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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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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记忆早已模糊,直到遇见某个熟悉的角落,才依稀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十年寒来暑往的洗礼,以往的习以为常在光阴的冲刷下也会变得滞涩和陌生,不必提那时年仅五岁的易宣年。
推开半旧的木门,方寸大小的房间映入眼帘。阳光通过斑驳的窗户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织的地毯。在光的照射下,隐约可以看见空中舞动的飞尘。
易宣年掀开蒙在家具上的白布,白布掠过飞尘,倒映在地面的静止光影受到冲击,如同镜湖平静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空置多年的房间被注入了生的活力,它久别的主人再次回到了这里。
易宣年环顾摆放在屋内的每一个物件,上面或新或旧的痕迹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他走到床边的那张旧桌子边,由于防尘布的遮盖上面没有落满的灰尘,立在桌面相框里的照片里孩童的笑颜依旧灿烂。
伸手拿起相框,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细小的灰尘颗粒。看来还是要打扫一遍吗,易宣年搓揉了一下指尖细小的灰尘。易宣年垂下眼眸,纤长睫毛投下的光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以前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啊。
易宣年不喜欢拍照,但是身为母亲的杨率喜欢,为他拍下了不少照片,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一张不落,直到他离开杨率身边才慢慢减少了拍照的次数,这些年来除了毕业照他没有别的照片。
魏承言将自行车推进院子,打下脚撑,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走进屋内没有看到易宣年的身影,他心下疑惑,再次寻找一周后,还是没有找到人,于是取下咬着的冰棍,呼唤着易宣年的名字。
“宣年?”
哪去了?
回到院子,正好撞见易宣年站在他停在院子里的二八大杠旁边,时不时拨弄一下车把上那个早已没响的铃铛,明明脸被晒得满脸通红,人没有半点要进屋躲太阳的意思。
像只被蝴蝶吸引住的猫。不知为何,魏承言突然想起隔壁大爷养的猫,长得憨态可爱,平时总被飞来飞去的小昆虫吸引,非要探出前爪在空中挥舞一下,以此满足好奇心。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的魏承言晃了晃脑袋,想什么呢。
“宣年。”出声打断了少年蠢蠢欲动想要骑自行车的念头,易宣年吓得打了个颤,他扭过头心虚地看向站在屋檐下的青年,灵动的眸子里清晰表达着——“怎么了?”
魏承言装作没有察觉到少年被自己吓到的事情,兀自提起手中的塑料袋,说道:“天气热,我从家里拿了写冰棒,你要吃吗?”
“谢谢,承言哥。”
易宣年失去了要一探究竟的欲望,抬步接过塑料袋子,摸出冰棒拆开袋子,一口咬下,虽然冰棒从冰箱拿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对牙齿的伤害还是十分可观的。
易宣年忽略冰块给牙齿带来的刺激感,面无表情地咬碎已经有些融化的冰块,不得不说酷暑难耐的时候吃点凉的解暑是个正确的选择。
“刚刚在干什么,怎么没在屋里看见你。”魏承言笑着看着易宣年,还未长开的眉眼裹挟着几分稚气配上咀嚼时鼓起的脸颊。这副模样,不禁让魏承言感慨道:还是个孩子呢。
明明他自己也只比易宣年大三岁。
“刚在整理房间。”易宣年咽下碎冰。房间并不隔音,外面一点动静都听的一清二楚,再说魏承言搬自行车过门槛的声音并不算小。
“是吗?易叔他们没帮你整理房间?”明明院子里都没有多少枯叶,一眼就明白有人打扫过,怎么会连要住人没人打扫。
“没多脏,有防尘布,但还是要擦一下。”顺带铺一下床。
“要帮忙吗?”
“不用。”
“你不吃吗?”
“什么。”魏承言诧异。
“冰棒。”易宣年指向了魏承言手上捏着的冰棒,老冰棍缓慢融化着,固体化为水顺着重力的方向垂落在地上。
“再不吃就化了。”易宣年收回视线,再次咬下一口冰棒,老冰棍完整的长方形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二。
“差点忘了。”张口吃完冰棒剩下的部分,魏承言把棍子攥在手里。
下午的太阳很是毒辣,空气似乎凝住了,院子里的北槐的叶子也无精打采,易宣年抬手擦去额头流下的汗,他的额发早已被汗水打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很热吧,我马上就把风扇修好了。”魏承言侧目,身边人的汗水如同细流,而他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
“嗯。”易宣年迎着强光打了个呵欠,他素来有午睡的习惯,只是魏承言在,他总不好抛下魏承言去休息,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我也来帮忙。”
“好啊。”魏承言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应允了,“早点干完了,或许你还可以睡个午觉。”
他注意到了。易宣年暗自想着,仍然开口拒绝了:“不用,我还要整理房间呢。”
“真能干。”魏承言笑着说,“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开始干活了。”
他把我当小孩子哄。易宣年加大咬冰棍的力气,再把剩下的棍子丢进塑料袋里,里面还装着另外一直冰棒的棍子。
“嗯。”
“你经常修风扇?”
易宣年看着魏承言娴熟地拆下风扇的表壳,拧螺丝的手法可谓是轻车熟路。刚开始他还想着自己来试一下,虽然说不慢但还是比不过魏承言。因为其他的步骤他不会,就把位置让给魏承言,自己则是观摩他的操作。
“没有,这是第一次。”
魏承言一心二用,一边修电风扇,一边同易宣年聊天。转眼间,故障的电容器就被换下来了。
“我不信,第一次还能装得这么快,怎么看也不像第一次。”易宣年停下手上扇动的蒲扇。他见魏承言浸湿的上衣,灰色一般被浸成黑色,于是拿起客厅的茶几上的蒲扇,意图让魏承言更松快些。
魏承言把新的电容器安装在原来的位置上,并用焊锡固定好,重新组装被拆成一个一个部件的电风扇。然后他收好工具,站起身,拍拍手,大功告成。
“这不难,我以前拆了不少家电,很多东西结构都大相径庭。”魏承言按下按钮,修好的风扇重新开始输送凉风,屋里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
“那你估计遭了叔叔阿姨不少骂。”易宣年一边享受难得的风,一边玩笑道。
“那倒不至于,但是如果我拆了装不回去倒是会被说一顿。”魏承言坐在易宣年旁边,这样的距离不用眼镜,也能清楚地看清身边人生动的脸。
“是吗?不过你动手能力真强,我就手笨,碰到这些带电的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易宣年舒展手指又握紧,来回几次。
手笨吗?回想起易宣年弹琵琶那双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手,那可不一定。魏承言莞尔一笑,也不说话。
二人都不说话,屋里一片安静,易宣年呆坐在椅子上,眼睛追随着转动的秒钟转动。
风扇快速转动,扇叶划破空气发出呼呼声,传输着流动的风。
过了一会儿,直到时针指到整数,座钟响起,易宣年才说话打破沉默:“承言哥,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的房间?”
魏承言顺着声音看向钟表,他明白易宣年刚才一直在盯着表看,他试探着开口:“你是在等整点?”语气中不乏笃定。
易宣年打了个响指,像是问答节目一样:“bingo,答对啦。知道为什么要等整点吗?承言哥。”
“为什么?”魏承言顺着他的话回答。
“因为生活需要仪式感,缺少了仪式感我们可会损失不少乐趣。”易宣年这样说。
魏承言哑然,仪式感吗?易宣年是个懂得如何让自己快乐的人。
良久之后,魏承言真心说道:“很了不起。”
“是嘛?”
易宣年背着手,摇头晃脑走在前面,在魏承言眼里他这样就想一个小老头,魏承言失笑。
总有些东西藏在不知名的角落,失去他的主人会慢慢遗忘它的存在,等到某个意外的时刻,主人会突然惊喜,原来那个对他意义非凡的东西在这,失而复得。
魏承言易宣年打扫房间时,魏承言从木柜子的角落里翻出一个灰扑扑的小陶罐,朴素的花纹,没什么特别,倒过去罐底还有一张字条:贝贝的宝贝。
魏承言挑眉,这个罐子似曾相识啊。但魏承言也没多想,出声叫来正在铺床的易宣年——衣柜里有准备好成套的床上用品,凉席,被子,还有一张显眼的字条留在上面:被子半个月前晒洗过,放心用。龙飞凤舞的字,彰显笔者利落的个性。
易宣年放下手里的被子,他等到看清魏承言手里的东西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捂住罐子似乎是不想让人发现,可是,已经晚了。
看来这罐子真是个宝贝。魏承言扫过易宣年鲜红欲滴的的耳垂,脸连着脖子一起透着一抹薄红。
易宣年轻咬唇瓣,浅色的唇被染上水色,面露纠结,他小心翼翼看了魏承言一眼,那一眼的意思似乎是:你没看吧。
魏承言了然,他说,我没看。
“不过,这里面是什么你这么宝贝。”明着打趣的意味。
“没,没什么。”
易宣年结结巴巴回答。
好吧,魏承言耸肩,没有继续追问。毕竟,易宣年目前的状态明摆着你再问,我就生气给你看,虽然他的表情更像是小孩丢了糖的委屈。
房间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都是木的,所以没多久就打扫完了。
而此刻窗外黄昏开始亲吻天空,一半湛蓝一半橘红,那一半橘红不知和易宣年白皙的脸上的红相比,哪个更加鲜艳。
魏承言站在光照射不到的门口,听见易宣年说:
“承言哥,我们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