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法择》路折山

52、你是小棉吗

　　姜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梁郁收回视线。

　　一旁的林北还在探头探脑：“啥意思？他那话啥意思？梁哥你以前认识他啊？啥叫你口味时好时坏？”

　　“不记得了。”
　　姜勉话里有话，而且不是好话，梁郁单方面决定有话不直说的一律归为放屁。
　　果断转头，径直走向唐琢。

　　那边的烤饼小车旁，摊主母女和唐琢的目光都追随着走来的人，看得有些出神。

　　梁郁恍若未觉，从钱包里掏出三枚金币，付了唐琢那份烤饼，又给自己和林北一人卖了一份。
　　他可不像那个抠门儿的人。

　　女摊主没接钱，也没说话，就直愣愣地看着梁郁，像是看得出了神，也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梁郁有些疑惑，下意识看了一眼唐琢。
　　后者从梁郁手里轻轻接过金币，又往前递了递：“老板？”

　　中年女人像是被叫得一下回了神儿，她先忙忙摆手拒绝了金币。
　　“真的不用了，刚刚那位先生付的钱已经足够了。”说完，她又转向梁郁，有一些惊喜和不敢置信地问道，“小棉？你是小棉吗？”

　　梁郁四下看了看，确认了女摊主在跟自己说话，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睁大了一点，有些懵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对！”女摊主一下笑了开来，眼角的细纹都像花瓣一样绽开。
　　“就是你，你就是小棉！妈，是小棉！”中年女人激动地推了推身边的老妇人：“您看，小棉回来了！”

　　老妇人闻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形微微前倾，觑着眼睛，仔细分辨着什么。
　　“是！真是小棉！”半晌，老妇人浑浊的眼中绽出欣喜和安慰，“小棉，你这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突然就不见了，把我们娘俩可急死了……”

　　老妇人絮絮叨叨述说着她们的担忧和思念，梁郁越听越茫然。

　　前不久的经历已经几乎让他认定自己就是蓝塔消失了的首席执行官，可眼前两个一口一个“小棉”的女人神态也不似作假，还有一个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齐里尔和话里话外都说着与他颇为熟识的蓝塔研究院姜勉。
　　一场失忆，他的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

　　梁郁不禁转头看向唐琢，这已经成为了他在茫然无措中找寻安全感的下意识动作。

　　唐琢回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前，等老人家的话浅浅告一段落，连忙开口打断，他揽着梁郁凑近两步说道：“老人家，您说他叫小棉？”

　　“对！对！小棉！”老妇人点了点头。
　　唐琢温和地笑着，又问：“那您和小棉是什么关系呀？”

　　“小棉就是小棉，和小棉没有关系啊。”
　　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老妇人的话有些混乱无辑，一旁的女摊主开口解释：“小棉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两年前他在我家借住过一段时间。”

　　“两年前？”
　　女摊主对上梁郁有些不解的眼神，心中难免犯起一丝疑惑，她看向梁郁真诚又怀疑地问道：“对啊，你不记得了吗？”

　　“他失忆了。”唐琢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他在一次野外任务中受了伤，碰到了脑袋，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当时他刚加入我的组织不久，还没来得及互相了解，是以，我们对他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您如果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受伤了！严不严重，伤到哪里了？”
　　女摊主和老妇人闻言，都是吓了一跳，顿时激动起来，连忙想要上前查看一二。
　　梁郁很少容许陌生人靠近自己，连忙后退了两步，靠进了唐琢怀里。

　　他下意识的动作像是一下子唤醒了情绪有些激动的女摊主，她恍然想起什么，像是有些羞赧又似乎全然理解地笑着摸了摸鼻尖：“差点忘了，小棉不喜欢离别人太近。”

　　女摊主伸手扶了一把身旁的母亲，重新搀着她坐下，缓缓将起了当年的事情。

　　“我记得，两年前，我的丈夫刚刚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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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开走开走开，没钱吃什么饭。”
　　一家餐厅门外，衣着干净整洁的店员将一个身形高挑、带着帷帽的男人赶出门外，嫌弃地甩了个白眼：“穿得人模狗样，敢情是个臭要饭的……呸！”

　　男人低头看了看在推搡之间被那店员弄得有些松散褶皱的帷帽，伸出手理了理，没有生气也没做争辩，抬脚离开了。

　　他跟着人群一路从繁华整洁的街道向城外的方向走，边走，边梳理着进入长洲基地这段时间的见闻。
　　基地里似乎有着独属于他们的通用货币，衣食住行，需要用货币等价交换。
　　货币可以考交付任务委托兑换，但可惜，所有的交易都要通过基地官方下发的ID卡片。
　　而他，没有这种东西。

　　看来注定无法在基地内解决食物问题了，男人决定重新回到野外，于常人来说危机重重的地方对于蓝塔执行官而言是何等司空见惯。
　　相比于人，他更喜欢和奇形怪状的变异动植物打交道。

　　“求求你，求求你们再宽限一段时间，最近我们真的没有赚到钱。”

　　突然，一道苦苦哀求的声音撞入男人的耳中。
　　循声看去，三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团团围着一个小小的推车，车后的摊位里蜷缩着两个瘦削的人影，正受到眼前这些人的恐吓威逼。

　　一个络腮胡将手里的刀往推车的铁把手上一架，凶神恶煞：“我管你有没有赚到钱！你男人问我们借了那么多钱，现在人说没就没了，你求求我们，我们求谁去？”
　　“就是。”他身旁，另一个花臂男轻蔑附和，“我们给了你一周的时间用来筹钱，已经很宽容了，换了别人家早把你们老的小的都卖去不夜城了，哪里还能像这样好声好气跟你们讲话。”

　　“哈哈哈，你说什么呢？她们这个岁数，卖去不夜城？谁买啊，直接分了器官买到黑市都称不上价！”
　　“你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流氓出言不逊，恶狠狠地围着母女二人，周围做生意的散碎摊户纷纷避得远远的。
　　偶有看不过去想要上前帮忙，也被身边的人连忙拦下。

　　这几个要债的小混混隶属于一个挺大的佣兵组织，虽然他们的硬实力不如猎风、龙牙这些一流佣兵队，但是近些年来靠着放贷收贷赚的朋满钵满，势力不容小觑，轻易开罪不得。

　　孤立无援的女摊主一面护着年迈的母亲，一面哀求着：“各位，我丈夫所接的任务出现意外，导致整个队伍都死在野外、尸骨无存，家里就剩我们两个孤老婆子。他借的钱本就是为了参与这次任务，只要能够成功返回交付，就能连本带利还给你们，可是……”
　　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哽咽了两声，继续说道：“现在他不在的，这个钱对我们来说一时半会儿真的拿不出来，我求求各位了，就再宽限我一个月，我一定——”

　　“少tm废话，今天就把钱还了，不然我们立刻把你卖去黑市。”络腮胡直接打断了女摊主的话，一指她身边的老妇人，“老的直接杀了，也省得她活着浪费基地资源。”

　　女摊主直接哭了出来：“可……可我们现在上哪里找来这么多钱啊……”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络腮胡给了身边众人一个眼神，几个人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抓女摊主母女二人。
　　离得最近的那人更是直接挥起手中的刀捅向一旁的老妇人。

　　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这母女二人的瞬间——
　　“砰——”
　　握着刀的混混被不知何处袭来的一股大力猛地踹了出去，连带着身上的武器也飞出好远。

　　几人又惊又怒，倏然回头，却发现身后除了围在远处围观的其他摊户，空无一人。

　　等到几人回过头时，却发现女摊主母女二人身旁赫然多了一道身影。
　　他没有伸手搀扶两个女人，就直直地看向他们几个的方向。

　　“你他妈的谁啊！”络腮胡怒不可遏地瞪着那个带着帷帽看不清样貌的高挑男人，生气吼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用一种无比淡漠的语气说着。
　　“《世界幸存者基地公约》第七条，未经法律允许，随意剥夺他人生命即构成犯罪，由基地管理方缉拿收押，情节严重者待审批后移交蓝塔。”

　　他说的声音不大，字数又多，那群没什么文化的地痞流氓没听懂半个字。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喂！小子，劝你少管闲事！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对啊，知道我们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小伙子，谢谢你……但是……你还是不要管了……”女摊主说话的声音依旧哽咽，但这些人背后的组织势力不小，她实在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她伸出手想要扯一扯眼前这个看不清容貌但是听声音就岁数不大的男人，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男人低下头，黝黑的瞳眸刚好对上女人苦涩的目光。
　　“为什么不要管了。”明明是问句，在他口中却平添了一股质询诘问之感。

　　女摊主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便如同一把出鞘利刃，“嗖”得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