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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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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能不能再给我唱那首歌?就你之前每天都给我唱的。”难韬找到一个舒服的睡姿,窝在温锦的怀里。
温锦无奈,轻轻地唱着。
这首歌没有其他正经音乐唱的用心,只是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就按着心情唱了。
项目开始的第六个月,当时的难韬已经在心底里接受了这个长似人类的怪物,知道了温锦并没有那些无用的心思,便放心大胆的允许这人大大咧咧的进入自己的心房。
那时,也许是两人最幸福的时光吧,温锦还没有认识到真正的残酷,还像一开始一般乐观开朗,难韬还没有那么极端,还像原来一样单纯。
每天晚上,难韬都会像现在一样窝在温锦的怀里,用鱼尾缠绕着他的脚腕,求着温锦唱歌,即使当时的他听不懂,但依旧很喜欢那种愉悦的调子。
或许是劳累了一下午,温锦还未唱完就睡了过去。
难韬在一旁试探性的戳了几下,见对方不为所动,便更加放肆的将手伸进了温锦的衣服内摸了摸,试到了腹部狭长的疤痕,那疤痕因增生而凸起,不用看都知道有多狰狞恐怖。
难韬面无表情,在昏暗的环境里抚摸着温锦近在咫尺的脸庞,大拇指轻抚过温锦的唇瓣,再次变成鱼尾,习惯性的缠住温锦的小腿,多用了几分力道,却未惊醒梦中人,温锦只是轻轻皱眉,但很快便舒展来。
“会有一天,你我不再被困扰,他们会为此后悔。”难韬声音低沉,顿了顿,“但我不后悔参与了那次实验,更不后悔遇见你。”
温锦梦到了过去,是在实验室里第一次和难韬见面的那天。
他亲眼看着一群穿着厚重衣服的研究人员把一个长得像人却有一条鱼尾的怪物扔进了一旁刚搬来不久的圆柱容器里,从零零碎碎的对话中他得知了,那个怪物叫做“鲛人”,编号是8188,那群人驻足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那条奄奄一息的鲛人靠在玻璃壁边,似乎下一秒就会死掉,长发在水中飘荡,轻皱起的眉头和半垂的眼睫毛如同女人般勾人,肤色惨白,嘴唇发白轻颤,修长的手指并拢捂住腹部,洁白的鱼尾颤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
他紧紧抿着双唇,曲起身子,卷成一团,看上去异常痛苦。
温锦对他很好奇,像是两人之间有一种无限的引来,他把手伸出笼外,正好可以触碰到玻璃。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鲛人掀起狭长旳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警惕,但看见对面似乎与自己一样,愣了一瞬,强忍着疼痛游到了温锦面前,手扶在玻璃上,隔着透明的障碍与他的手重叠在一起,发出几声空灵的声音。
似乎是在恐慌,似乎在害怕,浅蓝色的眼睛像是一片海洋。
温锦像说什么,眼前的场景却发生了变化,成了两人逃跑时的景象,不一样的是,现在他成了这件事的旁观者。
他第一时间看向难韬,发现他的犹豫和害怕溢出言表,难韬被两个人架着,想上前去却被身旁的人推了出去。
温锦愣住,他当时被研究人员压在地上,他根本没办法抬起来,只能看见那条沾满了灰尘的鱼尾。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温锦身后响起。
“什么……”温锦转头,想看清身后人的脸,但眼前一黑,一股凉意从脚腕油然而生。
他猛的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他下意识想收回腿,却发现被东西缠住了。
掀开被子,不知何时缠住脚腕的鱼尾正悠闲地拍打着床单。
“哥哥,你醒了?”
温锦还在回味刚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或许是起来的太猛,温锦的头昏昏沉沉的,他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扶额。
难韬觉得不太对劲,冰冷的手摸了摸温锦的前额被烫得又缩回去,着急的坐直了身:“哥哥,你怎么了?好烫啊。”
“我去了……”温锦体力不支,又躺了回去,哈出的每一口气都是滚烫的,“外套给我,去医院。”
难韬手忙脚乱的取来外套,听到了口袋里药瓶晃动的响声,他好奇的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的药瓶,拧开想闻一闻:“哥哥,这什……”还没有说完,却被温锦拍开。
未拿稳药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开,药瓶里的药片洒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难韬瞪大了眼,视线从地上的药片移到温锦脸上。
“哥哥,这是什么……”
“滚!”
温锦强忍身体的不适,对着难韬吼了一声。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种病。
态度转变的太快,难韬呆呆的怔在原地,指腹摩挲着被拍红的手,还想再次确认:“哥哥……你……你说什么?”
“我……”温锦一咬牙,一字一顿,“没听见吗?我让你滚。”
难韬眼尾泛红,想说的话塞在喉咙里,一时忘记了怎么发声。站了一会儿,见对方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扭头提上鞋子,套好外套,赌气般冲出房间。
温锦蜷缩着,头埋在手臂上,摸索到手机打给了李钍。
“喂?怎么了?”
直到李钍的声音传来,温锦才喘了口气:“我好像犯病了,能不能来接我一下?”他晕乎乎的给李钍发去定位。
他头疼的厉害,之后李钍说什么了,他都没有听清,耳边嗡嗡嗡作响,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看看难韬在哪里了,现在甚至呼吸都开始困难。
温锦滚下床,胡乱抓了一把掉落在地上的药片,一股脑塞进嘴里,眼神涣散的望着天花板,就这么沉沉睡了。
下了一夜的雪现在还没有一丝丝想停的意思,天空灰蒙蒙一片,遮住了本该出现的太阳,难韬蹲在路边带上外套上的帽子,沉默的看着地上形状不规则的珍珠,任由雪花堆积在肩上,哑着嗓子让助理来接自己。
待到温锦再睁开眼睛时,第一眼便看到苍白的天花板还有李钍担忧的神色。
李钍见温锦睁开眼睛,手搭在他的前额上试探了一下,好在比之前好多了,他松了口气:“怎么回事啊?你昨天睡雪堆里了?都快四十度了,烧傻看你怎么办。”说完,他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温锦,“去酒店找了好久,你在哪也不告诉我,最后还是问的难韬。”
“难韬?”
“嗯。”李钍削了一个苹果,“我当时急死了,寻思打电话让张道浩问问难韬,结果一出酒店大门就看见在花坛边窝着的难韬,看他那样,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温锦沉默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
他别个脑袋:“因为他碰了我的药,我一时嘴快,让他滚了,他又问了我一次,我……”
李钍叹息:“你这样,还是因为要面子不是?你这样会后悔的,他问你第二遍,你就不能说你不是有意的?”
温锦皱眉,想扯开点滴上的针管,却被眼疾手快的李钍摁住。
“干什么?还没打完,这么急?”
温锦抿唇凝视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良久才开口:“我后悔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时为了面子说出来无法挽回的话,再之后细想,肠子都能悔青了。
“我要回去。”温锦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他想回去找难韬和他道歉,他对不起因为稀里糊涂就对难韬发了莫名其妙的火。
李钍死死摁住温锦:“不行就用手机联系,你手机拿来吃的?现在先别回去,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上次的时,你忘了?”
温锦平时不怎么发烧,但只要发烧了,就特别严重,上次温锦也想这次一样发着高烧,醒来时觉得好了,风风火火回了家,结果因为没有好利索,第二天又烧了起来,一连高烧三四天,没有烧傻还得谢天谢地,就是因为当时没有好好吃药。
“手机呢?”温锦异常烦躁,沙哑着嗓子,忍耐着快要溢出的情绪。
他抖着手接过手机,连正常的输入密码都无法完成,又把手机递了回去:“0325,密码,帮我打一下。”
李钍后悔没有把药带来,温锦现在的状态越来越严重了。
“叫什么?”
“鲤。”
翻到难韬的微信拨去电话,温锦拿回手机,紧张到咬住大拇指。
李钍转身离开,给温锦留下空间。
铃声响了好久才被缓缓接起。
电话另一头安静的环境让温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直至听到类似玻璃球落地的声音对面才颤声开口。
“哥哥……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我后悔了,我不应该赌气跑走的。”
温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限的大手狠狠抓住喘不过气来,闷闷的开口:“你道什么歉?”
“我好冷啊,是不是如果我不乱翻哥哥的东西,哥哥就不会赶我走?”难韬顿了顿,踢开了床边几颗赤红的珍珠,“别生气了,好不好?哥哥我知道错了……”
“难韬!你在干什么?!”
难韬话还没有说完,那头就传来一声怒吼。
电话就此挂断。
温锦道歉还没有说出口,看着聊天界面愣住了。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没有五句。
温锦把头埋在被子里,心乱如麻。
等李钍回来的时候,点滴已经打完了,现在还插在温锦的静脉血管里,已经回血了。
“你疯了?”李钍跑上去拔掉针管,“没打完时你非要拔掉,现在打完了,又喜欢上了?”
他摸向口袋掏出一瓶药,倒了几瓶出来,递给温锦顺手撕掉标签:“回家看见药没有了,给你重新买了。”李钍又递过去一瓶芒果味的酸奶,“给。”
温锦吃下药,呆愣愣的接过酸奶。
李钍心疼的摸了摸温锦的脑袋,轻声安慰:“乖,好好的。”
温锦见李钍回去,再次拿起手机,不甘心的打过去语音通话,可对方就像消失了一样。
l:在吗?你怎么了?
l:是我该和你道歉,我不应该向你发火。
l:那个哄你的是谁?发生什么了?
l:还好吗?
l:【对方无应答】
l:看到了,回我一下,好不好?
l:【对方无应答】
一分一秒过去,每次时间的消逝都让温锦觉得煎熬,他想知道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按难韬之前应该马上回答才对,可现在却似失踪了一般。
不好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消去。
难道难韬被抓回去了?难道难韬被绑架了?又或许是……
不可能。
温锦否定自己荒唐至极的想法。
这时手机终于有了回应。
鲤:哥哥,我没事,哥哥小洪找我聊春晚那天准备什么的??`。
鲤:小狗欢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