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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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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攒动的街道上,一个奇异的组合吸引了四下关注,只见两个戴着面纱的双儿小童及一个戴着帷帽的白袍男子架着辆牛车穿街而过,路过行人纷纷投以注礼。
“这是谁家的郎君?怎么自己带着两个小双儿出门来了?”
“这双儿小童还会驾车呢!”
“谁家的男人这么窝囊让家里的郎君孤身出门?”
“怕不是寡夫带着两个娃娃嘞。”
“寡夫还敢大摇大摆随意上街来?”
“哎哎,停在医馆门口了!”
银杏正在纸上书写给自家夫郎安排的课业计划,突然就见一辆牛车停到了铺门前,戴了帷帽的小男子由一旁覆面纱的小童扶下车来。
银杏赶忙撂笔迎了上去,恭敬行礼道:“关医师,有失远迎,您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从医者中只有实操大夫才被称为医师,这位关医师正是有名的接生圣手,当然不只是接生,关医师专为小男子看病,各类疑难杂症都有涉猎。
银杏觉得对方是真的医术高明,不像自己枉带那神医之名。
“不曾受阻。”戴帷帽的白袍医师接话道。
虽说对方此次上门来借阅老爷子的药书是有求于银杏,但她还是不敢怠慢了人,当然这般恭敬主要还是为了自家夫郎,她想让关医师帮着调理小夫郎的身子。
说不准以后生孩儿还要麻烦人家,想着银杏态度愈发慎重,指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徒弟道:“这是我徒弟,名叫方一番,您这牛车不若就让他代为安顿吧。”
见状方一番也赶忙出声行礼:“见过关医师。”
面前戴着帷帽的白袍医师目光在方一番身上驻留片刻后点了点头。
银杏忙交代徒弟去寄存牛车,自己迎了人进门,“茶已经备好了,您看是先参观下铺子还是先下榻歇息片刻?”
“带我看看铺子吧。”白袍医师温声回道。
看来这位前辈是个脾气好不爱摆谱的。
银杏将人带到诊台边,“给您安排的诊台在此处,有屏风相隔,笔墨纸砚脉枕等物都备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足够了,有隔间吗?”
银杏引人上了隔间,关医师看后出言补充道:“诊榻上还要多备几个软枕,屋里抬个长案几,配上干净布巾。”
银杏一一应了,前辈在专业上倒是挺讲究。
“此处离厨下烧热水的地方可近?”
“就在后院,离得不远。”
“领我去看看。”
关医师提这要求时,方一番将将进门,闻言插话道:“师傅,您和关医师去吧,我看铺子就行。”
银杏点点头,引人去了后院,背了身眉毛却扭成一团,这是要在我这接生还是咋滴?
这边小徒弟方一番正打算回柜台边,突兀发现地上飘落着一张写了字迹的宣纸,他动作顿住,矮身捡起替师傅压回了桌面。
银杏领人径直去了后院,出正堂门停了脚招呼道:“您稍等。”说完开口喊人:“了了!阿行!出来见人!”
小夫郎率先从药堂出来,看样刚刚是在乖乖习字。
银杏转身介绍:“这是我家夫郎祝了了,了了见过关医师吧。”
祝了了面露崇拜见礼:“见过关医师。”
“不必多礼。”关医师抬手,一旁的小童便上前扶了人。
满眼新奇的祝了了眨眨眼,虽然之前听夫君提起过,现下真见了人他还是很激动,能当医师的小男子也太厉害了。
见阿行从厨下出来,银杏又开口介绍道:“那处便是灶房。”
阿行快步走过来挂笑见礼:“问您安,我是白大夫家的帮仆,您有什么需要的吩咐我就成。”关医师点头致意。
见状祝了了开口问道:“关医师要用茶吗?”
却见那白衣医师摆手拒绝,径直向厨下走去,确认了灶台位置才开口道:“不必了,劳这位小神医替我取了白神医的药书一览。”
闻言银杏拱手道:“关医师,您若是不嫌称我声儿世侄便可,老爷子的药书现下是由我在亲修,已经完成的几卷您都可以借阅,只是因着是孤本不可带离医馆,你要是愿意受累,也可誊抄一份带走。”
那边的关医师沉吟片刻开口道:“既如此,这便坐诊去吧,让我这小徒留下誊抄。”
银杏点头,领了人向药堂走去,取书先递给关医师一览。
“这药书你编著得很好,里头这些画栩栩如生,连根花果叶的切片都画出来了,这种画法真是闻所未闻,是白老爷子独创的吧?”
银杏垂首暗暗尬笑,回话道:“正是。”其实是她教老爷子这样画的,老爷子画得太糙,所幸还有些标本能借鉴。
“望贤侄能早日修印成书。”帷帽后的关医师诚心说道。
“借您吉言了。”
银杏暗自握拳:攀交情成功。
银杏交代夫郎关照留下抄书的小童,领着关医师并另一个小童回了前头医馆。
只还不及落座就见一个留了鼠尾胡的矮胖男人慌张张进门,口中大喊道:“大夫!大夫!救命啊!”
方一番迎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鼠尾胡男人颠言倒语:“快随我救人,侍君!我家侍君!要生了!”
这鼠尾胡男人原是本地一豪富乡绅的管家,今日带着自家老爷极为宠爱又怀了家中独苗的侍君进城游逛,也不知怎的明明孩儿还不足月老爷这爱侍竟提前发动了。
见那一滩掺血的羊水落了地,出门前自以为揽下美差的鼠尾胡管家已经吓丢了魂,匆匆就冲进路边一家医馆,也是他时运好,正遇上了大名鼎鼎的关医师。
鼠尾胡管家搓着手在医馆隔间外焦心踱步,这要是出了事老爷定要扒了他的皮。
里头侍君那叠声惨叫哭嚎叫人心脏直要崩上嗓子眼儿去,鼠尾胡管家忙拉了走过面前一位玉面小爷追问:“爷,这里头什么情况啊?关医师就带两个小童能行吗?”
忙得团转的银杏闻言拧眉扯出袖子,开口交代道:“你快去守好大门,别叫人闯进来了。”
鼠尾胡管家忙听吩咐去了。
那侍君带在身边的老伯也慌了神正在内间叠声哭嚎:“侍君啊~你可万万要撑住啊,老奴的命还掐在你手上啊~”
他没哭多久就被关医师赶了出去。
银杏吩咐徒弟按关医师给的方子抓药,又去厨下催热水布巾去了,就见小夫郎神色忧虑站在堂前。
银杏拉了人出声安抚:“了了别担心,你去清个药罐出来一会儿要用,告诉阿行布巾备足,要用热水煮过,快快送到前头来。”
祝了了忙应声去了。
银杏转回铺子,正撞上关医师推门出来,帷帽都早已掉在隔间地上,鬓边一道狰狞刀疤直剌过下颌。
两人四目相对,关医师扯了银杏手臂就要进隔间门,被门口哭嚎的老伯急急拦住:“这是做什么!外男怎可入内?”
关医师一把推开人,没成想力气还挺大,将那老伯直推倒在地上,甩下冷语:“他是大夫!”
那老伯还待追喊,却被鼠尾胡管家捂了嘴:“老蠢奴,你我闭紧嘴巴救了侍君肚内孩儿保住命才是要紧事,其他的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银杏进了隔间,就见那侍君上半身连头脸罩在白垫单里,紧扯了身下另一张垫单惨叫痛嚎,身下血羊水直流了一地。
两个小童一左一右按着人,另一张诊榻上两盆热水已染成殷红。
关医师将银杏带到诊榻边,没一句废话:“按牢他上半身,别让人乱动。”
银杏同样没出声,只听了吩咐行事,她配合两个小童按肩臂扣牢不住挣动的小男子,却见那边的关医师撸起袖子,站到那小男子□□,撂下句:“想活命就别乱动!”
说完两手隔了肚皮生生将那侍君肚内胎儿扭转了半圈,榻上小男子发出声惊天惨嚎,声气突兀弱下了。
关医师扫眼银杏身旁小童,那小童当即出了门,“里面要用参。”
鼠尾胡管家的声音传来,“用用用,我家老爷有钱。”
不多时,小童子进门来掀开垫单一角将参片塞进那侍君口中。
这间隙关医师让银杏继续按住人,自己与另一小童换了位置,就见那小童匆匆撸起整只衣袖露出纤瘦胳膊。
银杏忙避开眼,听见他用一旁热水洗净手,耳边重又响起的惨嚎让银杏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号脉!”
关医师的声音响在耳畔,银杏顾不上其他忙回神把住小男子靠近自己那侧手腕,极乱……
见她表情不妙,关医师收回同在号脉的手快语嘱咐道:“加一钱地骨皮、砂仁……熬好尽快送来。”
银杏匆忙应声去了,与那接布巾进门的童子擦肩而过,袖侧沾上刺目血红。
祝了了陪坐在银杏身边,两人一起守着一个剩下药渣的空药罐子。
见夫君抬手遮眼半晌未出声,祝了了有些担忧:“夫君,你怎么了?”目光落在夫君沾血袖侧,他颤声问:“是那小男子……没救了吗?”
闻言银杏回神摇了摇头,“关医师有把握,孩子已经顺利入盆。”
“那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祝了了话落却见夫君抬手将自己紧搂进怀里,深吸了口气,像是汲取力量似的。
银杏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阿行由正堂冲出来,大喊:“生了!父子均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