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弥丫

7、命潭

　　苏白臻找了个阳光充足的风水宝地好好安葬兀兀鸟。兀族鸟妖最是可爱良善，也不知哪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才能狠下心杀了这个生灵，观那散落的毛皮碎骨，定是被吞吃入腹了！
　　“只有邪魔才需要纯善精怪的灵力！”气愤的苏白臻一拳打断了身边的大树，蓝色灵力扶起树干，大树恢复如初。多出的灵力没入树体，舒爽地枝叶微颤。
　　再一次加强灵识对山林的掌控，苏白臻带着得力下属回洞府继续商量对策。
　　村子里，拔除魇兽的沈秋继续打坐，当晚果然不再被噩梦所扰。精神饱满的沈秋提上礼物去给道士道谢。
　　“多谢道长相助，沈秋感激不尽！”
　　“小事一桩，小友客气了。”道士看着沈秋欢快离去的身影，心想：“这只是个开始……埋下种子后，只需要一点催化，就能生根发芽……”
　　沈秋养好了精神，只想赶紧找到苏白臻分享这份喜悦。
　　进山循着路找到洞府，却看见模样各异的妖怪从洞府中出来，里面有好几个熟面孔，百目蛛娘子、牛哥、猴妹……只是大家都行色匆匆，纷纷化作流光离开。
　　沈秋进入洞府，只见神色疲惫的苏白臻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白臻，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最近山林里不太平，有捕猎小妖的邪魔出没…不说这个，秋秋你怎么来了。”搂住爱人的腰将头靠上去，脆弱疲惫的神色都被掩藏起来。
　　召集众山领主商谈后才发现各领地最近几日都有小妖失踪，越是深入探究越感受到这背后的阴暗。
　　一下下轻抚苏白臻的头发，沈秋开口：“我的梦魇症好了，昨天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不今天就赶紧来找你了。别太累，白臻。”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秋秋！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没事的，我可是大王，解决事情还不是轻轻松松，不会累着的。”
　　“嗯~”
　　最近难得亲近的两人静静地抱着享受这温情时刻。
　　更大的风暴悄悄酝酿成形……
　　沈秋留在洞府陪苏白臻闲聊，不知怎的就说起了宴会那晚的狐族情歌。
　　“狐族定情的命潭？那是什么啊？”
　　苏白臻把玩着沈秋的手指，闻言想了想再回复：“哦，那个啊。传说我们青丘有一汪命潭，真心相爱的恋人同时念诀施法会变出一条缠在两人手腕上的红线，顺着红线找过去就是命潭啦，在命潭定情的恋人即使轮回转世也能重新在一起。听说，每对恋人的命潭位置、景色都不一样呢……”
　　沈秋被勾起了兴趣，缠着苏白臻询问着更多关于命潭的事。
　　苏白臻见沈秋这么感兴趣，猜测他定是想与他一起去寻找命潭，虽然不忍，不过苏白臻还是出言打击沈秋：“秋秋，我们俩是找不到命潭的……你是人族，又没有修习法力，法决也就没法生效。”
　　沈秋有些失落，不过仍旧缠着教他法决，苏白臻只好满足撒娇的沈秋。
　　“起愿，红线相牵，星月如一，与君通神思，真情指命潭，缘起！”
　　沈秋跟着念叨，这时突生异像，竟真有红线出现系在两人手腕上，长长的红线飘出洞府指引着方向。
　　苏白臻惊了，命潭定情是狐族最浪漫深情的告白，每个狐族小时候都幻想过自己的命潭景象。
　　自从决定与沈秋在一起，苏白臻便不再奢望寻找命潭的事，所以才找了深山桃林精心准备了那场表白。苏白臻小时候幻想的就是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与恋人拥吻。
　　没想到，沈秋身为人族，居然也能与他唤起红线，定是用情至深才能突破灵力的局限。
　　牵起手，两人循着红线指引走出洞府。
　　半刻钟后，拨开眼前遮挡的藤蔓，命潭出现在眼前！
　　枫林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走近了看，片片枫叶精巧细腻，叶脉闪烁着金光，节奏就像跳动的心脏。荧虫绕着潭水飞舞，惊动一尾锦鲤跃出水面翻出碧浪清波…好一副绝色秋景奇潭！
　　“秋……是了！沈秋，深秋，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命潭！”恍然大悟的苏白臻抱起沈秋转圈圈。
　　等兴奋劲过了，两人执手走到命潭边蹲下身子，伸出缠着红线牵在一起的手放到水中，碧色的潭水深处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准备喷涌而出。
　　沈秋害怕的眯起眼睛。霎时，金色光柱射出，光柱里漂浮着一片纯白的枫叶。命潭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就像一位深思的老者正在斟酌。正当两人紧张之际，命潭终于有反应了。
　　枫叶上显出苏白臻、沈秋五个字。金光大作，潭水卷起漩涡吞噬了枫叶，礼成。
　　惊走的萤虫飞了回来，黄色橘色的暖光重新在身边闪烁，夕阳映着摇曳的枫林，命潭回归平静。
　　苏白臻好奇地拨弄潭水：“这就好啦？”
　　“应该，是吧？”
　　在命潭闲逛穿梭，赏起夏日秋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玩够了的两人走出命潭，藤蔓重新盖住景色，手腕上的红线逐渐变淡消失，再掀开藤蔓，露出的就是普通山景了。
　　“这命潭确实神奇！”苏白臻调皮地在藤蔓间穿梭逗沈秋。
　　“好啦好啦，回家了。”小狐只得听话地跟着夫郎走。
　　这天的温馨过后，山林中失踪的小妖越来越多。联合山头领主一齐加强对山林监控的苏白臻没想到事态竟然发展的更严重了，骤然遭遇这事有些焦头烂额，忙起来不免就忽视了沈秋。
　　沈秋体谅苏白臻，知道他忙也就不去打扰，整日都待在村里温书。倒是那个道士爱与他谈经论道，沈秋见他见识渊博，讲述的名山大川栩栩如生，志怪异事也生动有趣，因此很乐意跟道士交流。
　　有帮他驱逐魇兽的恩情在前，再加上最近频繁的接触，沈秋逐渐放下了对道士的戒心。
　　有一天，道士像是很为难地对沈秋说：“小友最近可是与一只狐妖有密切的接触？”
　　沈秋一惊，慌忙否认：“没有！什么狐妖，见都没见过。”
　　“小友还是说实话吧，你身上的狐狸味儿隔老远都能闻到，这只狐狸杀戮太重，邪气的很啊！”
　　“他不是！”急着否认道士的沈秋说漏了嘴。
　　“唉，你这是被他迷惑了！狐妖杀人还会让你看见吗？这些畜生最善洞察人心，你希望他是什么样子，他就能伪装成你的心中所愿……小友还是早日抽身为好。”道士留下劝告就离开了。
　　徒留沈秋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想起有些日子没与苏白臻见面，沈秋锁好院门向深山走去。
　　“扑哧……”锋利的刀刺入血肉。
　　捂住发狂妖兽的眼睛，苏白臻不能挽回这种灵魂不全的妖怪神识，只能一刀利落地结束妖兽的痛苦。
　　鲜血溅到了苏白臻的脸上、衣服上……蓝光温润地笼罩死去的妖怪，被困在躯体深处仅剩的灵魂终于安息，一个白色光团飘出□□，亲昵地蹭了蹭苏白臻的脸颊，最终消散。
　　灵狐一族的天赋——渡灵。帮灵魂消除怨气，渡他们安心入轮回。
　　只是不知这只妖怪生前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折磨，三魂七魄残缺，只因执念尚存，还留了一丝灵魂。灵魂不全不可入轮回，只能痛苦地留在世间。
　　或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消散，或是怨气加深变成恶灵……
　　渡灵，解脱了这个灵魂。
　　苏白臻最近处理了很多像这只妖怪一样灵魂残缺却被操控进山破坏的妖怪，泪水却还是涌了出来。他们何其不幸，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后□□还要被利用！
　　愤怒的苏白臻衣袂飞扬，身上暴涨的灵力蓝光大作。究竟是何邪物！苏白臻暗下决心：“不管你是什么，我一定会逮到你！”
　　清洁术除尽身上的鲜血，但血腥气仍存，苏白臻就带着这一身血味回了洞府，正好碰见进山寻他的沈秋。
　　“秋秋，你怎么来了？”刚刚经历渡灵的苏白臻脆弱地抱紧恋人，从恋人温暖的怀抱中汲取安慰。
　　沈秋轻拍苏白臻的背，鼻尖嗅到的却不是往日的馨香，而是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适时想起了道士劝告的话：“这只狐狸杀戮太重……最善洞察人心……伪装…心中所愿…”
　　虽然相信苏白臻绝不是那种肆意屠戮生灵的坏妖，但鼻尖的血腥气是那么真实，沈秋试探着开口：“白臻，你受伤了吗？身上有血味…”
　　“嗯？没受伤啊，这个血不是我的。”担心身上的血腥味熏着沈秋，苏白臻松开拥抱的手，急匆匆走到内室沐浴更衣。
　　离开的苏白臻没有注意到沈秋晦涩的眼神，怀疑的种子逐渐生根发芽，只等着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躲在破院里的道士坐在一口青铜鼎面前，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掐诀不止。鼎内黑气缭绕，一只猫妖跳出深鼎，瞳孔全黑，表情空洞没有生气。
　　刚落地还走得跌跌撞撞，待走到道士身后，已经站稳了步伐。仔细一看，这道士身后竟站着十几只妖怪！无一不是同样空洞的表情。
　　道士站起来满意地凝望鼎里凝结出的黑色圆丸，小心地拿出圆丸，道士疯魔大笑：“哈哈，练成了！小宝贝儿，有了你，不愁拿捏不住那只灵狐。”
　　转身对着妖怪们发号施令：“去吧，去山林里造些热闹出来！这场戏，得闹大了才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