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光》八块年糕

5、上学去啦

　　凌晨到家之后，陈一敬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林潮信的名字，他虽然不关注娱乐圈，但这个大导演的名字还是如雷贯耳的，百度百科上说他二十几岁就拿遍国际奖项，是电影学院的特聘教授，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公司，年近四十才和一个当红女明星结婚，育有一子。
　　关于他最新的一则新闻是说他上周和儿子出行时遭遇车祸，他儿子当场死亡，自己性命垂危，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捡回一条命，而他的妻子得知消息之后精神崩溃，已经被送到了疗养院。
　　配图是几张惨烈车祸照片，还有一张三人的全家福，中间那个小男孩赫然就是睡在他隔壁房间的林一序。
　　他突然感觉有点魔幻和不安，翻身下床去了隔壁，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打量那张安稳的睡颜。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居然会被新闻写死。
　　陈一敬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退回了自己睡的房间。
　　大早上，林一序捧着发胀的脑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等到好受一点了才挣扎着坐起来，他看见床头柜上有杯水，才觉得喉咙干得很。
　　等他拿着空玻璃杯去厨房，看见陈一敬正在煎荷包蛋，廉价的赠品围裙在他身上熠熠闪光。
　　“厨艺不错啊敬哥。”
　　林一序随口一夸，然后转出去洗漱了。
　　他举着牙刷看着镜子里自己不知何时恢复神采的脸，突然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虽然跟以前那种奢侈的生活是没法比，但他依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到这里，他十分感谢两年前那个多管闲事的自己。
　　陈一敬煮了两碗挂面，点缀着翠绿的小青菜和黄橙橙的荷包蛋，卖相不错，令人食指大动。
　　“为什么只有你的蛋是溏心蛋？”
　　林一序看见陈一敬碗里那个被咬了一口正在流出金黄色汁液的蛋，又看了看自己碗里这个全熟的实心蛋。
　　你喜欢这种？要换吗？
　　陈一敬单手打字，另一只手已经把蛋夹了起来。
　　“算了算了，”林一序连忙把手盖在碗上，“我对别人口水过敏。”
　　他算是洁癖很严重的人，对别人的□□相当敏感，之前有人不小心对着他打了个喷嚏，他嫌弃的立刻回家洗了两遍澡。
　　不过除了□□，其他的就不算事，桌面脏一点，衣服乱一点这种，他就完全能接受。
　　吃完饭陈一敬站起来收碗，林一序不太好意思继续当个大爷，于是主动把洗碗的活揽了下来。
　　陈一敬知道他从来没干过活，不太放心，就跟在他屁股后边看着他。
　　“洗个碗有什么难的。”
　　林一序小声嘀咕着，拿了块抹布小心的搓着碗，陈一敬看他连洗洁精都不放就在那抹来抹去，把那口碗里里外外和自己的一双手都弄的油乎乎。
　　坚持不懈的抹了两分钟后。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他求救似的看向陈一敬，眼神有点闯了祸的惶恐。
　　陈一敬就拉着他的手腕给他手心里挤了一点洗洁精，示意他再洗。
　　“靠，你不早说，手机没电了？”
　　没让你洗。
　　陈一敬靠着灶台打字。
　　林一序气的不行，“行，以后我再也不找活干了，就让你伺候我吧。”
　　陈一敬就轻轻笑，眉眼浮上暖意。
　　“对了，这附近有没有文具店啊，我得买点笔，明天就开学了。”
　　陈一敬：有，洗完带你去。
　　两个碗一个锅林一序足足洗了十分钟，然后发誓再也不洗了。
　　出门去文具店之前，陈一敬抽了张纸巾按在林一序肚子上，那块洗碗的时候溅了水，湿哒哒一片。
　　“你下次干这种事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吓我一跳。”林一序拿着那张纸里里外外的吸水，衣服下摆撩起来，露出紧实漂亮的人鱼线。
　　陈一敬看了两眼，移开了视线。
　　他带着林一序走进一家小超市，一楼是生活用品，二楼是文具和体育用品，老板认识他，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林少爷从来没自己置办过文具，拿了三支水性笔就想去结账，被陈一敬拎着领子拉了回去。
　　他拿了2B铅笔和橡皮扔给他，然后指着满墙的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让他挑。
　　“这些我家里都有啊，就不用买了吧。”林一序省钱省的魔怔了，坚决不肯多花一分冤枉钱。
　　陈一敬低头打字：你难道每次放假还要把生活用品背回家，放完假再背回去？
　　林一序傻眼了，他都忘记还有放假这回事儿了，学校估计不会允许让他在全校放假的时候独自留校住宿，一个是不安全，另一个是万一少了东西就说不清了。
　　那种无家可归的茫然又涌上心头。
　　怎么了？
　　陈一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我……你能不能收点房租，以后放假让我住你家啊？”
　　林一序倒是没忘记自己当初说只是在陈一敬家里暂住两天的，现在形势所迫想要长住，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毕竟这两天他住在陈一敬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全是陈一敬在干，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他和林一序的交情根本没那么深。
　　两年前的那点恩情，早在陈一敬给他买鞋那会儿就还完了。
　　好在陈一敬很快打字，你想住就住，不用房租。
　　“这……”林一序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又觉得自己太矫情，忙改口道：“太谢谢了。”
　　两人于是又买了一些高中住宿要用到的生活用品，结账的时候给林一序心疼坏了，老板看他那副可怜样，就从冰箱里拿出了两根绿豆棒冰送他。
　　回去的路上，林一序咬着冰棍大致把自己和林潮信的恩恩怨怨全告诉了陈一敬，这些话在他心里憋太久了，再找不到一个人倾诉他就要爆炸了。
　　“虽然我妈这人也挺不是东西的，但谁让她是我妈呢，就算林潮信把她弄去坐牢我都没这么膈应，不知道她在精神病院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低，陈一敬正想打字安慰他，他自个儿又昂起了脑袋，眼睛里迸射出精光。
　　“反正我现在，就剩下烂命一条了，要是我妈出了什么事，我就跟林潮信死磕到底。”

　　开学那天，远溪中学门口的人头跟板栗似的，来送行的家长挤在校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秦无家的车被堵在一条街外，行进速度以毫米计算。
　　林一序的白鞋等进校门已经变成灰鞋了。
　　“我靠，这鞋还能要吗？”他翘了翘脚尖，脸上表情十分不爽，早知道买双十块钱的布鞋应付了。
　　陈一敬冲他点头，准备等会儿安顿下来就帮他把鞋刷一刷。
　　学校里边有许多志愿者在引导新生，得先去班级签到，再跟班主任确定宿舍和床号，两人先挤在告示栏外看自己的名字被分在几班。
　　分班表有十张，两人一头一尾开始找起，林一序其实不太确定他的名字是直接榜上有名还是要先去招生办那边交学籍档案，但看还是要看的，先知道陈一敬在哪个班也好，万一他的班级还没确定就可以跟招生办那边磨磨嘴皮子。
　　“同学，你们叫什么名字呀，我帮你们一起找吧。”
　　说话的是个小个子女生，脸圆圆的，挺可爱，正微仰着脸望向林一序，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
　　林一序坦然地接受了女生的爱慕，他倒不是自恋的觉得人家是爱上他了，只是抱着好看的东西大家都喜欢，被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的心理，他挺乐意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让别人开心的。
　　于是他笑得阳光灿烂，“谢谢学姐，我叫林一序，他叫陈一敬。”
　　女生脸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不敢再跟帅哥搭话，闷头就去中间那几张分班表上看名字去了。
　　不一会儿，陈一敬过来拍了拍他，手指比了个数字三。
　　“我俩都在三班吗？”
　　陈一敬摇了摇头。
　　林一序一阵失望，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找自己名字。
　　但直到他们仨把剩下九个班全找完了也没见着林一序的名字，倒是看见秦无被分在七班了，陈一敬把七班的分班表拍照发给秦无，那边很快回复了一个谢谢敬哥。
　　林一序压下心里的不安，努力装作轻松样子，“没事，我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去趟教务楼吧。”
　　他书包里有自己学籍档案接收学校的信息和同意书，林潮信不会拿他读书的事情开玩笑的，估计是招生办那边需要他过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陈一敬很快打字。
　　林一序确实有点慌，有人陪着会好一点，就点了点头，拎着行李，按着女生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文文，人都走没影了你还看，要不你跟他们去男寝得了。”
　　刚去女寝送完几个行李箱的许帆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告示栏后面的花坛边上，手上不停给自己扇着风。
　　宋文文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坐到了她旁边，“他们去教务处了啦，有个叫林一序的帅哥没找到自己名字，估计是学校打印表格的时候漏掉了。”
　　许帆扇风的手慢慢停下，僵硬的转过头，“你说他叫什么？”
　　“林一序啊，不过不知道是哪个xu哦。”
　　许帆紧张的结巴了，“他……他长什么样？”
　　宋文文奇怪的瞥她一眼，“都说了是帅哥啦，你就想象一下好了嘛，不过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高配版的季寒。”
　　她说完还心虚的往四周看看，生怕被谢宁听见。
　　上学期季寒和谢宁分手，闹得班里人尽皆知，她们仨玩得好，暑假里没少听她哭，这会儿提起季寒这个名字都有点应激了。
　　许帆没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小表情，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天灵盖直击脚底板，那天谢宁喝醉了，在大街上遇见一个很像季寒的人，撒酒疯揪着人不放，最后还吐人家鞋上了，结果第二天她刷微博看见那人是一个大导演的儿子，而且已经死了，吓得直接她发了一整天高烧，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现在宋文文说的那个人，长得也像季寒，名字又和热搜里大导演的儿子一模一样，不行，她必须去搞清楚。
　　许帆噌的站了起来，把宋文文吓了一大跳。
　　“我去趟教务处。”
　　“你神经啊，而且你不是……”宋文文压低声音，“你不是不喜欢男的吗？”
　　许帆没跟她解释什么，同手同脚的跑向了教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