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明星和她的竹马黑粉编剧》烙霖

5、第 5 章

　　“周老师，您觉得怎么样？”导演问周向于。他的话把周向于一下子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和预想的效果很接近。这次的演员找得特别好。”周向于很满意，她看到林晗也盯着监视器，“林老师怎么在这里？这场戏和女三号关敏敏没什么关系，林老师不必到场，有时间可以多琢磨琢磨自己的角色。”
　　“我知道。谢谢周老师。”林晗感觉周向于的话里并不太欢迎自己，虽然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笑着看向周向于，“虽然敏敏没有童年戏份，但是了解一下女主男主的童年经历，我后面演闺蜜助攻的戏份，也会更有方向，所以就来片场学习观摩一下。”
　　“嗯。还是蛮敬业的。”周向于听说过林晗爱加戏的传闻，这次没让她演成女一号，保不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不过自己的剧本，可容不得什么加戏咖，周向于冷冷地看了一眼林晗，笑笑。

　　《昭阳传》播出前，自己在圈里就是个寂寂无名的编剧，虽然在正阳娱乐的大船上，和其他编剧一起合作过几部电视剧和电影，但因为是联合编剧，加上剧播效果都平平，所有没什么人关注周向于。
　　但随着《昭阳传》大热，周向于一夜间变成了一个烫金的名字。如今自己参加活动时，居然还有不少主动来加微信的明星和经纪人，一口一个“周老师”，把昭阳传吹上了天，恨不得多叫几声“老师”，能给自己或自家艺人加个角色，多点戏份。
　　周向于很清楚，自己的创作水平其实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没有热门作品傍身时，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创作水平。或者说，现在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在意的其实也只是自己的挂名而已。
　　所以对一些奉承，周向于也很冷淡。他只想好好做好编剧的事，把余书晴的故事做好，拍好。
　　其他的，和自己无关。
　　其实这次电影剧组还有安排跟组编剧，但周向于不放心，还是想亲自来现场看看。如果有些情节需要调整，自己也好及时修改。
　　他担心要是自己不在，有时难保不会有人耍大牌，搞些加戏改戏的小动作。要想电影如预期推进，还是自己来才踏实。
　　他不知道林晗出现在这里，是不是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为了为后续戏份做准备，但自己坐镇现场，就算她有其他小心思，也该省一省。
　　“周老师，敏敏这个角色还有一些地方想向您请教。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空？”林晗伏下身，蹲到自己的旁边，拿出帆布包里的剧本。
　　周向于看了一眼林晗的剧本，关敏敏的戏份他记得并不多，但林晗的剧本上居然有不少笔记和批注。
　　背着帆布包，没有精致的妆容，剧本研读也挺认真的，看来不像是作秀。没想到她还是下了点功夫。再回想那天剧本围读的表现，周向于决定姑且听她一说。
　　周向于点头，目光看向林晗手指指向的地方。
　　“这里，男女主重逢差不多见过三四次面，敏敏作为女主的闺蜜，这么积极的助攻是不是真的合适？”林晗边说，边观察周向于的表情，她的疑问是真，但担心周向于因为自己的问题，加深对自己的不满也是真。但还好，周向于好像不生气。
　　“你具体说说。”周向于和林晗对视，其实他明白林晗说的问题，他在写剧本的时候也犹豫过，要怎样推动杨思晴和程铮的成年感情线。
　　想象过很多与书晴重逢的场景。但重逢过后……周向于也想过很多次，却总觉得心里很没底。
　　重逢后会怎么样，周向于不知道。
　　“我个人的想法是，男女主重逢应该是高兴的，但是应该也是忐忑和小心的。毕竟他们很多年没见面了，对彼此的印象更多停留在过去和自己的想象。如要展开情感，他们需要面对问题，就是……他们是否能接受现实的对方，而不仅是回忆里的彼此。我想，这应该需要时间让两个主角再重新熟悉彼此。敏敏作为杨思晴的真闺蜜，在不了解程铮的情况下，可能不太有动机把思晴直接推向程铮……”
　　林晗说得很快，但每句话，周向于都听得很认真，他不自觉地注意到林晗翕张的双唇。
　　没有鲜艳的口红掩盖，浅浅的粉色刚刚好，说话时微翘的上唇，居然还和书晴有几分相似。
　　周向于很快克制地收回自己落在林晗唇上的目光。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余书晴和林晗，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爱炒作、装腔做作、粉丝素质差、演技也很一般的小明星，怎么能比得上余书晴？
　　周向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过林晗刚刚说的，确实是他考虑过的问题，在写重逢情节的时候，他头疼过程铮和杨思晴的情感性推进。放在自己身上，如果今天余书晴突然出现，自己要怎么办？
　　周向于很期待再见到余书晴，但又……有点害怕重逢。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准备。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的是什么？
　　抛开余书晴已经婚育的可能，又能怎样呢？
　　周向于其实暗暗盘算过自己的条件。职业编剧，有几部让自己满意的作品，收入不成问题，因为没考驾照还没买车，有一套八十平的大二居，地段不算繁华，但生活所需配置基本足够，房子朝南，冬天整个下午都有太阳，在客厅里特别舒服。这个条件放相亲市场，不算太劣势。但是……然后呢？
　　自己对书晴一无所知。书晴在哪里？她想要的是什么？她……还记得自己吗？所有一切，周向于并不清楚。
　　如果书晴记得自己，那自己是她想象中的理想的陈舟吗？而余书晴……是不是还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她会是自己期待的余书晴吗？
　　周向于陷入沉思。
　　“周老师？”林晗看周向于好像有点心不在焉，顿了顿。
　　“嗯，我在听。”周向于抬头，看向林晗，“你继续说。”
　　“我个人觉得在他们重逢后，重新走进彼此，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敏敏更多能扮演的是一个旁观者和参与者，在她了解程铮后再做助攻，也许会更站得住脚？”林晗不知道周向于若有所思的缘由，心里希望自己的“多管闲事”不会让周向于感到厌烦，她能感受到周向于对自己的不待见，但是这个剧本她认真地读过好几遍。
　　那会抱着演杨思晴的准备看剧本时，林晗就已经有了这些疑问，如今虽然和杨思晴这个角色失之交臂，但想到有机会和周向于交流，还是把问题提了出来。
　　任何用心对待作品的编剧，一定也希望有人用心对待他的作品。林晗也在赌，周向于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认真，而对自己有所改观。
　　“嗯。”良久，周向于给了林晗一个肯定的答案。
　　林晗松了一口气，比起客套话，也许周向于更想看到一些真实的想法和一点专业的态度：“我个人还有一点小小的想法。少年时代的故事叙述，似乎更多是从程铮的角度来看，那么程铮对于杨思晴是什么样的存在？杨思晴的感受和认识是什么样的？既然是两个人的故事，是不是可以有一些女主视角的展现？”
　　林晗的话让周向于有些触动。这个故事像自己的少年回忆录，但从余书晴的视角里，她究竟怎么看待这段往事？
　　他想起自己问余书晴帮忙拿回日记时的回答。
　　是班长，也是朋友。那到底是班长的责任多一些，还是做朋友的道义多一些？在余书晴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周向于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吸气让林晗感到有些害怕，她也接触过一些编剧，表面上很乐于和演员交流沟通，但其实很抵触和反感演员提出想法和建议，林晗知道有演员喜欢借交流想法的由头要求改戏加戏，但自己并不属于这类人，也怕自己再被误解：“当然，我知道周老师这么写一定有您自己的考量和设计。我只是作为一个演员和您讨教，分享自己的思考和感受。更多还是希望周老师多多指点。”
　　“你不用这样。”周向于把剧本还给林晗，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一点，可能是自己一直太严肃了，他感觉到林晗有点害怕自己，他只是性格上冷淡，不喜欢招惹麻烦，但倒也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
　　虽然不得不承认，在刚刚之前，他确实是不太想和林晗多说一句话。博主转型，流量明星，爱耍大牌，粉丝素质低，拉踩过张影，塑料友情还要营销“真姐妹”，给自己立一个“元气少女”的人设。
　　这几件事加起来，很难让人有什么好感。虽然这年头有些营销号就喜欢捕风捉影，但无风不起浪，林晗具体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好说。周向于见过不少两面三刀的艺人，对资方、导演和大编剧毕恭毕敬，对小演员和工作人员趾高气昂。人品和态度好坏，全看对象。
　　但不管怎样，林晗这次对这个剧本还是用心了。这点周向于还是有点感动。
　　这年头，很少有艺人能这么认真对待剧本。尤其是在自己被关注之前，很多演员找自己，只关心戏份的多少，嘴上说请教，实际是为了加几句台词，多几个镜头。看到林晗这么较真一个并不是自己演绎的角色，他还是有些感动。
　　可惜，林晗本人和书晴不像，不然，其实时真让林晗来演杨思晴，也许也未尝不可。前天徐馨洁的现场他看了，技术上摘不出大毛病，但感觉上没有余书晴的那股劲。
　　原本自己最看重的是徐馨洁身上英气，之前她拍过一些杂志封面和写真照片，周向于觉得这种感觉和余书晴有点相似。
　　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戏里，徐馨洁反而表现不出那种感觉，自己和她说戏，她看似听明白了，但演起来又好像差点东西。
　　不过如果换林晗……她好像是更懂一点自己笔下的杨思晴的，但她给人的印象……貌似更不像记忆中那个会杀出血路来救自己的女孩，算了，书晴……还是应该更坚定、果敢、英气一点。
　　“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谢谢你。林老师。”周向于笑了笑。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在林晗看来，不像是冰川融化，反而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只觉得凉意袭来。林晗顺手拿起自己刚刚买的咖啡，递给周向于。还好，自己还没喝：“周老师，咖啡刚刚买的，给郑导也带了，我这个还没喝。”
　　周向于摆摆手，起身：“林老师客气了，你喝吧。我再去现场看看。”
　　“哦……”林晗随周向于起身，但脚蹲久了有点麻，差点打了个趔趄，“周老师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