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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组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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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一直为小组作业头疼,但会一直有人为小组作业头疼。
英国大学对于学生成绩的考核方式很多,小组作业占比也不小,美其名曰考核学生协同合作。
陶沅有一门课需要三人成组拍一个25分钟访谈短片。他不主动找组员,只想等最后落单被老师随意支配到那个小组。
下课后他被一个中国女孩叫住,想邀请他一起和另外一个中国男生组队。
陶沅没有拒绝,对他来说和谁都差不多。
女孩英文名叫Judy,叫陶沅组队是看他长得帅又落单,想着出门在外照顾一下国人。并且陶沅英语很好。
“叫我Judy就好,这是Tom。”Judy指了指男生。
“你好。陶沅。”
“你好。”
Judy提议:“我们去咖啡厅谈论一下选题吧,你有空吗?”
“有,走吧。”
“你是哪里人呀,听口音听不出来?”
这是留学在外的学生初识时最容易谈论的话题,不管怎么样都能聊起来,顺带着聊聊各地美食各地文化差异,再吐槽一下英国的见闻,圣诞假期再一起去欧洲游玩一圈,同学情谊就建立起来,或者是彻底闹掰。
“我是上海的。但我祖籍浙江。”
“上海好啊,我去过上海,外滩很漂亮,杭州也很美。”
三人一边聊一边走去了咖啡厅。这个咖啡厅是学校内部运营,一般坐着不是学生就是老师。
陶沅对别人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大多时候在回答问题,不会发问。但感觉一直让女生找话题也不太合适,就认真答话。
“你圣诞假打算去哪个国家玩?”
“没想好,我签证还没办呢。”
陶沅说的都是实话。但在Tom听来,却是另外一个意思。Tom不屑哼笑了一声,他想陶沅是不是家境不富裕,没钱出去玩。陶沅长相出众,明眼人都看出来Judy对他很感兴趣。说话时一直捧着他。陶沅不是傻子,能感觉到Tom对他有点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圣诞假打算去巴黎,我要去迪士尼玩!全球的迪士尼我就差巴黎没去啦!”
“噢噢,”陶沅不想显得太生硬,又补了一句:“那好厉害,我一个都没去过。”
“为什么!”
“我对游乐园没啥兴趣。”
“迪士尼不一样的,它很可爱很好玩。你可以试试,你家在上海这么方便。”
“好啊。有机会会去的。”
Tom终于找到时机插了一句:“那你还挺没原则的。别人说你就去了。”
俩个人都沉默了。
陶沅也不计较,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来确定我们拍摄内容吧?虽然给足了我们时间去拍摄,但找访谈对象也需要时间。”
Tom说:“我认为找个名人或者哪个领域的专家来访谈更好。就算我们提不出什么有意思的问题,但他们本身能输出内容,就有话题性,能省很多事。”
Judy点头表示认可:“可上哪联系他们呢?你们有资源吗?我在伦敦没认识的。或者找个很帅的采访也可以,老师说我们的作业会放在学校网页,看谁的点击率高还可以加分。”
Tom嘴角抿成一条直线,Judy怎么这么喜欢帅哥。他说:“也是,点击率也很重要。”
陶沅有不同的看法,他直言:“我想不找有名的人访谈比较好。”
“怎么说?”
“教授想通过这个作业检测我们会不会做好一个采访,如何拍摄人物,如何打光,如何收音,以及怎样提问。这是实践性很强的作业。除此之外,还有访谈的意义。邀请专家是很权威很有说服力,一般的名人访谈都能给观众启发。”
“这不废话吗?说点有用的。”Tom不耐烦打断。
Judy怒了,重重地拍了一下Tom的肩膀:“人家不还没说完吗,别打断。”又笑着对陶沅说“你继续说。”
“新闻专业主义有时候自大的一点就是,认为自己是金科玉律,媒体说什么民众就该信什么。媒体有选择谁出镜的权力,我们专业的设备,我们的发布权,这些都赋予我们权力。传统以来我们都把这样的权力更多聚焦在名人身上,认为专家的观点更权威,更值得传播,他们的情感和思想就应该是民众的风向标,可以通过媒体呼风唤雨,普通民众没一点话语权。我想我们可以对普通人进行访谈,倾听他们的声音,赋予他们发声的平台。”
Tom的眉毛不由得拧了起来,毕竟陶沅说的自大也辐射了他,他说:“怎么没采访普通人呢?那么多街头采访的。我们这是访谈。这不一样。”
“是的。不过街头采访大多是娱乐性的问题,不那么严肃。背景也很杂乱,要求低。因为不需要被采访人的专业。但制作一个访谈节目差别就大了,会给嘉宾做造型,给他们打光,这一切都显示出媒体的操控。”
Judy被说服了。通过简单的民主投票,二比一胜利。
“那找谁?要说普通人,都是普通人,怎么挑选?”Tom妥协了,但语气有些不耐。
“虽然可能有点神经病,”陶沅笑了笑,“我们可以在大街上随机问路人,有什么烦恼,需要记录下来,或者他们认为需要被报道的事情,再从中挑选备选话题。”
“这也太麻烦了!”
“这也太社牛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其实还好,我在社交媒体上看大部分人的烦恼都差不多,要不然伦敦租房难,要不然被歧视被校园霸凌,或者跟雇主有矛盾。”
“这适合做访谈节目吗?”
“有些不行,有些可以。比如被歧视的经验。我们可以访谈,问一下ta的遭遇,可以说出来引起关注和重视。”
“这太常见了。没价值。”
“这确实是很常见的事情,也反复被报道,”一直被否定,陶沅也有点烦了,但还是收敛了脾气,”如果就是因为太常见让我们纠结是否还要再讲,那我的建议是,正是因为问题反复出现,这值得我们再次记录。”
Judy这次犹豫了,她觉得陶沅说得很有道理,也很伟大。但她害怕作业完成没有亮点,比起反思什么新闻专业主义的傲慢,更多关注普通人的烦恼,她更想做好自己的作业。
“要不然都试试?联系一下,看哪边效果好。”
陶沅点头同意。他也没想过自己的想法能被所有人接纳,很平静接受一切。这次作业不能实践自己的想法,不代表之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