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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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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秋收冬藏,年底了,农闲时节,办婚嫁喜事的也特别多,置办冬衣或过年新衣的人也很多,元旦之际,小镇洋溢着节日气氛,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一天,有文拉完线面晒在架上,骑着自行车帮黄师傅送油条去一家早餐店,那早餐店就在供销社大楼下百货店前。
“老板,买两个包子,两碗豆桨。”
声音那么熟悉!
有文转头一看!瑾清!她正从百货店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袋布匹,她的妈妈珍珠嫂跟在她的背后,手上提着两个红布袋,里面鼓鼓囊囊装了很多东西。
有文、瑾清、珍珠嫂三人都怔住了!
“有文,你也在这里?”珍珠嫂尴尬地看着瑾清和有文。
“嗯,我……”有文窘迫地说,“在荷塘做线面,嗯,这是我炸的油条,这几根你们带回去尝尝。”有文把剩下来的一袋本来准备带回去给他弟弟吃的油条塞在瑾清手里,看了看瑾清,冲珍珠嫂点点头,匆匆“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他沿着螺旋楼梯走到三楼往下回头一看,瑾清还在昂着头目送着他,她那清亮的眼睛、那哀怨的眼神,让有文心头一紧,手一抖,刚掏出来的钥匙都掉地上了。他弯腰捡钥匙的那一瞬间,鼻子一酸,眼泪也快要夺眶而出,他强忍住,又憋了回去。
有文回到有明的宿舍,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怔怔出神、心绪难平。傻子都能看得出,她们母女是来镇上置办婚庆用品了,瑾清的婚期估计近了,有文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瑾清那哀怨的眼神,老是浮现在他的眼前,心中的苦涩,如同嚼着未熟的橄榄,那份酸楚,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哭泣,没有眼泪,却痛得深刻。
“咚咚咚!”有人敲门!有文以为有明回来了,拉开门一看,瑾清那张清秀忧郁的脸展现在他眼前。
“你……怎么来了?你妈呢?”有文伸出头向瑾清背后左右张望,没见珍珠嫂。
“我叫我妈自己去舅家里,我说要去找我那个做裁缝的女伴做衣服量尺寸,就分开走了。”瑾清走进有文的宿舍里来,转身就扑在有文的怀里来,两手臂紧紧地箍住有文的腰,“有文……”泪水就扑喇喇地掉下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他们静静地拥抱着彼此,默默地哭泣。
“有文,爷爷挑好了日子,在年前就要我和那个朝生结婚了,就剩不到一个月了,我爱你,我该怎么办?”
有文瞅着泪痕满面的瑾清肝肠寸断,只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突然,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庞,昂起头深深地吻住了他,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感都融入这个吻中。然后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指甲轻轻地刮过他的肌肤,让他感到一阵震颤。他轻轻扶住她的腰,笨拙而温柔地在回应着她。那是他们的初吻,充满了青春的悸动和纯真的美好。
“有文,我们干脆生米煮成熟饭,我想怀上你的孩子,这样,爷爷就没法拆散咱们了!我……身子还是干净的……我只想给你……有文!”瑾清轻轻地揉着有文的后颈,嘴贴着有文的嘴喃喃地说。
“那你爷爷会打死我的!”
“你怕什么?你难道不想要我吗?你是有了桑枝,不爱我了吗?”
“不是,瑾清,只是……”
“我的第一次要给你,我只爱你,有文……”瑾清的唇又贴了上来吻住有文,有文感觉一股激情直冲到了脑门天灵盖。
“有文,你带我走,带我走……我要你……”
“瑾清……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我是你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别管那么多了!有文抱起瑾清朝……
有文和瑾清两个人在房间里缠绵了好一会儿,有文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有明马上就要下班回来了。他们赶紧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来,准备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吃饭。
不知该说是碰巧呢,还是不碰巧,供销社黄主任正请了桑枝给他卧病在床的老娘打针,桑枝背着医药箱正在往供销社楼上走来,在旋转梯上与有文瑾清两个人碰了个正着。
“有文?”
“桑枝……”
“她是谁?”桑枝皱着眉头指着有文背后的瑾清问道。
“……”有文惭愧地低下头,不语。
“啪!”有文吃了桑枝一记响亮的耳光。
桑枝使劲地推了一把有文,生气地“噔噔噔”上楼去了。
昏暗的电灯光下,有文、桑枝、桑枝妈三个人围着餐桌无声地坐着,冬夜九点多,天气比较寒冷,此时,街上行人已经非常稀少,桑枝的小诊室也已经关了门了。
桑枝和她妈妈两个人拉长着脸,有文低着头,一脸愧疚。
“有文,当初,我们有听说你在临桂村上过门,被退婚了,我和桑枝两个人这些都不计较了,都以为你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们都各找各的了,看着你人挺老实,真没想到你跟那女孩还这样不清不楚的,你说现在这事怎么处理?你跟那女孩能不能断?”钗婶愤怒地说。
有文有些神情麻木,无力地将手肘撑在桌上,两只手按着额头,拇指揉搓着两边太阳穴,低头不语。
桑枝见有文没有吭声,仰脸盯着电灯泡,忿忿地咬牙说道:“我们也退婚吧,分手!”女孩在气头上,总会说一些狠话,桑枝就是这样,她想看看有文会不会说一些讨饶的话,然后保证下一次不会再跟瑾清联系之类的。
然而金钗婶和有文都惊讶地看向桑枝,没想到桑枝这么果断。
“桑枝,对不起……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找更好的。”有文有气无力地挤出这么一句。
这回,轮到金钗婶和桑枝一脸惊愕地看向有文,没想到有文一句讨饶的话也不说,却同意了退婚!
“砰!”桑枝妈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有文骂道,“你既然这样想,当时为什么要跟桑枝订婚?订婚前你就应该要拒绝!你既然已经订婚了,你就应该老实,不要再勾搭别的女孩子,辜负我们桑枝。你现在这样子,你太不负责任了你!”
桑枝妈就要冲过去打有文,桑枝拦住了,怒目圆睁盯着有文说:“退就退了吧,妈,把婚书拿出来撕毁!”
有文呆呆地看着婚书被桑枝撕得粉碎,然后像花瓣一样飞舞着被桑枝撒落在地上,他茫茫然地打开门走出来,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寒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他今天穿得有些单薄,在风中瑟瑟发抖,踽踽独行。
又一个人的心伤了,又一个人的心碎了,又一场婚姻散场了,又一个梦破灭了,有文此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就那么飘着飘着,没有一个家可归!
有文在有明的宿舍里昏睡了两天两夜,觉得自己再在鹤塘呆下去就没意思了,他害怕自己走到街上去碰见桑枝母女,也害怕她们的亲朋好友对他指指点点。他蓬头垢脸地爬起来,拉开窗帘,冬日的暖阳直射在他脸上,那光芒耀得他睁不开眼。放下窗帘,他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留一张纸条,压在有明给他送来的早餐盘子下,说自己回书兜去了,不来了,拜托他跟黄师傅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