不负众望，在她手下的子公司业绩年年攀高，这让她的父母开始有了放手的意思。

　　此刻，江淮渺端坐于办公桌前，认认真真地观看文件。

　　每次办公时江淮渺都会戴上防蓝光的眼镜，那是一款无框长方矩形眼镜，架于鼻梁之上，使江淮渺原本清丽疏远的脸多了几分孤傲和艳丽。

　　她将下滑的眼镜往上推动，素白的手指让这副画面更加令人难以转睛。

　　李何将手中的咖啡放置在江淮渺的桌上，并未先开口，直至江淮渺抬眸瞥他一眼，他才道：“老板，你之前曾经涉猎过娱乐圈，并且在多个公司拥有股份，但都是些小股份，没什么话语权，但你的父母在视觉传媒占股将近5％。”

　　意思不言而喻。

　　江淮渺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我知道了。”

　　“你先别管。”

　　心中却开始盘算之后的计划，要想让顾化挪到自己眼皮底下，父母这一关必定是绕不过的。

　　可当年的事不仅对江淮渺造成了伤害，亦使她的父母产生了心里创伤。如今谈及当年的事，他们依旧愤怒不已。尽管江淮渺曾经向他们解释过顾化的情况，他们也无法克制迁怒。

　　江淮渺打开手机，日期正是星期三，和父母约定回家的星期五已经不远了。

　　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