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春昏

16、出院

　　　 林渊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鼻腔里一阵温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殷红的鼻血就顺着上唇流了下来。
　　尹皓轩的惊呼声瞬间将他淹没，眼前的世界也在这一刻有些天旋地转。
　　叶俊宇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了林渊身边。“林渊，你怎么又流鼻血了？”叶俊宇满脸焦急，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林渊，让他先堵住鼻子。
　　尹皓轩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滴在地上的鼻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别慌别慌，我们赶紧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林渊仍有些恍惚，鼻血还在断断续续地流着，他心里既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窘迫不已。
　　好在叶俊宇和尹皓轩一直安慰着他，给他打气，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没事，死不了。”
　　终于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和处理，医生说并无大碍，可能只是最近上火加上天气干燥导致的鼻腔黏膜破裂出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渊四处张望了一番，想找一个熟悉的人。
　　“林渊，你怎么了？快走啊。”
　　叶俊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子将林渊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林渊慌乱地低下头，不敢让好友发现自己的异样，匆匆应了一声，便跟着他们快步离开了。
　　“你看见女神了？”
　　“男神。”
　　“？”
　　林渊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
　　“我是同性恋”
　　这句话说出口，声音不大，却如同在小小的空间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的刮刮声，一下一下，刮在林渊紧张不安的心上。
　　尹皓轩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惊讶，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也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叶俊宇则是愣在原地，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什么！同……同性恋！”
　　“尹皓轩操你妈，小点声。”
　　过了好一会儿，尹皓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林渊，你……你说真的？”
　　他的语气里既有惊讶，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的话会伤害到林渊。
　　林渊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忐忑，他不敢去看好友们的眼睛，只是紧紧地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叶俊宇皱了皱眉头，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林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你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吗？”
　　他的声音很沉稳，但林渊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担忧。林渊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叶俊宇：
　　“我确定，我喜欢男生，我不想再瞒着你们了。”
　　尹皓轩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哎呀，其实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太突然了，我们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说着，他拍了拍林渊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一些。叶俊宇也跟着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许多：
　　“对，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们都是好兄弟。”
　　听到好友们的话，林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
　　他吸了吸鼻子，笑着说：
　　“谢谢你们，我还以为你们会嫌弃我。”
　　尹皓轩立刻反驳道：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们的好兄弟，这点事儿算什么。以后要是有人敢因为这个欺负你，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
　　叶俊宇也在一旁用力地点头，表示赞同。
　　林渊看着两个好友真诚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真正的友情不会因为性取向而改变。他笑了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幸运。”
　　从那以后，三个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林渊的坦白而有丝毫改变。
　　他们依旧一起上学、一起打球、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而林渊也因为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变得更加开朗、自信，他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自己都不再是一个人。
　　初冬，天气还流着秋天的一丝温暖，又很寒冷，顾夏终于出院，再也不用因为换药时带来的疼痛而呲牙咧嘴了。
　　顾泽许把他的衣服脱下给顾夏披上，自己只留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哥，我不冷……”
　　“没事。”
　　“我热……”
　　“没事。”
　　远处的鸣笛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熟悉的黑色轿车，熟悉的人，那个熟悉的恶魔。
　　车门打开，顾凯明从车上下来依旧是身姿挺拔，只是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入狱了，他在监狱里还会这么强壮吗？
　　顾凯明的十年，也是顾夏的十年。
　　“哥！”
　　一道活泼可爱的声音响起，顾景从车上跑下来，差点没把顾夏撞死。

　　顾凯明走过来抱了抱顾夏，顾夏看到顾凯明靠近，身体本能地绷紧。
　　顾凯明的双手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心底涌起。
　　他强忍着想要挣扎的冲动，脸上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在顾凯明的怀抱里，顾夏感觉自己像是被禁锢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让他痛苦的回忆。
　　顾凯明平日里看似关怀备至的举动，此刻在他眼中都充满了虚伪。
　　每一次他的靠近，每一句关切的话语，都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他的心。
　　顾夏在心里默默唾弃着这份虚伪的亲情。

　　顾泽许看了看顾夏的反应，于是便主动找顾凯明说说笑笑。

　　车里。
　　“哥，你什么时候去上学？”顾景望了望了顾夏。
　　“过几天吧。”
　　“我跟你说，地中海前几天还罚我写罚写了呢。”
　　“哈哈……”
　　车子猛的一刹，红绿灯的绿灯变成了黄灯，又变成了红灯，顾凯明从副驾驶上扭过头，“夏夏，回你自己房子？”
　　“嗯，送到小区门口就行。”
　　“好。”
　　“……”
　　“夏夏，你别怪爸爸，爸爸只是太冲动了。”
　　“判决结果不已经出来了吗？”
　　“不是可以申请二审吗？”
　　“……”
　　“爸爸不是想让你跟爸爸和解什么的，爸爸只是想给你道个歉。”
　　“没关系。”
　　顾凯明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周琴拍了拍他，“别说了，绿灯了走吧。”
　　“好。”
　　窗外的风景一下又一下闪过，根本看不清。
　　直到看见了熟悉的小区门。
　　“爸，我走了。”
　　“让你哥送你去。”说着顾凯明拍了拍顾泽许。
　　“嗯。”

　　顾泽许下车，绕到另一边为顾夏打开车门，“夏夏，走吧。”
　　“好。”

　　到了顾夏家的门口，“哥，你走吧。”
　　“嗯，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哥。”
　　顾夏沉默了一会儿，“哥，过几天你回浙江带上我吧。”
　　“呦，想通了？”
　　“我想妈妈了……”
　　“……”

　　顾泽许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顾夏望着顾泽许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顾夏进了家，刚脱下外套，手机就嗡嗡的响。
　　【班长：顾夏，你还好吗？】
　　【班长：听说你住院了，好好休息。】
　　【顾夏：班长，已经出院了，我没事，谢谢关心（微笑）】
　　【班长：那就好！不聊了要上课了（流泪）】
　　【顾夏：嗯嗯好。】

　　尹皓轩看了看了林渊，他还是对林渊前几天说他是同性恋抱有相当重的谨慎。
　　“林渊你真的是同性恋？”
　　“对。”
　　“……”
　　“怎么你恶心？”
　　“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这种钢铁大老爷们儿也不适合。”
　　“我对女的没兴趣。”

　　沈星瑶挽着苏柯的手走了过来。
　　尹皓轩见了赶紧蛐蛐，“林渊，我给你说，看她们这么亲密，要是换成两个男的，肯定让女的磕到毕业。”

　　“林渊，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哪个老师？”
　　“班主任。”

　　“林渊，你要完了，肯定是地中海又给你们班主任告状了。”
　　“嗯，我先走了，放学再聊。”

　　办公室门外，林渊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过了许久才敲了敲门。
　　“ 进！”
　　“老师您叫我？”
　　“坐。”

　　“林渊啊，你这次考得很好，进步很大啊。”
　　“哈……谢谢老师夸奖。”
　　“一个月进步这么大，争取下次月考考个第一啊。”
　　“好。”
　　“争取超过顾夏，好了，回去上课吧。”
　　“嗯。”

　　老师总是把产生进步的现象与超过顾夏做联系，林渊不想超过顾夏，不想让他那生生不息的希望化为灰烬。
　　他不想看顾夏被老师批评，不想让顾夏伤心，希望一切良好。

　　冬天天黑的很快，晚自习上到一半，抬头一看天已经黑透了，睡意也越来越浓。
　　“请同学们与同桌互相讨论。”
　　林渊看了看旁边空旷的座位，愣了愣神。
　　林渊把手搭在腮帮子，闭了闭眼。

　　今年是暖冬，很暖和，一般这时已经有人穿上了棉袄，而林渊穿的单薄却不显得冷，林渊心里闷闷的，好像又一颗石头，好像在期待和盼望某种事，或是在想一个人，只希望盼望的人能赶快回到他身边，让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