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差热恋》吾不欲上班

5、第 5 章

　　这是一场狂欢。

　　庄楼在群聊里大致说了他们走散的情况，提醒众人散场之后在车边见。可那个缓冲圈转了十分钟，消息也没发出去。
　　手机的信号标志始终保持在空荡荡的状态。他无奈与简琮臻对视一眼，干脆将手机揣进兜里：“走吧，来都来了，我们也去感受一下escape的魅力。”

　　刚才的恐慌好像烟消云散了。
　　霓虹灯将整个黑夜照亮，人群喧闹里，庄楼小心的用余光去看简琮臻的脸。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在，他想。

　　简琮臻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是，”从兜里不知道哪儿掏出一块牛奶糖来塞进庄楼手心里：“走吧，你有感兴趣的dj吗？”
　　庄楼有些惊讶的攥着那颗牛奶糖。方才令人尴尬的怯懦一幕好像没有发生过，对方礼貌的保护了庄楼的自尊。

　　他承了这个情，有些感谢的点头，笑着将奶糖拆开塞在嘴里：“我知道Zxx来了，咱们去听听那个？”四处找垃圾桶，没找到，干脆把奶糖包装反手装进了兜里。
　　Zxx是最近很火的dj，虽然他不了解，可也听过他两首歌，很火，很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也许简琮臻也是。

　　场馆里远比外面听起来震撼。

　　轰鸣的电音中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在音乐声中放肆的摇摆身体。
　　庄楼此时也顾不上得不得体，拽着简琮臻的衣袖在人群里穿行。
　　人挤人，比外面更夸张，他进来就有些后悔。

　　音乐很好听，他得承认。但震得他心脏都在突突的跳，让他不舒服。
　　少年皱着眉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往里进。
　　门票很贵，他想。来都来了，总要感受一下。

　　可他看着那些拥挤的人影，疯狂的动作，心脏都好像在皱缩。

　　耳边除了响彻天际的电音和人群的尖叫声，什么也听不到。他想对着简琮臻说什么，对方的目光盯着他的嘴唇，眼神却很困惑。
　　于是他不得不拽着他的衣袖，让他低下头来：“如果你喜欢他，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在对方的耳边说话，得用喊的。

　　简琮臻看看遥远的台上，又看了看周围，最后摇了摇头，也附耳过来。
　　气流穿过耳廓，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看你，这里面太吵了。”

　　于是两个人又原路返回。

　　走出很远，那股让人心慌的震动好像才停下。
　　庄楼叹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我之前没来过，没想到是这样的。有点不习惯。”

　　简琮臻看他两眼，目光漆漆，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没事，我理解。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

　　庄楼惊讶的转过头。
　　简琮臻穿的很帅，也很潮。从入园区到现在，表情一直都淡淡的。安静的站在他身边，不像是同伴，倒像个年轻的保镖。他还以为对方是对这种环境很习惯，换言之，是会喜欢的。

　　“这是什么眼神？”他看过来，护着庄楼走到一块有空档的草坪上，随便坐下了：“来，歇会儿。”他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庄楼想到他第一次见简琮臻的时候。
　　对方也是这样，随意的坐在草地上。他手机里现在还有那张照片。

　　他依言坐下了。
　　虽然好了很多，可园区不管哪里都足够吵闹。他们必须挨得很近才能听见对方的说话声。

　　“惊讶的眼神。”庄楼笑笑，他转头去看远处欢笑着的人群，露出一点白牙：“我看你一直很淡定，还以为你习惯了。”
　　简琮臻摇头：“我不喜欢这么吵，”他手指稍微指了指自己：“让人心焦。”
　　“那怎么还要过来？”庄楼是真的很好奇。
　　但说实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觉得感激。
　　感谢对方今天的出现，让他不至于真的在这里独自一个人。

　　简琮臻转过头。
　　他的刘海有点长了，索性他比庄楼稍微高一些，从庄楼的视角大概能够看清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沉静的瞳孔此时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只是突然想来看看。”

　　远处正好有旋转的灯光划过两人身边，照亮了对方的脸。
　　那张笑脸。
　　那灯光似乎是整个园区最大的霓虹灯线，划过的速度很快，只有一瞬间。

　　可在庄楼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放慢了。一帧一帧的，像是在看某种慢速电影，又或者像是舞台上被追光灯投射在身上的话剧主角。
　　面前的少年，又或者青年，鼻梁的弧度高挺又精致，上嘴唇很薄，嘴角的方向是向上的。那双总是平淡的眼睛此时有些微微眯着，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穿着和庄楼款式差不多的黑卫衣，黑外套。整个人却有种全然不同的气质，某种强烈的，让人完全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和野性匪气。

　　灯光下一瞬间就从两人身上划过，周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暗下来。庄楼怔怔，很快回神。
　　他遮掩似得垂下头去嗯了一声，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他无比庆幸今天出门的时候带着了那副眼镜，也许能够帮他遮掩一二。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用比刚才在场馆内还要剧烈的幅度猛烈震颤着。耳膜几乎要被咚咚的跳动声轰破。
　　这次却不是恐慌。
　　就在今天、此刻，对面的人用一个最普通的笑容狠狠撞击了他的心脏。

　　依旧垂着头，像是那草坪上有什么稀世珍宝让他看不够，声音却若无其事带着打趣：“就只因为这？我和方思博还以为……”
　　简琮臻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以为我和周晓？”
　　“嗯，所以他才叫我来，”庄楼顿了顿：“看住你。”

　　简琮臻：“这都哪跟哪。”似乎有些无奈。
　　庄楼装作无意的八卦：“sry，哥们，我有点好奇，”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调侃，手从上到下比着简琮臻：“像你这样的，会喜欢什么类型？”
　　简琮臻却反问他：“我这样？我什么样？”
　　庄楼笑得八风不动，目光扫过他耳骨上两个低调的黑色耳骨钉：“这么……一个酷哥？”
　　“酷哥……”简琮臻笑一声，油盐不进：“礼尚往来。”

　　庄楼一愣，听明白了他是在反问自己。于是他笑笑，本想说不知道。
　　不知道对他来说，不算骗人。在刚才那一瞬间之前，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至少，这种对象并不是个具象的人。

　　但看着面前的人，他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喜欢……温和的，笑起来好看的……吧。”
　　比如你。

　　“温和的？笑的好看的？”
　　简琮臻愣了一下。他抓了抓头发，将外套脱下来垫在草地上，就这么脑袋枕着手臂躺下了。声音懒洋洋的，表情看起来也很随意：“我……大概是，乖一点，软和一点，也温柔一点的吧。”

　　又乖又软还温柔。

　　庄楼的心在听到这几个字之后，拔凉拔凉的。刚才乱撞的小鹿这会儿如遭雷击，外焦里嫩的僵硬在原地，然后小心的缩回了角落里。
　　耳朵里又能听见别的声音了。

　　至少，这人喜欢的是姑娘。
　　庄楼从没设想过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情会是什么样，但至少不该是这样，突然的降临在他身上，还对着一个直男。
　　但他明白，从这一瞬间开始，往后关于眼前这个人的所有一切情绪，
　　都将只属庄楼自己。
　　他心里的小鹿大概就算蹦跶到脑溢血，都不会被他这个主人告诉简琮臻。

　　漂亮的少年背对着另一个，眯着眼睛摘下了脸上的黑框眼镜。
　　有些锐利的柳眉凤眼露出来，他看着远处的灯火和喧闹的人群，有些心累道：“想不到你挺传统。”
　　简琮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比刚才冷了些：“彼此彼此。”

　　话题到这就该差不多结束了。庄楼知道他们没熟到那个份上，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和一点泥土：“我去买点东西喝，你在这等我？”
　　简琮臻坐起来：“跟你一块吧，人太多了。”
　　“成。”

　　于是两个人默契的沉默着往几个灯光正常的摊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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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是这园区里唯一的小吃街。说是小吃街，也只有几家简单的店铺，都是一些白人饭——尝不出味道的沙拉，酱汁浓厚的热狗，又或者是他已经吃到想吐的墨西哥taco。
　　饮料倒是提供了很多，啤酒，以及各种汽水。但也都包含着很浓重的美国白人元素——多到能把牙冻掉的冰块。

　　远处的几个场馆里不知道是哪位dj在控场，台下蹦迪的人们的尖叫声冲破穹顶，传到外头来。庄楼抬头看着彩光弥漫的天，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简琮臻去买饮料，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棵树下安静的等。手里的手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转缓冲圈，如他所料，这里面一点信号没有，群里始终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那四个人的消息。

　　“excuse me……”

　　温温柔柔的声音打断了庄楼的思索，他看过去，看见比她矮了一个头的东方小姑娘有些害羞的表情。
　　她手里捏着手机，有些试探的伸过来，是ins界面的扫码识别。

　　她从刚才就在注意这个一个人站在树下的少年了。很挺拔，背脊挺的笔直更显得他身高腿长。穿着虽然简单，但很干净也很帅气。刘海和黑色的眼镜半遮住了眼睛，和黑色的衣服更加突出了他白皙的下半张脸。嘴角若有似无的向上弯折出柔和弧度，下颌线比她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温和又神秘。
　　这两种不搭噶的气质混杂在一起，该死的吸引人。

　　她不知道这是华国人，又或者H国，于是有些踟蹰。
　　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来想要留个联系方式，少年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

　　镜片下的眼睛看过来，明明是很锋锐的形状，目光却是温和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然后将左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枚银色的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
　　“sorry，I am gay.”

　　庄楼看那女孩一双杏眼露出惊愕，余光正好看见简琮臻端着两个纸杯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歉意一笑：“我的朋友回来了，我得走了。谢谢你，拜拜。”于是挥挥手，朝着简琮臻跑过去。

　　她视线下意识跟随着，看见少年跑到了另一个更高些的少年身边。
　　他们说了什么，随后一起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她的同伴围上来：“怎么样怎么样？要到没有？”
　　见她没应声，顺着她的视线去看却只看见人头攒动的拥挤人群，于是拽了拽她：“你倒是说话啊！”
　　女孩很漂亮，她放下手机，脸色通红：“要个屁！人有主的。”
　　“啊？刚才不是好久了都没看见啊？”

　　女孩脸更红，不像是尴尬。
　　她想起那个高大男孩走后，看过来的那一眼。
　　沉默的，冰冷的。视线只是一瞥，却让她看清了脸。
　　难得爆了句脏话：
　　“妈的，帅哥怎么都内部消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