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物种》丛文李

41、第 41 章

　　嘭！

　　走廊突然响起一道极重的关门声，宿文钊和白怿皱起眉，顶着训练期的黑脸开门朝外看去，就见拎着小铁桶的楼康礼哼着自创曲晃晃悠悠拍门。

　　“败败火那个败败火，吃点冰，喝点水，啥事儿别往心里搁~小鱼儿，小鱼儿给爸爸开门，为了你我搭上三个冰淇淋，你得还我六个，飞鱼！快给爷爷开——钊哥怿哥，你们——”

　　楼康礼正要和宿文钊白怿打招呼，宿舍门忽然打开，岳知权一把将人扯进门，冲另一边露出半截身子的两人礼貌颔首，嗖一下回了房。

　　这边黑脸的两人缓缓收回视线，房门刚一关上，宿文钊就再次追问，“你真的不认识他？”

　　白怿撒谎时，会憋不住，释放出兽化后的狼耳。

　　眼见宿文钊的视线直勾勾看着头顶，白怿将答案在心头百转千回，定定开口，“我只是见过他，但是我不认识他。”

　　话落，白怿本想率先张嘴插科打诨，没想到宿文钊一把捂上他的嘴，问题细致到他根本没办法遮掩。

　　“什么时候见过，见过几次，把地址讲清楚。”

　　白怿将宿文钊的手扔出去，靠着门，冲人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反而上下看着人问：“你想起什么来了？”

　　宿文钊眸光一闪，脑海中不断闪过赵正巍一脸担忧急切冲向涂黎的情景，他感觉这一幕很熟悉，熟悉到明明没有听过赵正巍喊他的名字，却又彷佛看到过赵正巍这样冲向自己，口中大喊着’宿文钊’。

　　那一闪而过的卑劣情绪，是宿文钊无法与别人开口的秘密。

　　“你先说你的。”

　　白怿面上表情不好看，他垂下眼睫，似乎已经预先看到靳铮当着白茫茫暴揍他的场面。

　　“20年前，K市一次；14年前，南疆边境。我就见过他两次。”

　　宿文钊额前冒汗，可对于白怿所说，他却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那些空白残缺的记忆里，似乎丢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促使他力排众议成立潜龙后备团。

　　白怿看着宿文钊恍惚的神情，心下不落忍，刚想顺势劝对方放下回忆，却未曾想，对方再开口，一阵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所以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成立潜龙后备团，为什么我这么急切地把你把靳铮拉上队长的位置。”

　　宿文钊捏紧了拳头，那一直盘桓在心中久久不散的迷惘，似乎终于找到了方向，他坐在地上，倚着床榻，仰头看着白怿，轻而易举地推测出年轻的宿文钊，当年的所有想法，“我准备离开，是不是？”

　　如果胸腔里的惊涛骇浪有声，那此刻的宿文钊一定面临着狂风骤雨。

　　良久良久，这个被所有人隐瞒了许多年的事实，才终于被宿文钊自己戳破，被知情者白怿肯定。

　　“……是，20年前，在K市回来，你和军长定下五年之约，就在你准备离开的时候，南疆氐氏突然异动，你在潜龙的最后一次任务，为了保护一大一小，重伤昏迷。”

　　宿文钊捶了捶脑袋，因为强迫自己回忆，大脑超出负荷开始钝痛，可他很是懊恼，他很想把一个人想起来，这是他醒来之后，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了解过往。

　　“白怿，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有这么无能。”无能到明知面前这个人与自己有着很深的羁绊，却只能在所有人口中得到一句不认识。

　　“可是他来了，异变之后，军长第一次再见到赵正巍的资料时，他愣了很久，说了句兜兜转转。”

　　“现在呢？你怎么想。”白怿问。

　　*

　　“五个人齐了，那就坐下，说说你们的想法吧。”靳铮大手一挥，将光幕打开，循环播放着涂黎三人演练时的所有差错。

　　室内一片安静，靳铮两手交握，垂下头，手指骨节抵着眉心，轻笑一声，缓缓叹出一气，“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我失望啊。”

　　对面五人，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畏缩的，他们坚信自己的能力，即使曾经被面前的女人用三把短刀就轻易制衡，可他们看上去并不认输。

　　在进入靳铮的地盘前，靳铮对于他们的傲气很欣赏，并为之着迷，但是现在，当猎物成功踏入她的天罗地网，涂黎一行的态度，就让靳铮十分看不顺眼了。

　　“时间真是难解，我都不敢相信，你们是我亲自招进来的，我甚至我都不理解当初的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你们有谁能替当初的我回答一下吗？”

　　靳铮背后一片空阔，她身体向后，两手搭在椅子扶手，姿态闲适地扫试着对面，“既然回答不出来，那很抱歉，你们的初轮筛选没有及格，这里似乎并不适合你们——”

　　“你什么意思？”郑媛打断靳铮的话，蹙眉偏头，蝎尾烦躁地在身后轻晃，“说明白，什么时候开始的初轮筛选。”

　　靳铮两手拍了拍扶手，忽然直起身，关掉光幕，轮指点在桌面，看了一眼怔愣的赵正巍。

　　“好啊，说明白，在你们进入中央军区之后，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进行初轮筛选，郑媛，你确实优秀，即使在受伤的情况下，依旧可以为了同伴涉险，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所以我可以破例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留下来。”

　　“至于你，”靳铮点了点霍玄，“我暂时还没有看到你的模拟战斗分析，当然作为新人类，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比较可惜的是，你似乎不愿意留下来，对吗？”

　　靳铮说着话，手心已经微微冒汗，她很久没有再为了一件事这样费尽心机，所以，这一次，她势必要让这五个人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最大的难题，就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哪里不合适。”

　　涂黎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靳铮眼睫一颤，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深吸一气，觉得身心都舒畅几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们的点评吗？”靳铮勾了勾脚尖，心情愉悦地在桌下晃了晃，嘴上毫不留情，“很差劲。现在我对你们的评价依然如此，如果这让你们觉得不舒服了，你们可以自行把那个’很’字去掉。”

　　“哪里差劲。”涂黎再次追问，简直问到靳铮的心坎上。

　　“三个人的团队模拟训练，排名却在二十，你们觉得自己很棒吗？”

　　“二十还不可以？”苏茶瞪圆了眼睛，看向靳铮的目光带着责怨，仿佛对方是个苛刻的扒皮。

　　靳铮嘴角的笑掉下，眼神轻嘲，嗓音沙哑低沉，“傻孩子，这是你们初筛不合格的其中一点，对异种协同作战部队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中央军区下辖异种协战队，统共二十七队，你们排在二十，你觉得可以吗？”

　　郑媛估略计算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你们只有这么点儿人。”

　　见关注点走偏，靳铮扶额，冲几人摆摆手，“出去吧，会有专人放你们离开。”

　　闻言，苏茶秀眉拢起，看了眼郑媛，再将视线投递到赵正巍身上，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涂黎说了一句令她意外的话。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会给你一个不差劲的成绩。”

　　涂黎的话，在霍玄听来也感到震惊，他抬眸去看身侧少年，却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少年人该有的坚韧与顽强，甚至隐约还有一束光，驱散了涂黎眼中的仇恨与迷茫。

　　靳铮与涂黎四目相对，她有想到开这个口的人可能是苏茶，或者赵正巍，再或者是希望几近渺茫的郑媛，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涂黎。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想留下来。”靳铮试探。

　　“没错，我们想留下来。”涂黎回答的很认真，认真到让靳铮以为，涂黎才是真正明白北境之行的人。

　　“可以，我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但这半个月里，你们的训练，由我亲自来安排，有问题吗？”靳铮说道。

　　“没有。”

　　“今天下午，你们可以在宿舍休息一下，今晚十二点，准时开始。”

　　下午三点，石砚在封锁区回来，就看到楼康礼抱着冰桶，浑身紧贴墙壁的模样。

　　石砚悄咪咪走到楼康礼身后，在掌心哈了口热气，啪一声，重重打在楼康礼腚瓣。

　　一声尖锐哀嚎传到走廊，楼康礼嘶哈嘶哈捂着屁股，目眦欲裂地看着石砚，“你他妈伸出枝子来，我不剁它个千百下我就不姓楼！”

　　“咳咳！”岳知权和衣躺在上铺，隐晦提醒了下头人，歪了歪头，去听隔壁动静。

　　石砚伸出藤曼捆住楼康礼，不待说话，就见楼康礼撅起嘴冲他嘘，石砚上下打量着人，偏头凑上去，嘟囔着：“给你亲给你亲，别装模做样的。”

　　楼康礼深吸一气，闭眼抿唇，呸了石砚一脸口水，撕吧开藤曼，抄起扫帚将人赶出宿舍。

　　石砚不跑不要紧，一跑就跑到一旁新开张的宿舍门口。

　　楼康礼提着扫帚追上来，石砚已经停下动作，看着里头几人，笑得真诚，“哟，你们搬进来啦！恭喜恭喜啊！”

　　楼康礼挎上石砚的手臂，微笑着同椅子上坐得板板正正的霍玄和赵正巍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我们是AA9队的，隔壁邻居。”

　　屋内，赵正巍和霍玄一左一右，面前还有两个扎马步的小年轻，苏茶举着扫帚，涂黎头顶两手各托着三本书。

　　石砚眼底放光，被楼康礼拉着后退时，阴暗发笑，“学到了。”

　　楼康礼扫帚一横，掐着石砚后颈将人押回寝室，关门前大吼，“学个屁！给我的屁股道歉！”

　　隔壁，上铺装作看书的郑媛女士两脚在床边晃悠，见隔壁将热闹看去，蝎尾无声无息准备悄悄关门。

　　蝎尾距离房门只差一厘米，霍玄低咳一声，张开五指推了推眼镜，轻叹一声。

　　“你们两个玩儿的尽兴吗？这么想留下来，是想看看自己变成行尸是什么样子吗？我也挺好奇的，这样，半月之后，我去试试尸王能不能把我整个人都腐蚀掉，你们两个就在外面拍手叫好，好吗？”

　　嗖一下，郑媛女士的蝎尾迅速收回，依偎在郑女士腰间，瑟瑟发抖。

　　“哥，你听我给你解释。”

　　霍玄冷笑一声，赵正巍换了条腿，指尖点了点膝盖，颔首开口：“开始狡辩吧。”